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月,兰院外。
“王爷,求你救救我家殿下!”
“王爷!”
屋内,高景溪从下午回府后就一直在这里陪着稍好些的辛兰若,陪她用了晚膳后就想离开,辛兰若不依,请求他留下来陪自己,面对她这样的低声下气,他狠不下心,在想想她也是因为眼见毒箭要刺穿自己时扑了上来,挡住了箭才会生命垂危,所以真的,狠不下心来拒绝。
隐隐听到屋外的声音,很像是那个女人身边小丫头。
起身之时,辛兰若柔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景溪,你去哪里。”
“我去瞧瞧。”
“不要走,景溪,有你在身边刚才我睡得很好,我怕你一走就在也睡不着。”
高景溪望着门外,也没了声音,应该没什么大事吧,叹息一声又走回书桌前坐下,将目光移到书卷上,道:“你睡吧,我就在这陪着你。”
屋外月华跪在夏卫脚下,拉扯着他的袍角,哭得眼睛都肿了,“夏卫,我求你,让你家王爷出来,我家主子快死了,孩子也快没了,夏卫,求求你。”
夏卫难堪,去扶她,月华不起,依旧拉他,“夏卫求你了,让你家爷出来,去见见我家主子,这里的人都知道王爷不喜欢我家主子,都是些趋炎附势的人,连个大夫都不给请。”
她没有说假话,有谁会去在意一个连自己丈夫都绑不住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只是王爷心爱女人的药,她的生死还不如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女人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女。
“我家主子快死了!”月华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一字一字咬牙说道,夏卫怎能无动于衷,可是他家主子也吩咐过,不得有人在兰院外打扰,任何事情都不行,夏卫觉得王爷对王妃是有些不同的,至少在悬崖边是那么奋不顾身,可是辛兰若回来后却好象又不同了,夏卫有些搞不懂自家主子的想法。
可终究他认为,自家主子爱辛兰若多几分。
“你说谁快死了!”
高景溪站在月色下,脸部紧绷,眼神暗沉,如果她敢胡说撒谎,他一定会杀了这个丫头。
“我家主子。”月华推开夏卫抓住自己的手,踉跄着步子向前跪在高景溪面前,“王爷,给我们家主子请个大夫吧。”说完,重重的低头给他磕了几个响头。
东厢,夏誉赶到,屋内充满着血腥与死亡的气息。
床上之人,蜷缩着身体,双手护在腹前,自己却像个婴儿般无助颤抖,夏誉叫进月华进去帮忙,门外,大朵轻盈洁白的雪花飘落,雪越下越大,转眼间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密集的雪花几乎让高景溪睁不开眼睛,他一直站在门外,看着屋内的情景,夏誉的脸色不好,她更不好,迈开的步子停在门外,不敢在踏足半分。
“她有了两月身孕,你不知道吗?”夏誉走出内屋焦躁的看着他,高景溪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轻若自语,“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夏誉上前拉住他的胳膊,“两月身孕,你是他的丈夫竟用不知道来推脱,而且我说过别听那个妖僧的话,什么以血为药引,她上次的伤还没好,又身怀有孕,连日来又为你的女人……”夏誉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
“孩子呢?”高景溪痛苦的声音传来,眼中几分痛怒。
“保不住了。”
月冷如水。
“你是不是从来没打算告诉我,你有了孩子。”
床上的人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他站在床边,手忍不住伸出来从她消瘦的脸颊摸下去,直到脖子上,手似有若无的想去掐住她的脖子,他真的觉得现在掐上她才能让自己的焦躁狂怒的心平复下来。
可是,他不能!收回手,站在那,许久才离开。
他没有勇气的逃离她,有两次,第一次是需要她的血时,第二次就是现在,第一次的逃离只有些许的失态,很开便能让人忘记,可这次他是真的不敢在站在她面前,其实心里很清楚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从而导致了什么的发生,可就是不敢去面对。
所以只有在一次狼狈的选择逃跑。
“她好吗。”
“恩,最近有些身体不适。”
高长欢一身戎装站在高景溪的桌案旁,军队借道浚城攻打临近的一个城池,又得知高景溪在浚城中所以就进城来见见,其实他只想见萧锦绣,与高景溪呢,现在好象身份有些不同了,立场也不同了。
“我去看看她。”
高景溪拦住他,道:“改日吧。”昨夜待她睡着了,他才敢偷偷的去瞧她,隔着薄薄纱帘却不敢撩开,不敢惊扰到她,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床边守了她一个时辰,才转身离开。
夏誉说她的身体还是很虚弱,气血都不足,这需要长时间的将养。
“高景溪,我就是去看看她,你何必这样。”高长欢看着他微皱起的眉毛,心里觉得他很小气,他现在还能对她怎样,又觉好笑,终于看见了因为她而紧张的高景溪。
“要不你带我去?”他要是真那么在意。
高景溪犹豫,不是不想去,而是真的不敢去,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是伤到了她。
后来,他还是亲自带高长欢去了云安居住的院落外。
“她在里面,不要太久,大夫说她需要休息。”高景溪叮嘱道,眼中是满满的担忧,高长欢冷哼一声,见他如此紧张,不禁嘲笑道:“你为何如此紧张?”
高景溪本就暗淡的眸子掩在长长的睫毛下,让他看不清,只是彷若一股浓浓的哀伤围绕在他身上,见他如此,高长欢却突然收拾起刚才的嘲弄与笑意,动怒道:“高景溪,你活该!”
他不语,抬眸与面前的人对视,如在等他后面的话。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我全知道,她为你引开追兵,自己险些丧命。”高长欢昂首看着已不复以往神采,一副没完没了的样子,继续道:“只是没想到,你最后竟然让她为辛若兰……”那些话他说不出来,高景溪无话反击,只道:“兰儿她……”如果不救可能真的会死,而锦绣呢,他会补偿他,用尽一切去补偿,只要她开口让他怎么,他就会去做,无论用什么代价他都可以。
“兰儿,兰儿。”高长欢就像听到了什么在好笑不过的话,仰首一笑,“叫得可真亲热。”
高景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道:“你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