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沈蝶在外人面前,向来是坚强甚至透着小女人难能可贵的强大,那是因为她不想让自己轻易小看自己,欺负自己,她不但要保护自己,也要保护妈妈,也唯独在自己的父亲的面前,她才表情出少有的女孩子家柔软脆弱的一面。
严越绝然从山顶跳下去时,看她的眼神,那般无助与绝望,是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更是她心口永远的痛,严越在跳下去之前,和她说的那段话,更像永远都治愈不了的顽疾,让她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与恨里。
沈清初见到女儿在自己怀抱里泣不成声,他居然变得有些手措无足,不知道该要怎样去安慰宝贝女儿,才会让女儿的心里好受些,略显干枯的大掌,扬在半空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了拍女儿瘦削的背,“小蝶,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总活在过去的世界里,你要朝前看,懂吗?”
沈蝶勉强点点头。
从女儿的房间出来,沈清初一言不发地坐在书房里抽烟。楚岳红见了,便给丈夫默默地送来了一碗红豆糖汤之后,又悄悄地瞅了眼一言不发的丈夫,知道丈夫肯定是有烦心事,而她做为妻子却不能别的女人那样,用温柔婉转的话语来安慰自己心爱的丈夫,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退出书房,希望能给丈夫一个缓和心情的空间。
沈清初此时已完全陷入往昔的思绪了,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哑妻进来过,又出去了。他的眼前浮现一张娇美的脸庞,他承认无论大学时代的李美云,还是现在步入中年的李美云,依然是那样的美丽,只是年轻时的李美云比中年时期的李美云多了一份清纯,少了一份势力。
当年他和严启文同时追求名躁一时的校花李美云,他各方面都比严启文优秀,并且他也清楚,其实李美云真正爱的是自己,可当大学毕业那天,她却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宣布她毕业之后就要嫁人,而新郎便是对她一直穷追猛打的严启文。
李美云如此张扬的宣布她和严启文两人的婚讯,对于当时的沈清初来说,简直是当头棒喝。明明几天前,李美云还依偎在他的怀里,两人约好等毕业之后各自找到合适的工作之后便结婚,组织一个平凡却很温馨的家庭,可为什么才短短几天而已,站在主席台上那个笑容灿烂的李美云对于他来说,竟是如此的陌生。
往事不堪回首。当听到严启文由一个小小的公务员,爬上一市之长的位置,而自己仍是文化局的小干部时,他才终于明白,李美云当初充自己而去,选择严启文其实是独具慧眼的。
只是没想到,风光一时的严市长,最终的归宿却是监狱,而李美云也未能幸免于难,不但失去了自由,还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苦命运。
一时间沈清初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其实幸福不是名利所堆砌起来的,唯有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气气在一起,才是幸福。
于是,沈清初突然就有一股冲动,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紧紧地抱住一直默默无闻为这个家操持的妻子,然后很认真地对她说一声,谢谢。
楚岳红正在收拾碗筷,先天性地耳聋,她也听不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仍静静地刷着碗,直到感觉腰部有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将她牢牢抱住时,她的身子才不由自主地一僵,不用转回头确认,她就能第一时间猜到抱着自己的人是她心爱的丈夫。
她也忘了有多久,她的丈夫没有像这样紧紧地抱着自己了。因为天生的聋哑,所以她自卑;她也知道其实丈夫的心里还住着一个女人,聪明的她甚至那个女人是谁,那是自己完全无法比拟的女人,可她却从来没有在那个女人面前表现出半点敌意,因为她知道那样的话,她的丈夫会不开心的。
她的丈夫不开心,她便也会默默流泪。此时此刻,丈夫抱着她的手,如此强而力,她甚至深深地感受到了丈夫想要对自己说什么,一时间,晶莹剔透的液体便无声地滑落,她想去回应丈夫的手,却又因双手沾满了泡沫,她怕弄脏了丈夫的双手,于是,手扬在半空中便僵住了。
当晚,两人像新婚夫妻一样亲热无间,沈清初就像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知疲惫地向妻子索取着,楚岳红也像干涸已久的枯田,一经心爱的男人浇灌,排山倒海的润满心田,她献上女性最温柔的柔情,迎合着她的男人,一遍一遍卖力的迎合,满室都飘荡着两人仿佛隔了半个世纪才寻找回来的幸福快一感。
第二天,不等疲倦不醒的妻子起床,沈清初便蹑手蹑脚地拉开门去了厨房。结婚二十多年来,都是妻子不辞辛苦地为自己和女儿准备早餐,今天他想回报一下妻子多年的付出。
楚岳红其实在丈夫掀开被子的时候,就已经醒来,只是昨晚的幸福来得太浓烈,反而显得不够真实,她有些不敢面对。当她悄悄跟在丈夫身后偷看,见到丈夫正手忙脚乱地在厨房里忙个不停时,她感觉自己瞬间被弥天大雾般的幸福感紧紧环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