有些缘分是注定不会长久的。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即便康樵牵了我的手,也不会陪我走到最后。
可是我依然固执的自欺欺人,我告诉自己,即便这是一条错误的路,即便我日后进退维谷,为了那个人,为了自己漫长的等待,我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中秋节那天,我兴致勃勃的对着镜子梳妆打扮。像一个成熟女人那样——我将长发绾成髻,化了淡淡的妆,涂了平日里舍不得用的香水,找出自己最喜爱的那身衣服,换上紫鸾送给我的高跟鞋。
我看着镜中那个焕然一新的自己,无比欢喜,我要把最妩媚的自己送给最心爱的男子,我要把这一天藏在最深的记忆里,铭记一世。
我早早的就到了我和他约定的地点——他带我去过的那家酒吧。
我坐在我们坐过的那个位置,满心欢喜地想着康樵的出场方式,也许他会手捧一束玫瑰花,也许会把一枚戒指藏在酒中,也许会给我一个清甜的吻——不论怎样,他来了,我就足以幸福满满。
可是我等了好久,他都没有到。我给他打电话,却已经是关机。
我开始焦虑起来,心脏不安分地跳动着,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不详的事情。
母亲打来电话,责怪说,怎么还不回家吃饭,大家都在等你一个人。
大家?我问,都有谁在?
母亲说,还能有谁,你姐姐姐夫都在,就差你一个了。
母亲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将我的心瞬间劈开。我几乎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又确认了一遍,康樵哥也去了?
母亲说,让你姐夫跟你说吧!
康樵的声音传过来,很平静,他问,你在学校吗,怎么还不回家?要不要我去接你?
他的话中甚至没了往日的亲近,冰冻三尺,终于将我从那个奢侈的梦中冻醒,原来千回百转后,我还是一无所获。
他竟然这样残忍,一口一口蚕食着我的自尊与骄傲,他只想着陪紫鸾合家团圆,却忘了那个默默等待他的我!
我的情,我的爱,我的思念,我的坚守,无声无息地溃烂,成了他眼中一文不值的东西!
他怎么忍心!
他怎么能忍心!
见我这边没有动静,康樵的温和的声音又传过来,紫鸢,你在听吗,怎么不说话?
我慢慢清醒过来,攥紧电话,故作漫不经心地说,今天寝室聚会,我不回去了!
康樵声音里透漏着不安,为什么寝室会突然聚会呢?
我冷笑,为什么聚会,康樵哥应该最清楚吧?如果你还有闲心,就在爸爸妈妈面前为我多做些解释,别让他们为我担心!
他唤,紫鸢……
我没有再听他说什么,挂断了电话的那个瞬间,我再没了力气,电话从手里滑落,心渐渐化作冰冷的灰烬。
爱一个人竟然这样难。
我不要自尊不要天长不要地久,我爱得起哭得起伤得起,我退让再退让,卑微再卑微,我忍痛拔下自己的锋芒,赌上最珍贵的姐妹情谊,傻了吧唧的等着你,一心一意爱着你,可是你依然想躲瘟神一样对我退避三舍。
我这样紧追不舍,你依旧渐行渐远。
呵,你到底还不在乎我。
那天我喝了很多酒。很多很多,多到我已经忘了自己到底喝了多少,也忘记自己喝到多晚。
只记得自己离开酒吧的时候,外面下着很大的雨。我失魂落魄摇摇晃晃的走在大雨倾盆中,不知自己该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发髻已经散开,我像个无依无靠的女鬼在午夜游荡。
我仅存的一点意识提醒自己给沈奕打个电话,可是我迷迷糊糊怎么也翻不到自己的手机。我冻得瑟瑟发抖,冰冷的雨水像一声声哀婉无力的嘶吼,打在我的身上,顺着我的头发,溶着我的泪水流淌。
我摔倒在雨中,记忆中的画面在脑海里回放,从今往后,我将与他不再相干,我要把这些温润的清冷的凄惶的画面一幅幅烧成灰烬,不留退路,永远埋葬。
我的悲伤顺着凄凉的雨水逆流成河,我狼狈不堪地瘫坐在路边,像个凄厉的鬼魂一样嚎啕大哭。
一辆车突然向我冲过来,我本能的右手臂挡住刺目的车灯,心里竟然希望这辆车把我撞死算了,这样我就不用悲伤了。
这辆车最后停在我的身边,车灯熄灭,车上有人下来,那个模糊的影子一步一步向我压来。
他一只手举着雨伞,另一只手将我拉起来。
我冲他傻笑,康樵哥,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辛苦!不过你来了,我就我原谅你了,可不许再有下次!
说着,就踮起脚尖,吻他的唇。
他冷漠地推开我,声音有一种疏离的冷淡,他说,一身酒气,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这样疯疯癫癫的女人。
我抢过他手中的雨伞,丢在雨中,撕心裂肺的冲他吼道,是啊,你不喜欢我嘛,你喜欢紫鸾,所有人都喜欢她,我什么都不是,什么他妈的都不是!那你为什么还回来找我,你走啊,别管我,你滚吧,滚!
我踉踉跄跄地站不稳,他想要扶住我,却又被我推开,我和他不断推搡着,后来我的胃一阵翻涌,然后就吐在了他身上。他真的被惹急了,用力一推,我就又坐在了雨里。
他转身想走,却终究是叹了口气,把我拖进了车里。我就这样迷迷糊糊上了他的车,车子驶向未知的方向,我迷迷糊糊被他带到了一个房子,又迷迷糊糊被他丢上了床。
房间的灯光很昏暗,我躺在床上,想看清楚自己在哪里,却疲乏地抬不起眼皮,头疼欲裂,我流着眼泪,嘴里还喃喃地说道,康樵哥,你说话不算数,你骗了我,你最爱的还是姐姐……
过了好久,他才走到床边,将一个湿毛巾扔在我脸上,语气异常冰冷,说,擦擦脸!
我浑身软得没有力气,像是有一团火从下体一直向上蔓延。我胡乱的将盖在自己脸上的湿毛巾丢开,摸索到他的胳膊,死死的拽住不放。我说,康樵哥,你喜欢我是不是,我现在就在这里,只要你一声召唤,我马上就是你的了!你还没有孩子呢,要不,我给你生个孩子怎么样?
他俯下身,像在看一个怪物一样探寻地看着我,他说,叶紫鸢,你看清楚我是谁,别后悔!
我双手顺势环着他的脖子,撑开惺忪的睡眼,他俊美的脸像个模糊的影子忽远忽近地飘晃着,我傻笑着说,我当然看清楚啊,不过你怎么这么多脑袋,哈哈。说完,我就挑逗地冲他吹气。
他的唇终于狠狠地压过来,炽热的吻如狂风骤雨般肆意掠夺,一种欲仙的兴奋感在体内慢慢升腾。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我急促地呼吸着,那是一种柑桔与薰衣草混杂的古龙水味,这种陌生的气息在我四周游荡,一步步向我袭来,我已经感到自己的肌体彻底脱离了意志的控制。
那是一场噩梦,我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仿佛是溺了水,身上沉沉的上不来气,想要用力抓住点什么,就像是在寻求一根救命稻草。
痛!
痛得我眼泪直流,我出了一身汗,我感到一种巨大的剥离和抽取,仿佛整个灵魂都被人抽了个空,再后来我就精疲力竭地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