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多久了?”秦无色声线还染着虚弱的嘶哑晦涩,手支着床沿试着缓缓坐起身,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已令她费劲此刻的力气。
华莲忍不住伸手将她搀扶起来,伸手捋了捋她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盯着她那双已全然紫色的双眸一愣,“足足两日了。”
“那他们……咳咳……”
眼见她说两句话就要咳嗽数声,华莲皱起眉头,一手抚上她的背,微阖着美眸,声线带着与生俱来的慵懒,“姐姐,你身子好虚。”
这婉转如幻声音,令秦无色呼吸一窒,这妖孽随时都有让人失神的本事,只不过,于她一个常年男儿心的人来说,被人说虚实在难忍,不禁狠狠掐了他腰一把,“能有你这小蛮腰儿虚么?”
她此刻的力气也不可能重得了,这么一掐,华莲反倒轻轻笑了起来,黑发如墨,红衣似火,那张美似桃花的倾城容颜上,或是因为在军中没有一贯的描着红莲,凝脂胜雪。
他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一点点融化开那张如雪的娇颜,“华莲虚不虚,姐姐最清楚不过……”
秦无色脸色一僵,不是她坐怀不乱,而是她此刻的身体不允许,何况如今她想的是其他,正色道,“先别闹,跟我说说现在战况如何了?”
华莲没趣地瘪了瘪嘴,将赵凌风先行入城等事娓娓道出,末了,才又道,“清风清醒过来了,就是太虚弱一直躺着,狂爷他……尚在昏迷中。”
这次换秦无色眉心微蹙一下,沉默片刻后,她才凝足力气开口,“扶我去看看狂爷。”
“暂时还是不要去了,”华莲修长的手将她的手握住,并没有一丝要扶起的意思,“他被送到南陵关西城门外五里处的军营中修养,你眼下这副身子,不宜多走动。”
未听着回应,华莲心知她不过是太虚弱说话也很费力,否则必定是要去看狂爷,亦跟着沉默片刻,才笑问,“姐姐不饿么?”
“不饿。”秦无色垂下眸,身上的衣袍未换过,腰间还坠着从皇城买来的那一只云锦香囊。
“你好生再休息一晚,明日我就带你去见狂爷,成么?”
秦无色抬眸,不明所以地凝视着他,他叹一口气,笑得几分自嘲,“姐姐莫要再这个表情,我……不习惯呢。”
她怔了一下,她这是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才让他说这些话,稍退回床内坐好,“过来。”
华莲觑了她一阵,迟迟不愿过去倒显得有些扭捏,可守在她身旁几日不眠不休,她醒了却只关心他人着实令他心里不怎么舒坦。
“我睡不着了,跟我说说话吧。”秦无色再瞥了一眼腰间的香囊,那一晚秦晟裼的杀意横卷,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虽说从前的他也是那样阴鸷邪肆,或许是经历过他温柔的时候,以为不会有这么一天。
她亦清楚华莲此刻心中是有些怨气,只是一时没有心思去琢磨该如何破开这氛围。
华莲本是想将架子再端一端,却没听着她再出声,直觉她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便再也僵持不住凑了过去,三两下除了鞋靴,麻溜儿地就钻进衾被中,一手将她揽住,脸上带着餍足的浅笑。
秦无色任他这一系列动作下来,侧过脸望向他,“我眼睛是不是又变得很瘆人?”
华莲半眯着美眸似打量,烛光下一双深瞳闪着妖异的光芒,妖娆横生,“姐姐是世上最好看的。”
秦无色不禁弯起眉眼,睫羽都闪烁着笑意,犹如惊鸿一掠而过,留下让人怔然的惊艳,“你是我见过最会撩人的。”
“是么,那到底是有多撩人?”他塌下腰肢,笑问,语气竟有几分认真,微扬起尖细的下巴,青丝如歌,散落满肩,又轻声问,“又是……哪里最撩人?”
秦无色迎上他的视线,这张精致深邃的容颜,灼灼如华,笑得太妖冶,自己曾为这样一个男人异于常人的美丽而震惊,他偏张扬这份极致,薄浅的唇畔噙着的弧度宛若罂粟般令人沉沦其中,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有对眼圈儿就撩不了人。”见他一怔,她揶揄一笑,却带动肺部传来一阵疼痛,将手压在心口止住咳嗽,声线又哑了几分,“你还是睡会儿罢。”
“不睡。”他忙搂紧她,下巴抵着她肩头,半阖着眼眸,“姐姐想跟我说些什么话,我都听着。”
“趁玄飏在结界中养伤时攻城确是最佳时机,只是城中有玄飏召来的妖怪,我怕赵凌风他有什么不测……”她说一段稍长的话就会喘得厉害,停下稍作缓和,又笑了笑,“已经自顾不暇,我担心的事儿是否太多了,赵凌风这人是有些木,到底也跟了我许多年,从前他……”
烛光映照着她苍白的面容,在深邃的五官上投下更浓沉的阴影,睫尖缀着烛光轻颤着,说了许多话,直到察觉趴在她肩上的人呼吸低沉细匀,她才侧过脸贴着他柔滑如缎的墨发轻轻蹭了几下,“莲,你累了。”
这才将他轻放在床榻上,她凝望着他安静睡着的模样,或许是她醒来了,他才敢这么放松的睡去,指尖从他光洁的额头,到挺拔的鼻梁,最后落在他薄美的唇形上,“我的莲,哪儿都撩人……”
给他盖好薄薄的衾被后,已让她感觉体力有些透支,四处未找到弑神弓的踪迹,她眉心不禁拧了拧,赤着足便朝营帐外跑去。
她本是想找他人问问弑神弓的下落,却察觉帐外巡守的侍卫极少,忆起华莲说的,大概是大数精兵都到南陵关外不远守着随时等赵凌风发出的信号。
弑神弓如今对她来说极其重要,对玄飏,或许她只有以此制胜,夜色中脚步本有些急切,耳边却传来淅淅朗朗的琴音,细听,这音色是一把好琴所发出,弹奏之人却不见得有极好的琴艺,一首曲子被不熟稔地奏出。
南陵关外的气候炎热,如夜后,天上也几乎没有一丝云朵,星光繁密,伴着蝉虫声声,这断断续续的琴音也有了不一样的意境,让本挑剔的秦无色亦觉得有些难以言喻的动人。
天空虽无云,地面却依旧浓雾深重,如今两军仅无形结界所隔,是谁有心思在此刻月下弹琴?
秦无色循着琴音走进更深的林中,砰的一声,突地面上一痛,才意识到自己已走到玄飏设下的结界处,不由驻足,探出双手摸索一番,这只可以手感触到的屏障着实坚不可摧,却奇异的有着微微泛暖的温度。
那琴声亦随之戛然而止,视线无形,却让人感受深刻,尤其是那种一瞬不眨的注视,察觉到这样的注视,秦无色抬眼望去,这个不算短的距离,雾气中堪堪能瞥到一道淡粉色的模糊身影。
不刻,那身影翩然由远及近,待看清那张容颜时,秦无色先是微怔,继而莞尔一笑。
桃扇手持一把小巧精美的描桃团扇,轻掩在胸前,漆黑的双眸紧紧地凝视着她,她墨色的长发流水般肆意地泄开,衬着一张微有些惨白的完美容颜,修长眉眼,双瞳犹如迷蒙的紫色花海,略显疲惫的笑意神态,已尽显美貌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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