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武林,身为堂堂武林三大世家水家的子女,武功稀松,人又懦弱笨拙,不得别人待见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她并不失落,因为还有个人会陪着她。
坐在镜子前将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珍而重之的从一个小木匣里取出一支碧色双蝶戏花簪子斜插入髻,再戴上一对碧色翠玉耳坠,清秀隽美的容颜立即变得多了几分清新盈人之感。天青色精致长裙拖曳至脚踝,若隐若现可见一双天青色鞋子掩在裙底。站起身又照着镜子转了一圈水赋心露出娇羞之色,见到自己,不知道他会是何种神色?
起身走到衣柜旁取下雪白色披风披上,便执了油纸伞出了房门。
腊月二十四已经开始有些年气了,远方的游子们纷纷往家里赶,脸上一派期盼之色,老天似乎也感念归家之人的思念,降下雪花将身处不同之地的人们的情感共同汇聚于天地之间,交汇融合。
撑着油纸伞走在街上,水赋心脸上带着一缕淡淡的幸福。
初次相见时,她还不知他便是江湖后起之秀,鼎鼎有名的武林第一世家澹台家族的公子澹台雪迟。她犹记得他受伤时候血淋淋的模样,那时候他正躲在角落休息,见到她便警惕的摸上剑眼神冷厉,她来不及开口,剑已架在她的脖子上,“你是谁?”冷森森的一句喝问。
她当时吓的发呆,只是呆呆看着他,不发一言。
“谁派你来的?”刀刃划过浅浅一道伤痕,溢出一抹血线。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瞬间回神,脸色发白的看着他语音颤抖,“你想……做什么……”
森然盯着她许久,澹台雪迟放开她转身便走。
她看着那个背影,不知哪来的勇气,抓住他的衣袖怯怯道:“你受伤了,包扎下吧。”
回头冷冷看着她许久,澹台雪迟霍的抽出衣袖转身要走,却再次被她拉住衣袖,忍无可忍的澹台雪迟怒道:“你这女人,难道没有一点羞耻心,见到男人你都是如此吗?”
手下意识的缩了回来,然而看到澹台雪迟要走,她还是伸手拉住他,掏出手绢帮他擦了擦脸侧的血渍,仍旧重复道:“你受伤了,应该包扎治疗。”
愣愣看着她的动作,却并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心中不知为何暖了下,本来戒备的心情也瞬间消散了一大半。
“为什么?”
“啊?”她不明所以的抬头,却正碰上他认真无比的眼睛。
“为什么要管一个陌生人?”
她摇头,“我也不明白。”
听完她的话,澹台雪迟不由“噗”的笑出了声。他心道,这个女子真是有些傻的可爱。平白无故关心一个方才还对自己刀剑相向的人,难道她都不知道害怕吗?
“我会找人治疗伤口的,我们就此别过吧。”想到此刻自己并不算完全安全,他决定还是离开为妙,何况他根本不知这女子的真面目为何。
伸手解下腰间碧色秀有莲花纹样的荷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白色剔透的小瓶寄给澹台雪迟,“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公子若不介意,可以拿去先用。你此刻有伤在身,万一碰到仇家就糟糕了。”
稍微犹豫了下,澹台雪迟还是接了过去,临走前,他问她姓名。她毫不犹豫告知了真实身份,当时他眼中有那么一丝惊讶,然而他只是对她笑了笑,临走前说了声“抱歉误伤了你”便离开了。
水赋心那时曾想过,他们或许只有一面之缘而已,太多的人见过她之后便很快就遗忘,因为她是个太过容易被人遗忘的人!但是出乎意料的,再次相见是澹台雪迟来水家拜见她爹水天时。经过花园的时候看到她一个人呆坐着,他远远便抱手笑道:“上次多谢水姑娘施药之恩,再则,之前无意伤了姑娘,实在是在下鲁莽,还请姑娘恕罪!”
那温和的声音完全不同于初次相见时的冰冷。从来没有人那般温和平静地看着她,没有鄙夷,没有怜悯。
“怎么,难道水姑娘忘了在下?”故作失落的声音有些好笑,却无故拉近几分距离。
回过神,水赋心连忙摇头,“公子怎会在此?”
