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包房内的四人肃目冷对,沉寂缄语。
一股股躁狂暗涌的无形低压,顿将飘散满室的浓郁酒香凝固住。
那个留着毛寸短发,且一直未搭腔的男人,忽尔挑眉一笑,端着酒杯碰了一下绽开数道裂纹的酒桌,状是胸襟颇显宽广的率先打破僵局:“好了,好了,不过是闲聊天而已,干嘛都当真呀。”
蓄着山羊胡子的男人,大概是意识到了适才他不打自招的失控举动,慢慢收回了拍在酒桌上的大掌。
扎着短短发尾的男人,在斜眸环顾一周后,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
而那个长着半截眉毛的男人,继续交叠着双腿,左右乱颠着脚上的三角形布鞋,就仿佛揭露了他人瞒盖多年的秘密,是多么值得欢欣庆祝的喜事一样。
只见那个留着毛寸短发的男人,两臂一展,仰身靠在沙发上,再支起一条手臂,指尖侧擎住头颅,用一双饱含深寓的犀利双眸,似醉非醉的看着对面两个男人:“其实,你们两个为了前途和金钱,这么做也无可厚非的。”
既然实情已被挖掘出来,也就不必再有任何遮遮藏藏的避讳了。
扎着短短发尾的男人,一手握着酒杯,一手义正词严的摆了摆食指:“错!你完全说错了!我们两人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我们的星球!与个人利益毫无关系!虽然我们不知道上面为什么让我们杀他们夫妻二人,但,只要是命令,我们就必须服从!”
那个留着毛寸短发的男人,唇角一勾,溢出一声嗤讽的哼笑:“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还为了我们的星球!?若是没有‘好处’可得,你们两个又岂会肯一心一意的给我们星球卖命!?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无非是替自己找个杀害好友的借口罢了。终归,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不争的真理。”
当打着‘赤胆忠诚’的幌子被掀翻的一刻,令扎着短短发尾的男人,握杯的手颤了颤,不沾酒气的脸庞也随之划过一抹尴尬窘色。
蓄着山羊胡子的男人,这次倒是没有怒斥反驳,仅是把腰板挺得愈加笔直,犹是很享受的在那自斟自饮。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那个长着半截眉毛的男人突然尖着嗓子,止不歇的捧腹大笑:“如果那个小女孩知道是你们两个会演戏的‘好叔叔’杀死了她的父母,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呢?”青黑的手爪一边捶着沙发,一边幸灾乐祸的扯着快咧到耳根的嘴角:“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她一定会非常的伤心!非常伤心呢!”
闻言,扎着短短发尾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又两肘拄在腿上,十指交叉的抵在下颏,以一种恩赐的口吻,笑容可掬的缓缓启唇:“所以,我们两个‘好叔叔’为了不让我们可爱的小侄女太过伤心,我们会在她知道实情之前,杀掉她。”
人,一旦卸除了伪装,原形便会赤坦坦的呈现出来。
蓄着山羊胡子的男人,亦跟着赞成的点了点头:“再说,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旧事了,就连当初都没人怀疑过黛菲璇父母的死因,更何况现在又有谁会去多加深究呢!?”
抬手捋了捋胡子,让酒精烧得通红的双眼,毫不掩饰的流泄出阴险的算计:“即使退一步讲,若黛菲璇真会调查此事,凭她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两个是完全可以将主凶嫁祸给别人的,因为,我们两个是她的父亲生死之交,是她一直尊重的好叔叔,只要是我们说出的话,她是绝不会怀疑的。”
那个长着半截眉毛的男人,停下了乱颠的双脚,并俯身抓起桌上的酒杯,朝对面两个男人遥遥一举:“其实,我真的挺佩服你们两个,就连我这个用毒的,都没有你们的心毒。不过来说,我们也有彼此之处,如果你们两个到时若是下不了手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杀掉那个小女孩。”
蓄着山羊胡子的男人和扎着短短发尾的男人,一同回举起酒杯,且豪爽的大口饮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着举杯畅饮,默契达成约定的三人,那个留着毛寸短发的男人,微不可察的牵了牵唇角,恰在长睫垂闪的一隙,又旋即恢复至似醉非醉的迷朦神态,就好像那抹能揣透其念的浅淡笑痕,从未在他脸上滑掠过一般。
不知是真醉,还是装醉,他拍了拍长着半截眉毛男人的肩膀,略有些失衡的站起身:“光喝酒,都快闷死了,我们还不如去前台看……”
话未说完,只听从门外传来‘咔——’的一声脆响。
这一声脆响似乎是有意穿透这隔音门,让包房内的四人都能听到。
蓄着山羊胡子的男人一个箭步,蹿到门前,咣的拉开门,瞳仁剧烈的收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