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次日凌晨,天还一片漆黑的时候,柯东烁红着眼带领着他那八万乌合之众,由西城门直接浩浩荡荡的入城,他等不及发兵,也必须发兵,带着满腔怒火直取巍峨辉煌的皇宫,正西方的白虎门。
时值凌晨,天还未亮,宽敞笔直的街道上没有半个人影,安静寂寥,偶尔的几声虫鸣更显静到诡异的气氛,柯东烁一路行来没有一点阻力,其实照理讲,这么多兵马入城,城内的府台衙役以及羽林军都该出来干涉盘查了,可愣是一个没有,由着他们逼近白虎门,柯东烁心里奇怪,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更是仗着自己人多,没丝毫惧怕。一路畅行,在天刚刚擦亮的时候,柯东烁终于兵临城下,抬眼看着面前气势磅礴的宫门,他顿觉豪气万丈,待他拿下这座恢宏的宫殿,他定将名留史册!
“给本将撞开宫门!”大声呼喝,不再浪费时间,柯东烁直接进攻。眼里的兴奋快要溢出来,瞧着眼前的宫门,似乎没什么人守着,看来他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啊。
注意力都在宫门上的柯东烁根本没注意四周反常的氛围,天已擦亮,照常理说应该有不少早起的行当,这种时候也该开始热闹起来了,可近日连一个开门走动的人都没有,沿街的商铺都像商量好似的紧闭大门,而在暗中,各条小街小巷内,黑色铠甲银色披风的人影渐渐包围柯东烁这一行张扬的军队,这些人影远远少于八万人,却有着无与伦比的肃杀铁血,此时犹如蛰伏的猛兽,等待猎物近身时以最快速度撕碎他们。
沉闷的撞击声在安静的黎明时分极为响亮,终于,经过数十下的撞击,那厚实的宫门被破开,柯东烁眼睛一亮,指挥先锋第一时间冲进去,他自己则在中军位置跟随而上。可是,迎接他们的不是皇宫内惊慌失措的尖叫,而是沉默的锋利箭矢,万箭齐发,几乎遮天蔽日的利剑从大开的宫门内射出,冲在最前面的先锋部队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连人带马全被射成了刺猬,漏出的箭矢还伤了不少跟随在后的中军,一时间人仰马翻,军队的素质这时候便看的清楚,这群临时凑起来的士兵在遇到冲击之时,都忘却了命令,只顾自己躲避危险,整个阵型全乱了,人马四散开来,而这时候蛰伏的铁卫便开始了杀戮。
首当其冲的便是最外围那些想拐进白虎大道两侧小巷躲避箭矢的人,正所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满心以为自己运气不错,待的地方距离藏身之地不远,总算可以躲过这凶猛的箭雨,可惜,没算到这所谓的安全之地里才是绝对的死地。
跑得快的,连取自己性命的人都没看清,便已身首异处,眼里那一抹不敢置信与迷茫永远定格在那一瞬间,之后进来的人见到这骇人的一幕,想退回去却被身后不断涌进来的人挡住了,还被身不由己的推到了冰冷的刀刃上。渐渐明亮的天地间,血色翻飞,谱下了惨烈血腥的一笔,惨叫声凄厉,震得各门各户紧闭的门扉似乎都在颤抖。
这一日,柯东烁带领的那八万兵马几乎全军覆没,他太过小瞧了鹰隼铁卫的实力,宗晋鸿只调了两万铁卫前来迎战,已经杀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相对于铁卫的纪律严明杀伐铁血,柯东烁的这些士兵根本就是土匪级别的蹩脚货,在铁卫的合围中,他们坚持不了一个时辰,那是一面倒的屠戮,柯东烁在自己亲卫的拼死护卫下,才趁乱找着一线生机突围而出,一千亲卫在激烈的厮杀中,就剩下了一个光杆将领跟着柯东烁出了来,两人狼狈的策马逃窜,回首望向那宽广大气的白虎大道,鲜血染得脚下每一块青石砖都变成了鲜红色,倒下的尸体在其上重又铺就了一条死亡之路,这一切简直是人间炼狱,更改皇权?当时他是哪来的自信!
秋悡稳坐在奇骏的战马上,遥遥望向柯东烁逃窜的方向,扯起一抹冷笑,却挥手阻止了铁卫追击的动作,留他一命还有用,要交给世人的证据还没着落呢,柯东烁经此一役,走投无路下,定会去姚家寻求庇护,姚家人还算有些脑子,所有行事都不由他们自家人出面,给自己的后路可是留得好好的,而这个往来,就是叛变最好的铁证。
冰冷的寒眸瞥向白虎大道上的杀戮,没有一丝怜悯的下达了全员格杀令,叛国者不需俘只需死!
这场荒谬的逼宫平息之后的三天,这条大道上的店家住户都不敢开门,有的胆大的开条门缝往外瞅瞅情况,却被入目的鲜红与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吓得脚软,颤着心肝迅速的关上门,青着脸好几天吃不下饭,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哪见过这等修罗场搬的情景?乖乖的闭门不出,静待官府处理干净街道,还他们一个正常的环境。
听说京城的衙役羽林卫联合皇帝一部分的亲军鹰隼铁卫,没日没夜得洒水清扫了足足三天才堪堪弄洗出了街道上青石板的本来颜色,那空气中的血气还没完全散开,不过也能勉强过日子了,大伙儿战战兢兢地开门露脸,又自发的清扫了遍自家门前的路段,抹着满头冷汗,开始他们的日常生活。
而在白虎大街的居民闭门不出的这三日,京城里可算是风起云涌,那搞出这些破事的柯东烁上将军,据说兵败后逃到了姚家,虽然呆了不足两个时辰就被姚家给赶了出来,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必有关联,想撇干净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皇帝在第一时间问罪姚文博,可姚文博以没有物证为由死不认罪,还大言不惭的以自身名誉担保,不过在姚雪怡出了那档子事情后,他姚家上下还哪来的名誉?说出来也不怕别人笑话,他话的可信度大打折扣。现在不论朝堂上还是市井中的人都已经拿姚家看做是谋逆的乱党,这物证要不要他们都没法翻身了,反正没人在意。
宗晋鸿顺应民意,大大方方的把人关进了天牢,意思意思的过审,叫云飞拟了张罪状,直接砍下姚文博的双手,大刺刺的按下手印,算是认罪了,第二天就拿着这张所谓的认罪状,前去抄了姚家,上下三百余口人还有在其九族之列的人全被绑去了法场,不论男女老少直接斩首示众,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在姚家被灭族的同时,宗晋鸿亲自前往明濨宫,随行的刘德庸双手捧着一个红木黑漆的托盘,一条白得刺目的三尺白绫赫然在其上,宗晋鸿此行的目的不言而喻。
往日里华丽热闹的明濨宫,此时空旷的有些诡异,里头的宫女太监诛的诛、散的散,就剩下太后和她的贴身侍婢,宗晋鸿一路无阻的步至坐在正殿凤座上发呆的姚太后面前,直到他明黄色的身影落进她无神的眼,才慢慢抬首看向这个“儿子”。
“来了?”最后一刻,姚太后反倒空前的平静。“我终究小看了你,从你小的时候开始就小看了你,罢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宗晋鸿深深看了眼这位当年扶持过自己的“母后”,皇家的牵绊真是薄得可怜,拿起托盘上的白绫,静静递到姚太后手里,就转身出了殿门,在殿门口静静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