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自己走。”千瑶回得飞快,就怕他突然抱起自己,虽说这是在府内,可人来人往的下人还是有不少的,他那副样子成何体统?快步走向门口,她真不愿在这地方多呆,也不愿想起以前错综复杂的往事。
由于心底郁结,千瑶一路上都没搭理宗晋鸿,车厢内沉默的让人窒息,可宗晋鸿也不敢随意惹千瑶不快,按捺住所有的不安不去打扰千瑶的沉思,直到进了蟠龙殿,千瑶还是不理他,刚想上前拉回千瑶的注意力,没想到她倒是先开口了,不过说的话让宗晋鸿黑了脸。“找人帮我收拾东西,我要搬去栖凤宫住。”千瑶就这么冷冷淡淡的望着宗晋鸿,提出了这个要求,她翩然立在恢宏华贵的殿门口,眼里印着殿内满目的金碧辉煌,却折射出冰冷的眸光,她要好好想想,一个人静静的想。
可宗晋鸿哪能愿意?虽然没有当下大发雷霆,可紧握的拳头青筋毕现,足够说明了他暴怒的心情,说好了不离开他的,千瑶怎么可以出尔反尔?深深望进她泛着冷光的眼,宗晋鸿几乎是咬着牙挤出的话来:“你答应过我的,不是说不离开我的吗?!现在竟要搬出蟠龙殿,你怎么能骗我?”克制了又克制,才没让自己的手伸出去抓住千瑶,他怕现在自己不够冷静,一不小心就伤到了这个放在心尖上的人儿。
千瑶看着面前这个压抑怒火的男人,她知道他对自己的呵护与爱怜,可是,在自己的心已经碎裂之后,有些晚了呢,斑驳的心脏在接受温暖与幸福的时候显得有些迟钝与不真实。放柔了眼神,千瑶抬手抚上他阳刚却精致的脸庞,细细的抚触着,像在和一个闹别扭的孩子说道理,千瑶慢慢的开口:“鸿,我没有要离开你,只是想一个人清静一下,我想安安静静的理清楚这些年的所有恩恩怨怨,该忘却的忘却,该沉淀的沉淀,当然,还有该讨回的就要讨回,不会很长时间,住一段时日就好,你不会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我吧?”
飞快的压住在脸上不停游走的小手,放在脸颊边用力磨蹭着,宗晋鸿见千瑶已经下定决心,墨迹半天,终是敌不过她带着执着的温柔眼神,缓缓点头答应,那勉强的模样像是要剜了他的肉似的,还不放心的要千瑶定下个时限:“要住多久?一天?”
要不是此时氛围不是太愉悦,千瑶真相大声取笑这个幼稚的男人,屈指轻弹了下宗晋鸿光洁饱满的额头,像是以前那样轻松的和他笑说道:“别闹,我先住一个月吧。”说得轻松愉悦,可内心的沉重感一直没有消散,千瑶的笑扯得有些勉强。
“三天!”宗晋鸿一听一个月这么长时间,当然要讨价还价一番,千瑶只得耐着性子和他磨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最后决定下十天这个算是折中的期限,宗晋鸿才让人给千瑶收拾东西,万分不舍的送她进了空置许久的栖凤宫。
其实宗晋鸿真想不顾一切的将千瑶硬扣在蟠龙殿他的身边,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千万不可以这么做,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千瑶说不准真的会不顾对他的承诺离他而去,哪怕人离不开他的控制,她的心也会彻底远离,那宗晋鸿所作的一切都将白费,绑在身边的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他怎么舍得千瑶这么痛苦呢?那就只能退让,宗晋鸿咬牙将心底的所有不愿都压下,看着千瑶进了那间深红色的宫门。
一旁的刘德庸和许佑看着皇帝可称作悲戚的表情,心里纳闷极了,可又没胆子表露,只能在心里暗暗疑惑着:这不就是在隔壁宫殿吗?离得又不远,走几步就到了,用得着搞得跟送皇后出海似的吗?当然,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行动上还是配合着皇帝的意思,把皇后用惯的、还有各种奇珍异宝望栖凤宫里搬去,到时侯再随着皇后搬回来就是。
