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路程,不多久便要到水家了。澹台雪迟顿住脚步,轻声唤:“心儿,我对你之心日月可鉴,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一定要相信我好吗?”
抬眼对视着澹台雪迟,水赋心坚定地点头,“我信你,这辈子,我只信你!”
将伞低了低,水赋心还不明所以,额上便落下轻轻一个吻。
“你……”水赋心霎时红了脸,碧簪绯颊相得益彰,真是难得一见的美景。澹台雪迟见此情景,心头不由一震。
看着澹台雪迟愣愣盯着自己的双眼,水赋心又是高兴又是娇羞,眼看要到家门了,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香囊寄给澹台雪迟,脸上满是依依不舍。
接过香囊,澹台雪迟一手握住水赋心的手腕,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镯子给水赋心戴上,“本想明日趁你生辰托人送来。”左右端详了下,他继续道,“很适合你。”
伸手摸摸白玉无瑕的玉镯,水赋心满心欢喜地笑道:“很漂亮,我很喜欢。”
“明日一早我就得赶回去,否则真想为你庆贺生辰。”两人慢慢向前走着,眼看没几步路了,澹台雪迟不由透出几分歉疚。水赋心见他神色,赶忙摇头,“没关系的,你不必介怀,我明白你的心意。”
“得你这般善解人意的妻子,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我才要感谢上天的眷顾,让我得遇雪迟。”
眼神相交,不由莞尔一笑。其间默契自是不必言语。
到了水家府前,两人依依道别,直看到水赋心的身影没入府里,澹台雪迟才转身离开。
另一边,水赋心刚进了自己的屋子,便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屋里的继母兰凤苏。她垂下眼睛,脸上的喜色顿时全无,低头细语道:“母亲找女儿可有事?”
脸上掠过一丝厌恶,兰凤苏手间绕着手绢,抿了口茶水道:“大雪天的,你去哪了?”
“我……看雪景不错,出门……随便走走。”手不觉抓紧了衣角,结巴紧张的话语却轻而易举出卖了她。
讥讽地看了眼她紧抓着衣角的手指,兰凤苏冷笑一声,毫无预兆的将手中原本端着的茶碗射向水赋心。茶碗连带茶水“啪”的一声砸在她的额头留下一抹红痕,泼溅而出的茶叶连同茶水全都洒在她梳的整齐的发髻上。头上的碧色簪子剧烈晃动,她轻轻一动,那支她最珍爱的簪子便脱髻而出砸在地上,摔成两截。
听到声响她低头去看,然后眼睛蓦然瞪大。
“不要……不要……不可以……”她一遍遍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神呆滞。蹲下身体,却只是愣愣盯着,没有用手去触碰,似乎只要不去确认这就只是一个梦。
“你倒是越发会撒谎了,一个女儿家一点都不懂的矜持。即便是未婚夫,也不该私下里偷偷会面。若是做出什么伤风败德的事情来,我们水家的脸面可就让你丢尽了。”起身走过去一脚踢开那摔成两截的簪子,兰凤苏俯下身低声在她耳边说:“你一个下贱胚子生的贱种,难不成以为澹台家会接受你吗?澹台雪迟只是一时可怜你才会向你父亲提亲,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你呢,你样样不如香儿,比起你来他定然更喜欢香儿不是?”
闻言,水赋心眼珠动了动,良久才明白过来兰凤苏的话,她有些激动地反驳:“他爱我,我信他。”
“哈哈,笑话。你凭什么觉得他爱你?”好似听到多么好笑的话语,兰凤苏笑得前俯后仰,等笑够了,她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瞪着水赋心,“别以为占着个长女的身份就不可一世,在你爹眼里,你这个女儿倒不如不存在的好。”
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所有话语却全都沉在心底,无法出口。
临走前,兰凤苏微弯腰,伸手拂过水赋心的双眼,狠狠擦掉她眼角的眼泪,嘴角泛起一丝恶毒,“不该想的就别奢望。”
到兰凤苏离开,她仍傻傻坐在地上,脑海里一片空白。
外面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雪,却仍未有要停的预兆。将断掉的碧色发簪缓慢而珍重的捡起来,身体止不住颤抖。
母亲留给她的东西,为何不更加珍重的留着呢。对于她而言,到底是母亲更重要还是澹台雪迟更重要?她无法原谅代表着母亲唯一生存意义的自己竟然将母亲的位置放于他人之后。眼泪如同断了线一般流下,她的内心充满自责与愧疚。
水赋心本是个被人遗忘的人,即便她几日几夜不出现,恐怕也没有什么人会记起他。这样也好,她的确是不想任何人来打扰她。
第二日便是她的生辰,可惜并没有人记得,即便记得恐怕也会同样置之不理。她一直躺在床上发呆,一夜也无法闭眼,直到第二天晚上伺候她的丫鬟实在按耐不住敲响了门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她才躺在床上说了句话,吩咐不要来打扰她便阖上眼不再说话。
一直不闭眼使得她的精神萎靡不振,迷迷糊糊间感觉到门咯吱一声响,勉强睁开眼睛,从外面透进来的月光来看恐怕已经很晚了。坐起身,看着黑暗中的人影,她开口道:“谁?”
