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白昼灯大开,沈蝶静躺在手术台上,由于手术需要,她身上的衣服被全部除去,仅用一张干净的白色床单盖着身体。
医生说,沈蝶的胎位依然不正,又加上目前腹中胎儿才七个半月大,她根本没有办法顺利生下孩子,所以目前的情况十分的危险,只有施行剖腹产取出沈蝶腹中的胎儿,但也有一定的风险性,家属必须签字,院方才允以动手术。
闻讯赶来的沈父焦急地听医生说完,混迹政府机构多年,见过多少大风浪的他,都不曾慌张过,可此时此刻,看着医生递过来的那份手术同意书,他仿佛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刽子手,大笔一挥极有可能就会要了女儿或者小外孙的命。
所以,昔日泰山崩于前都不曾犹豫半分的男人,那只执笔的手,却抖成筛子,迟迟落不了笔。
一旁医生看在眼里,不由得好心的催促起来,“这位家属,在手术台上时间就是生命,你要再拖延下去,极有可能大人小孩都保不住的!”
“好,我签!”沈清初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手中的笔终于落在手术同意书上,结果眼前又浮现了十年前,他也曾是这样大笔一挥,他的母亲也就是沈蝶奶奶,便再也没有醒来过。
“家属,麻烦你快点好吗?”为了对手术室里的大人和小孩负责,医生进一步催促。
“倘若我签了,你能保证我女儿和我外孙平安的出来吗?”沈清初突然变得忧柔寡断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傻傻地问医生。
“我说你这位家属是怎么回事?手术同意书上不是写得很清楚,无论任何手术,都有一定的风险性,我们只能是尽力而为,怎么敢向你保证一准没事呢?我说,你这份同意书究竟要不要签啊?要再这样拖下去,大人和小孩子都会倍受折磨的……”医生被沈清初的态度给激怒了,语气未免重了些。
沈清初一听医生的话里明显有推卸责任的嫌疑,本想理论几句,可又想到宝贝女儿和小外孙都还在手术台上等着他,他便忍下了那口气,终于准备签了。
就在笔刚要落下时,一道修长的身影挡去了部分视线,沈清初下意识地抬起头,他甚至有一秒的恍惚,望着来人喃喃地开了口,“严……严越?”可眨眨眼又觉得不是严越,对方的样貌只有七分长得像严越而已。
“让我签!”来人不由分说,夺过沈清初手中那份手术同意书,刷刷几笔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并递向在旁等得不耐烦的医生。
医生出于好奇,也出于谨慎就暗中瞥了来人署名,只瞧了一眼,她就忍不住惊呼起来,“欧宇辰——不是新任市长的名字吗?难道你就——”市长。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欧宇辰那种恰到好处的点头动作接了过去,他还说道:“麻烦你们了,勿必确保他们母子平安!”
医生点头如捣蒜,“嗯,欧市长您放心,我们,一定竭尽所能,力保他们母子平安!”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如果女医生还蠢到不明事理的话,那她这十几年医生就算白当了。
女医生不敢再耽搁,虽然还想和市长套套近乎,但手术台的那对正受着煎熬的母子,也确实不能再等了,于是,她匆匆和新市长打了声招呼后,便转身进了手术室。
再说沈清初,他刚才是一字不漏地将医生和欧宇辰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此时他整个人像石化了般站在那儿,眼神却是发直地盯着蹙着川字眉头的欧宇辰。
他甚至把女儿和小外孙在手术台的生死都给忽略,盯了这个新任市长好半天,他才总算回过来神。他做出第一个举动是,伸出自己颤抖的手,说道:“欧市长,您好!里面正在做手术的是我女儿……”意思是说,我是沈蝶的父亲。
欧宇辰没有给沈清初握手的机会,但出于礼貌,他还是象征性地向对方点头,然后淡淡地说了两个字,“知道!”
沈清初见自己的热脸碰上人家的冷屁股,有些无趣。同样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趋炎附势乱攀关系,女儿和小外孙的安危才是自己应该关注的,于是,他便与欧宇辰并排而立,一左一右守在手术室的大门前,等待里面的母子俩能够平安地被推出走出手术室。
等待的过程是十分煎熬的。沈清初过了一会,思维又不由自主地转到身边这个大人物身上。
他在想,女儿是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年轻有为的新市长的,而且,女儿又和他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刚才那份《手术同意书》自己都不敢签名,人家一来就毫不犹豫就签了,按道理来说,《手术同意书》必须是由家属签署的,就算他是一市之长,是市民的父母官,但是他还是没有签名的立场啊!
当然,这些疑惑沈清初只敢先放在心里,最多等女儿醒了,他再好好问问女儿和市长的关系?虽说他从来不管女儿的私生活,但是他还是有必须提醒一下女儿,要适当地处理一下自己的感情生活,即便严越如今成了植物人,也失踪了,但既然有勇气替严越生孩子,就必须有勇气承受那份寂莫,千万不能朝三暮四。
以前女儿刚和严越处对象的时候,沈清初也是极力反对的,但女儿执意要和他在一起,他也就懒得去管了。自从知道严越因车祸而成了植物人后,女儿还对他表现出不离不弃,沈清初就在心里由衷地赞许女儿的作法,只是这凭空又冒出一个身份不凡的市长来,这让他这个当父亲也不知道女儿究竟在唱哪出了?
但市长可不是一般身份,不知有多少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挤破头要嫁给他?与其嫁给一个大众情人,还不如找一个平凡些的,忠厚老实些的,踏踏实实的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