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赵槿却不似院落这般无力,此时她正上蹿下跳,旁边的杉杉看的心也是跟着她的动作突突的跳,她焦急地说道:“康乐,你快下来吧,别出了什么事!”
赵槿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嘴里嚷着着:“真要出了事才好呢!”这个孽种根本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欢迎,留着它干什么?还不如现在就让它消失,省得陪着自己在这世上受苦!
杉杉见状,也只能是暗自着急,赵槿从来都是一个有主意的人,她决定了的事,很少会改变心意。
赵槿这样折腾,很可能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这才是杉杉最担心的问题。
对杉杉来说,赵槿肚子里的孩子不过就是块血块,她对它没有任何感情,可是赵槿就不一样了,她们共同生活了十多年,共同熬过了一个女人生命中最痛苦的日子。
也不知道是赵槿体格强健,还是她肚子里的那块肉生命力超强,总之,不管赵槿用什么样的方法——从高处跳下去,用重物撞击,做各种体力活——赵槿的肚子还是好好的。
赵槿怎么能容忍这种情况,她抽出自己头上的发簪递给杉杉,说道:“你把它给当了,去抓点藏红花回来吧。”
这几天下来,赵槿对于这个小生命的强壮也有了一定的认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轻抚腹部,然后就会有一种很神奇的悸动:这是一个正在她的肚子里生长的小生命。
但是,这时,冷血的赵槿就会跑出来对她说:“这本就是一个不该存活下来的生命,这本就是一个不该存活下来的生命……”一遍一遍又一遍的……
然后,关于国家、民族、个人之间的种种恩怨,全都浮现在脑海里:汴京城里的生死别离、青城寨里的人间地狱、北上程中的各种非人折磨……那一点点的关于生命的悸动就全都消失在了仇恨里!
闻言,杉杉的心颤了颤,眼皮也似乎被扯了一下,她用极轻极轻的颤音吐出一句话:“藏……藏红花?”
她觉得到自己浑身都在战栗,杉杉比赵槿虚长两岁,虽然没有受到过赵槿一样系统的教育,但在安顺王府十几年来的耳濡目染,也算的上是知书达理,接触的到黑暗面也比赵槿多。
关于藏红花,或许赵槿只是从医书上得知了它的功效,可是杉杉却是亲眼目睹了藏红花的可怕……
那是六年前的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赵槿带着她一起进宫探望柔福帝姬,两位主子恣意玩耍,把她和帝姬身边的奴才甩得老远,一个年长些的公公把她们散开,“这两个小祖宗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由于皇宫面积太大,她又对宫里的地形不熟悉,所以和就另外一个宫女在偌大的皇宫里迷了路。
她们终于走到了一座宫殿的大门,正想推门进去问问路时,却听到了宫内的响动,透过门缝大概看见了宫里的情况,她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但已经引起了在宫内生活了许多年的宫女的警觉,那位一把抓住她,把她拉向侧门,同时把她的嘴巴给捂得严严实实,“想活命,就别说话!”
她被宫女的话给吓到了,当下真的是一声也不敢吭,等到宫女确定了周围情况足够安全的时候,就抓住机会带她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虽然,当时没能看到全景,但那座宫殿里的一切,竟然就那样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躺在地上宫女模样的女人,身下是一滩深红的血,旁边有人说:“娘娘,一整碗藏红花全喂下去了,这一下,别说孩子,就是大人也保不住。”
坐在椅子上衣着华丽雍容华贵的女人温柔的开口,却吐出最可怕的字眼:“敢趁本宫不备,偷偷爬上皇上的床,就该死!”
后来,那个宫女告诉她:“要想安稳的活下去,就当作今天没有来过这里。”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到过那位宫女,但那天所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康乐,你说我们从今以后就是姐妹了,这话可做的真?”事到如今,杉杉绝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赵槿胡闹下去了,她必须采取行动。
赵槿愣了一下,不知道杉杉想说什么,但看到杉杉的坚定的眼神时——杉杉一向淡然,很少会用这样具有强烈意志的眼神,她暂且放下了心中的疑惑,郑重的说道:“当然。”
“康乐,我同你一样,痛恨这个国家,这个国家里所有的人都不值得原谅,他们毁了我们的人生,给我们的国家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害,所以,我没有办法去说服你,不要将你肚子里的胎儿打掉。”她顿了顿,等到赵槿认同的点点头后,继续说道,“但这,并不能以你作为代价,你不能为了仇恨,使自己成为敌人的陪葬品!藏红花对于女人的伤害是沉重的,如果用量不当,且不说你这辈子还能不能自己的孩子,就是你自己还有没有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康乐,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