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还真是可怜,十七岁的生辰却成为了祭日。”一个压低的女声在被装点成灵堂的屋子里响起,她看了看屋子,脸上露出害怕之色,“你说小姐的鬼魂会不会还留在这里?”
另一个年纪同样不大的丫头瞪着先前说话的丫头低声斥道:“红桃,胡说什么呢,你见过这世上的鬼吗?”
“没见过,可我还是害怕。”先前说话着桃红裙子的女子怯怯的回道。话落,她拉着旁边穿绿裙子的女子的胳膊说:“绿禾,你就一点都不怕吗?”
眼神投到冰棺上,绿禾叹道:“我好歹伺候了小姐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有一点情分。人死如灯灭,我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你不觉得小姐死的有些蹊跷?”红桃趴在绿禾耳边小声嘀咕,眼睛里闪着恐惧的光泽。她刚说完,便被绿禾狠狠推了开来,“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这种话也敢说?”
红桃立刻也意识到自己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赶忙四下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别人时拍拍胸口道:“绿禾你别生气,刚才是我一时没管住自己的嘴。”
“我们只是底下毫无地位的小丫头,做好自己的本分,多余的话不说的好。幸亏今日是澹台家与水家结亲的日子,老爷公子他们都不在,否则你刚才的话若被二小姐和少爷听到,咱们恐怕不被打死也落不得个好!”
红桃眼珠转了转,凑近绿禾一笑道:“反正别人也不会来小姐的闺房,咱们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的。”顿了下,她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四下,又跑回到绿禾身边说,“听你刚才的意思,莫非小姐的死真的有蹊跷,难不成和二小姐与少爷有关?”
绿禾脸色一白,指着红桃便是一顿好骂:“你个死丫头,是想害死我不成,我何时说过这种话了?”
“哼,和你说话真是没意思,开玩笑开玩笑啦。”红桃眨巴眨巴眼睛,贼贼一笑过去添了香烛。
绿禾神色复杂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意识已经恢复了好一会,只是刚刚完全融合在一起的身体还是有点不舒服。她一清醒过来,耳边便传来冷冷一个男声,“别动,先继续躺着。”水赋心知道是无赦便安心的听从他的指挥。之前无赦蓦地施为真是吓到她了,心中有些不忿,这些事情早点说清楚不就成了?手指悄悄动了动,触碰到冰棺的冰寒触感让她欣喜若狂。她真的活过来了!这一刻她好想立即睁开眼睛好好对无赦道谢,可是想到无赦的嘱咐,她又安分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重生了,那么,她水赋心再不能如以往那样受人欺凌!她该得到的一样不能少,而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她不会让她们好过,至于水云香,她咬紧牙关,满腔愤恨几乎要一涌而出。那个女人,她定然会让她后悔对她做过的一切!
不过一切实施前,她必须先解决眼前的困境。死而复生这种事,可不是普通人类可以接受的事。正想着便听到两个女子的对话。她静静听着,只想多了解下目前的境况,却不想竟听到她最无法接受的事情。
澹台雪迟今日成亲?那么,新娘子定然是水云香了。到现在他都不知她已死吗?不行,她必须得赶过去,她不能让她爱的男人娶那个害死自己的恶毒女人!
一遍遍念着澹台雪迟的名字,水赋心不顾一切的坐起身撞向冰棺盖子,她不能坐以待毙,她一定要阻止水云香的阴谋,她爱澹台雪迟,她不能失去他!
无赦此时并不在水赋心身边,因为他们还没有缔结契约,因而即便是他,也不能长时间停留在人间界。他如今能够通过留在水赋心身边的瞳之眼来看到她身边的一切,因为时间空间的限制,即便是简单几个字也是需要耗费很大的能量的,因而无赦在提醒了水赋心一次之后便不再继续多说了。此时虽然看到水赋心鲁莽的行为,他却只是眼睁睁看着,并不再做任何干涉。
“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度过了,撑到我们缔结契约的时候还好,若不然……”暗无界中,无赦捏着从水赋心身上取来的手镯看了看,而后道,“不过取了这块白灵玉也算没白忙活一趟。”
灵堂前,两个丫头正闲着无聊,忽然从冰棺里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两人一愣,对视一眼,红桃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好像是从冰棺里发出来的。”绿禾的目光投向冰棺,语调有些颤抖。
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了看外面晴朗的天空,再回头看向冰棺。
“要不……找些其他人来看看。”红桃说话有些不利索,脚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绿禾拉住红桃,也退了几步。两人一直退到门口才稍稍放下心来。
正当两人舒了口气的当下,“嘭”的一声,冰棺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
“啊,鬼啊!”两人发出尖利的惊叫,转身撒腿就跑。
从冰棺里坐起身,水赋心揉揉眼睛,摸了摸四周说:“怎么这么黑?”
她摸索着爬出冰棺,磕磕碰碰的走到门口。身体僵硬的厉害,但是活着的感觉却如此的真实!