皇后搬出蟠龙殿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各自猜测着是不是这位宠冠后宫的女子在后宫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失去了皇帝的专宠?但是看皇帝像是要搬空蟠龙殿似的将各种宝贝往栖凤宫送,里头的文章便让人寻味了,他们也都谨慎的不发话不表态,明哲保身。
还驻在远翠馆的安子默也听到了这消息,他顿时一喜,若是宗晋鸿对千瑶不再恩宠,那他是否有机会得到那个清冷如仙又绝艳如妖的女子?心思翻涌,安子默本就不甘安分的心蠢蠢欲动,国与国之间本就不存在绝对的信任和联盟,要是找到更有价值的存在,背信弃义也不是不可为的事,对于如今的安子默,千瑶的诱惑极大,让他用几座城池也愿意换得她的跟随陪伴。至于身子的贞操什么的,用它来束缚在那个独特的女子身上简直就是一种侮辱,安子默根本不考虑,得到千瑶就是种奢望。
千瑶自从搬出蟠龙殿也有三日了,虽然还是在这深宫之中,但是她暂且得到了片刻安宁,在那些纷纷扰扰的回忆中,静静思考沉淀,把自己从混乱之中抽身。久违的平和温润重新回到了她的眼底,晚夏的天气已经略显凉爽,就算不躲在水榭中也不会觉得酷热难当,千瑶一手拿着鱼食,一手闲散的投食喂鱼,沿着栖凤宫里那一汪碧湖慢慢行走,绕着不大的人工湖散步,权当锻炼自己现在虚弱的体魄,千瑶很适应一个人在栖凤宫的生活,平静到枯燥,却极符合她现在死寂的心性,对于宗晋鸿,她从未考虑和他回到从前的样子,他们两以后如何,就顺其自然。千瑶正悠闲着,却见远处急匆匆跑来一个宫女,快步走到她身侧恭敬的跪下行礼,带着疾走后的喘息朝千瑶禀报。
“娘娘万安。”态度看起来恭敬,可眼底的感觉就不如所表现出来的完美,宫女身着淡紫色窄袖纱裙,看这式样和衣料都算比较高级别的宫女,举止文雅大气,出身应该不低,稳了稳气息,对千瑶徐徐说道:“启禀娘娘,赤焰国三皇子求见。”
闻言,千瑶皱器了眉,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她是下了不见客的命令的,她连宗晋鸿都不见,更何况其他人?顿时,千瑶收讫一身懒散温和,看着眼前宫女的眼神也变得冷冽,静静盯视了好半晌,直到宫女跪着两腿酸麻不堪,额头也出现了薄汗,才轻启红唇,凉声问着:“本宫之前下的,不见客的命令你不知道吗?”
宫女没得到起身的话只得继续跪在满是石子的湖岸边,轻声回话:“奴婢知道。”眼底原先的那点傲气也收敛了起来,现实容不得她摆谱。
“钟绿,是吧?”没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千瑶继续往湖里投食。“钟大人就你这么个女儿,竟然也舍得往宫里送。就这两天进宫的吧?动作还挺快的,本宫记下你了。”
钟绿有些忐忑不安,她昨天才进宫的,由于父亲打通了关节,才被安排在栖凤宫伺候皇后,寻常应该教授的内侍礼仪也都一并跳过,想她饱读诗书出身名门,这些礼仪还能难倒她么,自信满满的进宫来,却在皇后面前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当宫里传出皇后失宠搬出蟠龙殿的消息,父亲就连夜疏通关系,把她送进了宫里,抱着什么样的目的谁都一目了然,呆在栖凤宫里,怎么着见到皇帝的机会也大得多,乘着皇后失宠,搏上位可是个好时机。看着千瑶冰冷的侧影,钟绿忽然觉得父亲的这个决定是个错误,他们把事情想简单了,她可能会在这深宫之中香消玉陨的,眼前这个女人一句话就可将她抹杀干净。
钟绿垂着头,不敢回话,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等待千瑶的下一步动作。幸好千瑶也没打算太过为难她,撒干净手里的东西,便让她起身:“起来吧,以后别再自作主张,在宫里想活得长久,首先要明白谁才是主子,为自家那点蝇头小利争夺,会死得很难看的。”
“是,谢娘娘教诲。”站起身来,膝盖酸痛也不敢表现,钟绿很聪明的知晓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