“上次匆忙,也未作何解释。我乃澹台雪迟,水姑娘也知澹台与水家同属江湖三大世家,平日里有些来往自然很正常。”
“原来是澹台少侠!”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澹台雪迟的名头她也听过,少年英雄,武功高强,围在他身边的美女更是如云。
那一次她知道他没有忘记她。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爱上一个只见一面的男人,然而见到澹台雪迟的时候她才相信,这世间果然没有什么不可能。然而,他是明珠,她是砂砾,他们之间的距离简直犹如隔着天涯。
“水姑娘在想什么?”不知何时走到她的面前,一抬头便对上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心跳忍不住快了几分。压抑住心底的悸动,她摇头。澹台雪迟哈哈大笑几声,转身道:“我先去拜见令尊了。”说完便离开了花园。
后来,她一直都很留意有关澹台雪迟的消息,明明知道希望渺茫,却还是控制不住。
雪似乎下的更大了,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路上的行人撑着伞的,没撑伞的皆是行色匆匆。只有她不缓不急,从容不迫。掖了掖衣角,看着空中飘下的片片雪花,脸上的笑更浓了几分。
感情是种奇怪的东西,一旦萌生就难以停止。
她不曾想过会得到他的回应,因而,当她被人劫持当做人质要挟水家,看到来救她的人竟然有澹台雪迟时,心里便止不住有点暖。
水天见到她并不见如何紧张,只是淡淡一句“真是丢我们水家的脸”便再没言语,虽然失落却并不意外。
她的弟弟水云惜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满脸嫌弃的走过去帮她解了绳子,连一句嘘寒问暖的表面话都没有。
水赋心垂目不语。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澹台雪迟走到水赋心身边轻声问:“没事吧?”
摇摇头,水赋心淡淡笑了下。
就是那一刻,澹台雪迟突然有种想要保护这个柔弱不堪却故作坚强的女子的冲动。很多事情无法预测,发生了便无法改变。澹台雪迟亦不想作何改变。
那一日是她命运的转折,他们回去后不久,澹台雪迟便差人备了厚礼上门提亲。澹台与水家结亲,这算的上是江湖上的一桩大事。对于水家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因此水天并未犹豫便答应了他们的亲事。
那时起到如今有近乎一年的时间了,直到现在她都无法忘记听到他提亲的消息时她激动到久久无法言语的情景。
走到约定的亭子时,澹台雪迟早已候着了。看到她走来便起来柔声道:“来了。”
水赋心点点头,瞧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双颊泛红。
冬日里的寒风刮来,带着雪花般冰冷的触感。这亭子只是一个久无生机的废园中的,只因离她最近,因而见面便约在了此地。
走到跟前握住她的手,澹台雪迟拉着她进了亭子。两人坐下,澹台雪迟对水赋心说着这段日子经历的很多事情,水赋心认真听着,默不作声。这些事情大多她都是知道的,自从认识了他,她的世界便是以他为中心展开的。
偏头看着水赋心的模样,澹台雪迟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只是很快,那抹歉意便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你在水家一切可好?”
水赋心点头,“我很好。”
眼里闪过一抹怜惜,心里不由叹息。她的处境他如何不清楚,只是以他的立场又如何能够干涉水家的家务事,他只望日后他们成亲了可以让她再无遗憾,只是……想到那件烦心事,他的神色不由变得复杂。
又闲聊了会儿,澹台雪迟看着水赋心突然笑道:“真想与心儿一同过这个春节。”
脸火烧火燎的红起来,顿了下,水赋心垂下脸低声说,“我们很快便又能见面的不是。”
拳头紧了紧,澹台雪迟坚定道:“不错,很快我就要迎娶你过门了。”
一瞬间,两人之间静默下来,冰冷的空气里充满暧昧。过了许久,澹台雪迟才再次开口。
“这里四壁透风,时间久了你恐怕会着凉,我送你回去吧。”拢了拢水赋心耳际的发丝,他的眼神带着温柔宠溺。
只是,当他拉着水赋心起身,眼角扫到一抹快速隐匿的身影时,他的脸色陡然一变。
走到身侧看到他的神情,水赋心不由有些担心,“雪迟,你怎么了?”
“哦……没事,我们走吧。”心事重重的瞥了一眼方才的地方,他掩下多余的情绪撑开水赋心带来的伞走到亭子外回身扶着她下台阶,而后两人并肩走在伞下一步步出了这座废弃的园子。
两人离开不多久,一个身着粉色长裙的女子面色阴沉的出现在园里,眼中闪过一抹恶毒之色,“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小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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