“绿禾?”水赋心喊了声,没有人答应。想到刚才的惊叫声,她想此刻这里恐怕只有她一个人。想到此处她急忙唤道:“无赦,你在吗?”
听到她的唤声,无赦道:“我在暗无界,月圆之夜才能缔结契约。记得月圆之夜呼唤我的名字!”
话毕,无论水赋心再说什么都无法得到无赦的回应。想到无赦说过的话,她心道,没有缔结契约他就无法出现在人间界,还是他有什么计划瞒着她?不能怪她多心,无赦出现的蹊跷,身份又好似天方夜谭一般让人不敢置信,她有所怀疑在所难免。但是,尽管如此,她对于无赦的感激却是足以用这一生来偿还。
想到此,她扶着门走了出去,然而眼前依旧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回事?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安,天色再暗,也不可能成这种模样。此处既然设成了灵堂,那么晚上定然是灯火通明的,然而现在……闭了闭眼眼,心里慢慢浮现一个念头,难道,难道……她看不见了?
这,难道是复活需要付出的代价?仰头深吸口气,她强自撑着身体,苦笑:“失明总比丢了性命强的多。”可是尽管如此安慰自己,心底的沉闷却沉重的让她难以呼吸。
“鬼啊!”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接着身边响起更多的声音。
“是小姐,难道是诈尸。”
“快派人去通知老爷!”
“小姐生前是个好人,就算死了也不会害人的,你们怕什么。”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接着水赋心听到那人说:“小姐难道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您有何吩咐尽管和老奴说,能办到的老奴会尽力办到的。”
听声音是他们水家的老管家钱伯。水赋心平静了心绪说:“大家不要害怕,我并没有死。”
“怎么可能,我们明明亲眼看到小姐脸色发青,断了气的模样。”
“不过鬼大白天的能出现吗?”有人疑惑。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话,直吵的水赋心心烦意燥。现在是大白天,她的世界却是一片黑暗。抚了抚额头,水赋心问:“这世上有谁见过鬼?我若是鬼,何苦现在出来。”
众人听了都不说话,忽然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叫:“你们看,影子啊,有影子的。”闻言,大家全都看去,当看到地上的影子时都不觉松了口气。众所周知,鬼怪传说里,鬼是没有影子的。可是,已经死了几天的人突然活过来实在有些让人不敢置信。
“有人想要害我被我无意间得知,因而我早先吃了一粒假死药,如今药效过了自然醒了过来。”各种念头转过,水赋心决定胡乱编造一个借口蒙混过去。
这些个下人对这些事情可不敢作何说法,只是如今既然已确定小姐没有死,他们等着老爷回来处理便是。于是,在钱伯的吩咐下,聚集而来的众人又各自散开。
“绿禾可在?”水赋心站在原地唤道。
“小姐,奴婢在,您没事实在太好了。”绿禾的声音还是带着点惊魂未定的感觉,心中对水赋心的恐惧还是没有减弱。
“你扶我到家里的园子坐坐。”说完,水赋心头也不回的对钱伯吩咐,“立刻找人将灵堂拆掉,将我的屋子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是!”钱伯连忙应道。不知是不是错觉,如今的小姐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说话不再是以往的柔柔弱弱,而是带着一点不容置疑的威严。不过想想也能明白,经历了一场生死的人,怎么可能还和从前一模一样呢。
绿禾扶着水赋心,手指止不住有些颤栗。水赋心将手覆上她的手,绿禾蓦然一惊,水赋心轻笑:“鬼难道还能有温度心跳不成?”
感受着手掌相握处传来的温度和脉搏,绿禾的心慢慢沉下,许久,深吸口气,跪在地上道:“小姐恕罪,绿禾再不敢胡思乱想了。”
水赋心的手顿在原地,四下摸了摸,说:“我不怪你,我们继续走。”
看到水赋心的异常,绿禾起身大着胆子伸手在水赋心面前挥了挥,见水赋心没有反应,她不由一惊,“小姐,你的眼睛……”
点点头,水赋心没有说话。
扶着水赋心在园子里坐下后,绿禾看了看四周,胆怯地说:“小姐可知何人害您?”
“你不是也看到了。”淡淡一句话却让绿禾脸色煞白,她张嘴“奴婢奴婢”半天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水赋心也不在意。沉默了会儿,她问:“现在几时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绿禾道:“差不多寅时了。”
“寅时。”低声念了句,水赋心苦涩道,“他们已经成亲了吧。”
绿禾看眼水赋心,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神情有些恍惚,水赋心想着记忆中两人相处的点滴,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如果早醒来一点多好。可是,即便她更早醒来,她真的能够毫无顾忌的去找他吗?初闻澹台雪迟与水云香成亲的消息时她恨不能生出双翅膀飞过去阻止,可双眼失明让她的心落到谷底。本就配不上他,何况如今失明,又招惹恶魔的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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