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妃听了，想要开口解释，却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李殷一边帮她顺着气，一边愤愤不平地说道：“皇后娘娘，李贵妃又不是有意的，谁会拿肚子里的孩子犯险呢？”她指着一旁悠闲地看戏似的苏清和，语气恶毒，“都是她，是她带了麝香进宫，想要毒害贵妃！这种贱人就应该立刻打杀了！”
“住口，皇宫重地，岂容你一个小丫头放肆。”皇后收敛了刚才随意的神态，只是端正了神色，身上透露出来的威仪还是吓得李殷不敢出气。
“李贵妃，宫中那点伎俩，别当本宫不知道。”她移着莲步，走到上座坐下，猩红的丹蔻甲套恐怖骇人，“于嬷嬷，你带下两位小姐去检查，查出什么直接呈上来，不必顾虑什么。”
李家，未免太过放肆，就李殷这样沉不住气的女子，不可取。苏清和，上次林芷的帐本宫还没很你算呢！今日，就借着李贵妃的手，让你好好吃点苦头。将来成为太子妃，也不至于太过嚣张。皇后微微闭着眼睛，两旁的宫女为她轻摇着羽扇，她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李殷与苏清和分别被两个人领着，进了一旁的两个小屋。临进门的时候，李殷还不忘狠狠地剜了苏清和一眼。
密闭的小屋里，于嬷嬷看着一脸淡定的苏清和，提着嗓子算是提醒了一句“苏小姐，这查出了什么您也别怨老奴和皇后，想害您的人，现在正躺在床上等着看戏呢。”
“嬷嬷，我明白的。”苏清和淡淡一笑，像是移开了乌云的明月，皎洁动人，“您动手吧，仔细点查，别疏漏了。”
于嬷嬷本来以为她是个骄纵的小姐，没想到她的态度这么和善，声音不由地软了下去：“您放心，有皇后娘娘在，就算小姐身上真有点什么，也不过是受点皮肉苦，性命一定是无忧的。”
苏清和听了，微笑点头，算是应允。只是她心里明白，这件事可大可小，主要是看李贵妃的意思。这分明是场鸿门宴，李贵妃就是想除去她。世家之间的争斗，可不止是男人在官场上的比拼。
“回禀皇后娘娘，老奴都已经仔细搜过两位小姐的身了。”半柱香后，于嬷嬷领着苏清和跟李殷二人上前禀报。
“可搜出点什么下作的东西？”皇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精致的宫妆依然掩盖不住眼角细微的皱纹。
“在其中一位小姐的香包里，发现了少量高纯度的麝香。”
闻言，李殷露出欣喜之色，方才在搜身之时，搜她的那个嬷嬷只是将她从上到下仔细检查了一遍，检查完后也并未跟她说过一句话。想必是安全过关了。她看向身旁的人，露出嘲讽的笑容，不是自己，那就是苏清和了！
李贵妃听了，也作势挣扎着起身，在宫女的搀扶下来到皇后身边，苍白美丽的脸庞滑落晶莹的泪珠，“皇后娘娘，原来真的是有人故意害臣妾，和臣妾腹中的孩儿，皇后娘娘可一定要为臣妾主持公道啊……”
“这个本宫自然会做。”皇后嫌恶地看她一眼，梨花带雨的美丽脸庞只会让她心里更添堵，她看向于嬷嬷，“嬷嬷，是哪位小姐的香包有问题？”
在李贵妃势在必得的眼神和李殷高傲的笑容里，于嬷嬷的回答显得格外讽刺：“回禀娘娘，奴婢在李小姐的香包里搜出了麝香。”
李殷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她不可置信地抓住于嬷嬷的衣脚：“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们做了手脚……”她猛地想起什么，转过头去指着苏清和，“是她，这个香包是她跟我换的，麝香是她放进去的，她想冤枉我！”
“苏家肯定是背地里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生出你这样恶毒的女儿！本小姐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李殷扑过身去，高高扬起的右手就要落下——
