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也在跟着明显的下降,吸进鼻中的寒气,几欲把人们的五脏六腑全部冻结。
街道上的积雪,愈堆愈厚。
一枚枚深浅不一的脚印,少顷便教沉甸甸的新雪给填平了。
被称作伯爵的男人,边原地轻踏一下,优雅的震掉了残留于皮鞋上细碎的雪沫,边微微扬眸看向绫卓,用略显低幽的嗓音,温言提醒道:“绫公子,接下来,你可要小心了,我的这些属下,也不是吃素的。”
又移首看向场内余下的七名下属,镜片下的双眸既包蕴着对‘猎物’势在必得的自信,亦包蕴着对下属们斗意重燃的激励:“你们须小心应战,千万别伤了绫公子,我不要死的人质,否则,我们就无法继承绫家的产业了。”
场内的七个男人本来对绫卓快速狠决的出手,多少还存有些顾忌,但一收到伯爵大人带着叮嘱的鼓舞后,俱精神大振,纷纷升涌起强烈的嗜战渴念,立即齐齐恭敬颔首:“是,伯爵大人。”
其中,一脸横肉的拓餮更是兴奋的两腿以骑马姿态半弓,长臂在身前一撑,做好一番大显身手的攻战准备:“伯爵大人,我们是不会要了这小鬼头的命的,刚才只不过是他突袭而已。”直直愤盯着由始至终都未移动过一步的绫卓:“哼!现在战斗才真正开始!”
不知何时,狂风已变成了一股股小型的龙卷风。
这一旋旋绕裹着雪雹的涡流,犹像数条摆摇着尾翼的游龙,嘶吼咆哮着腾冲向天际。
而四周下注的人群,也被刚刚发生的一幕彻底惊骇住了。
这少年的杀技,确是令他们得重新考虑一下压注了。
顿尔,阒寂无息的场外,蓦教你争我抢的压注声汹涌淹覆了。
被称作伯爵的男人,以手挡唇,淡淡一咳:“你们七个一起上,我不想在这里待太长的时间,我讨厌这种气候,我们是应该早点回去休息了。”
话虽是这么讲,但他却知道,一个人根本不是这个少年的对手,而且,他更不愿他的属下,白白的牺牲。再者,还有这么多的人在场观战,若连一个小鬼都拿不下,真是丢了他们组织的脸……
单手背在身后,仍是不慌不急的稳稳站在一旁。
突然,焰芒一闪。
骤见七把赤白色的火镰袭向七个不同的方向。
只看,漫空雪花肆虐乱飞,苍穹辽域昏暗无光,几抹矫捷身影转瞬便惊心动魄的厮博成一团。
钉铛的交鸣声夹杂着尖利的惨号声,一时间,竟把龙卷风的咆哮声都倾盖住了……
可就在这时,绫卓却慢慢的倒了下去。
而在绫卓倒下的那一刻,他缓缓回过头,怒视着依旧从容地站在场旁的伯爵。
被称作伯爵的男人,满眼尽是真诚的看着绫卓,抬手抚了下肩上的发尾:“我本不想偷袭你,可若不偷袭你,又很难在不杀死你的情况下抓到你,而且,我更不想我的手下都死在你的手里,最主要的是,这次出来,我没多带巾帕,这漫天飞舞的狂风暴雪,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弄到身上,脏死了!不过,绫公子请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就像对待我的亲兄弟一样。”
噼啪叠砸的雪雹,下得更大了。
绫卓的视野越来越模糊。
随着殷红的血丝,一滴滴的渗出唇角,眼前的景物,也在一点点的消失。
渐渐颤抖着合上的浓睫,漾溢出了瞳底的一缕不甘……
嘲讽的勾了勾唇角,也许是在嘲笑自己大意,也许是在嘲笑敌人卑鄙,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绫卓用仅存的一点力气,一寸寸的艰难抬起手,死死的抓住了肩上的包带……
因为那里有他最关心的东西。
一个女人的头发。
远远瞧探着忽然倒地的少年,四周有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
“对了,你眼睛不是最利的嘛!?那你看出来,这个少年是怎么倒下的吗?”
“没有,根本没看到。”
“那你看到刚才那个伯爵是怎么出的手吗?”
“我光顾着看场内的对战了,也没多加留意那个伯爵呀!”
“也是,就连我们这些在旁边观战的人都没看清那个伯爵是怎么出的手,更何况那个全心应战的少年了!不过,最起码那个少年在第一时间知道自己遭了那个伯爵的偷袭,真是不简单了!”
“偷袭,唉……,不用偷袭的话,根本就抓不住这个少年呐!更何况这本就是他们组织的一贯作风,看来呀,这个少年的家业还真他玛地让他们给继承去了!”
……
没有惋惜,也没有同情,因为十区日复一日的都在上演着这些类似的‘情节’。
赢钱的人在笑,输钱的人一脸沮丧,他们所关心的仅有输赢。
人群在稀稀拉拉的散去。
是呀,早就该散了,如果没有这场打斗,这些人早就找家夜店醉生梦死,陷入温柔乡了。
可橱窗里那几个艳舞女郎的眼泪却是真的,但那又能如何呢?
什么都改变不了。
继续随着迷蒙缥缈的音乐,重复着她们每天重复的动作。
这就是世间的规则。
这就是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