“是我。”高傲的声音一响起,水赋心顿时睡意全无。
“云香,这么晚了不去休息怎么来我屋子了,是有什么事吗?”借着月光,她看到来人果然是同父异母的妹妹水云香。
“你可愿意放弃澹台雪迟?”站在床边,水云香并不打算绕弯子,便直说了自己的目的。她睨着水赋心,双眼泛着幽幽冷光,水赋心对上那对眼睛不由缩了下,却还是坚持道:“云香不要拿这种事与姐姐玩笑了,我与雪迟已经订了婚,又已快要成亲了,怎么可以说取消就取消。”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话落,狠狠的一个巴掌便落在了水赋心脸上。
虽然因为澹台雪迟在自己心中占据的位置更甚母亲而觉得自责,但是她却从未想过放弃澹台雪迟,她不知道如果那么做了她会如何,但是她明白那或许会使她一辈子都无法振作。只是她早养成了逆来顺受的习惯,此刻即便是想反驳,却只会无力的争辩:“我真的喜欢他。”
上前一把拽住水赋心的衣领,水云香笑得阴森狠毒,“你说若是你从这世上消失的话,会有人在乎吗?澹台公子会为你个贱人而伤心吗?”狠狠将水赋心推倒在床上,水云香冷哼,“你实在太过碍眼,若不是因为你,我与澹台公子早就在一起了。”
好似晴天霹雳,水赋心整个人僵在原地,“你什么意思?”
得意一笑,水云香说:“我早已是他的人了,只是因为你们一早订了亲,所以他才不好和你开口,他那个人就是太过仁慈。”贴近水赋心的耳朵,水云香眼中闪过狠辣,“不过,我可从来不是什么仁慈的人。江湖上死个把人根本算不得什么,何况还是你这个懦弱无能的女人。再者……等发现你的尸体的时,别人也会以为你是自杀吧。”
听出水云香话里的不对,水赋心狠命往后躲,“你想做什么?”
出手啪啪在水赋心身上点了几下,水赋心整个人便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惊恐的睁大眼睛,脸上刹时浮起无法言语的恐惧。
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白绫,轻轻松松的撇上房梁系好,又搬了把椅子过去,水云香扭头看向水赋心,好似一个恶魔,带着吞噬人灵魂的邪恶。
豆大的眼泪珠子一颗颗滑落,身体不能动,口不能言,她只能如此被动的接受着即将到来的命运。为何,她要活在这个世上呢?为何她什么都没做却那么惹人厌恶呢?为何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疼惜她的人最后却还是空欢喜一场?为何明明是个渺小到连自己都悲哀的生命此刻却如此害怕?为何,为何,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却终是开不了口,也得不到任何答案。
水赋心看着水云香走到她跟前,将她扶到椅子上,头稳稳放入白绫系的环里。她头脑嗡嗡作响,好似听到死神的召唤一般颤栗不已。
“澹台雪迟,是我的!你没资格和我争,也休想争过我。”扭曲的俏脸在黑暗中更加阴沉。水赋心一直盯着水云香,好似要将这张狠毒的脸留在记忆里直到生命消逝。
被她的眼神渗到,水云香气怒的一脚踹翻椅子,原本还可借力的双脚临空吊起,脖子被紧紧扼住,呼吸越来越困难,她张大嘴想要吸取可供生存的空气,可是如此也不过是让她更加难过。她痛苦的想要挣扎,可是除了张大嘴巴外,身体僵着连动都不能动。
“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没办法的。”喃喃自语着,水云香看着水赋心眼中露出一丝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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