清脆的巴掌声落下，李殷整个人被摔飞出去，“砰”地撞在了门上，她愣愣地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她要打苏清和，她甚至没看见苏清和的手是怎么动的。直到脸上五个指印清晰地散开，传来痛楚，她才回过神来，心底升起一股明火，望向苏清和，却被她一个冷冽的眼神吓住了。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是小姐，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小姐脾气！”苏清和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殷，凤眸危险地眯起，“再敢说我苏家半点不是，本小姐就扒光你的衣服把你挂在城墙头，看看是谁家更丢脸！”
李殷被她的颠覆一切的气势彻底吓傻了，一旁的于嬷嬷也愣了愣，呆呆地看了眼皇后，却瞧见皇后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赞赏。太子妃，就是需要这样威慑住一切的架势！
李贵妃见状，也顾不得想是哪步出了差错，她跪在皇后脚边，哭诉道：“皇后娘娘，殷儿不会害臣妾的，一定，一定是有奸人故意陷害……”
“李贵妃，你当本宫的眼睛是瞎了吗？”皇后身姿端得极高，拿着眼斜她，“还是，你的意思是，本宫是这奸人……”
“不是！臣妾并无此意！皇后明察……”
苏清和上前一步行礼道：“皇后娘娘，既然已经证实不是清和的错，那清和就先回去了，家中父亲还等着教训我惹恼了六皇子呢。”
“是吗？”皇后乐呵呵一笑，摆手道：“去吧去吧。丞相若是罚你，你就拿本宫的名号挡着。这六皇子，惹恼了就惹恼了吧。”
“是，清和告退。祝皇后娘娘凤体安康……也祝贵妃娘娘早日平安诞下小皇子。”不顾众人各异的神色，苏清和纤细的背影挺得笔直，傲然离去。李殷，李贵妃自然会救下。置于皇后心中怎么取舍，那就随她。
送走了皇后以后，李贵妃再也没有了力气，直接瘫倒在床上。李殷在一旁低声啜泣：“姑母，你相信我，不是我做的，那个香包真的是苏清和硬要跟我换的……”
“本宫知道……”李贵妃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她虚弱地动着嘴唇，“殷儿，本宫接下来说的话，你都要牢牢记下，回去一字不差地传达给你的父亲。”
也许是感受到了空气中凝重的氛围，李殷止住了啜泣，认真地点了下头。
“当年，本宫才十五岁，皇上以不亚于迎娶国母的仪仗迎接本宫入宫为妃，这么多年，哪怕有那么多新进的妃子，本宫的荣宠也一直没有断过，可是遗憾的是，一直没能怀有身孕……”李贵妃闭着眼睛，却有眼泪从眼角滑落，“本宫一直以为是皇后暗中搞的鬼，直到上个月六皇子的许侧妃进宫侍奉太后，路过金池宫，那时候本宫正在服用皇上赏赐的丽颜膏……”
她说不下去了，用手臂挡在眼睛上，停顿了好久，才声音哽咽道：“……若不是许侧妃说那丽颜膏的味道有些奇怪，我也不会知道……皇上每日赏赐的恩典，竟是阻止我怀孕的罪魁祸首……”她已经悲痛地忘了自称“本宫”了，说完，放声大哭起来。
李殷怔住了，姑母一直没有身孕，父亲还以为是身体太弱，没想到竟然是因为……皇上这么做，是不是已经开始忌惮李家了？
“李家昌盛了太多年，又不知道收敛声势。你父亲底下的那些人，都是些自私自利的小人，贪污受贿，唯利是图！隔三差五就有人向皇上参奏，若不是我拦下来……”
“怎么会……”李殷睁大了眼睛，看着床上的李贵妃，震惊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皇上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皇上不会让他出生的。所以，在皇上厌弃了李家之前，要找到下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树……皇后的心里一直都是向着苏家……有空，让你父亲见见六皇子吧。”
“姑母！”
“你回去吧，我很累了，要休息了。”李贵妃的手抚上小腹，唇角扬起，露出作为母亲的温柔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