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凌自进宫后拜会了贤贵妃便独自一人走到人迹罕至之地,虽是处之偏凉倒也不失为宁静的好地方。
迎面悠悠的晚风像极了母亲的手爱fu着脸颊,带着晚春的暖意与清香,简直要令人醉了。
“轻哥哥,究竟要到什么时候烟儿才能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烟儿甚至连看也不愿再看见他了。”
不知从何处随风飘来低低的女声,似乎还带了些哭腔。
御凌凝耳一听颇有些熟捻,细辨之下不由大惊失色,这不正是秦妩烟的声音吗?更何况还自称‘烟儿’,那么所谓的‘轻哥哥’又是谁?
虽说御凌不知人情事故,但经历了凤吟离多次虐待过后,她深知身处皇家之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帝王皇室向来不乏诡密,更不缺手段凶残之徒。
更何部眼下对方在暗而她正置明处,不知他们的位置且不论往前或是往后都极有可能被人发现。
万般无奈之下御凌只得提起长裙,穿着粉色绣鞋的双脚足尖跕起小步子,慢慢的,轻轻的一步又一步往来时的路上后退。
但是当她退了十来步正打算松一口气时,那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更加清晰,冷静,稳练的男声。
“宝贝儿乖,本王不也是为了咱们的将来吗?本王知道你的委屈,来日大业得成,本王为帝烟儿为后,你我共同携掌这片江山,眼下的苦都是吃得的。”
男人耐心的哄劝道,磁性的声音魅动人心。
“轻哥哥,你好狠的心!”虽然心有不甘,但听得出女子已然妥胁。
对此御凌嗤之以鼻,又是一个无情男子,虽说得恳切,但隔着不知多少距离,她还是能体会到从那男子身上散发出的与凤吟离斥责自已时相同的残酷与绝情。
等等?脑海中一紧,‘轻哥哥’?莫非就是大皇子‘凤吟轻’?
听这口气,秦妩烟倒像是凤吟轻派去凤吟离身边的?却不想当真得到了凤吟离的一片痴心?
但是流水有情落花无意,事实秦妩烟真心爱的却是拿她当细作的凤吟轻?
越想越复杂,心头越来越乱,御凌进不得退不得,只得站在原地找了个大树悄悄跕足过去隐在后面。
她已经管不得宴会有没有开始,只想保住一条命才是。
正冥思苦想脱身之计,却听秦妩烟再次开口:“可是,烟儿已经有孕在身,是我们的孩子呀,怎么办?”
轰!头顶惊雷滚滚不息砸得御凌愣在当场。
秦妩烟有身孕了?不止是御凌,连凤吟轻都呆住了。
“怎么?轻哥哥不高兴吗?还是……还是嫌弃烟儿了?”眼见凤吟轻不言不语,秦妩烟顿时心慌神乱,急切的拉紧他的衣袖想听到安慰的话来,她不能让他弃自已而去,毕竟,自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仅仅是呆滞片刻而以,凤吟轻漾出一抹倾世绝艳的笑容,如春风拂柳一般吹散了秦妩烟满心的惶恐。
“怎么会呢?”长指爱怜的抚过她美丽的五官,沿着脸颊的轮廓勾勒着:“本王只是太高兴了。烟儿,回本王身边吧。”
他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柔滑的发丝,然而眸中狠戾毕现:“你现在怀有本王的骨肉,本王又怎么舍得你再委身于他?即使不要那个位置,本王也要保住你们平安才是。”
怀中的娇躯颤粟阵阵,隐约传来女子喜极而泣之声。
自他怀里探出头来,秦妩烟喜悦的泪水布满小脸:“你说的是真的?真的要娶烟儿吗?不嫌儿已是残花败柳之身?”
凤吟轻怜惜的点住她的唇:“你为了本王忍辱负重,本王又怎会嫌弃,眼下最重要的是你我的孩儿才是。我的好烟儿,明日本王就去向你爹提亲。九五至尊,君凌天下,哪有我的烟儿重要。”
说这话的时候凤吟轻一眸情深似海,温意绵绵,流进秦妩烟心中却十分受用。然而一直吹冷风听墙角的御凌正庆幸早上,中午都没吃多少饭,否则她会连肠子都一块当场吐出来。
她迅速擦干泪水,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反捂住凤吟轻的双手:“有这一句话烟儿就已经满足了。轻哥哥你放心,烟儿拼了一切都要助你完成大业。”
闻言凤吟轻面上涌起惊慌之色,着急的反捂住她无骨的小手:“不,本王不要你们冒险,万一被三弟知道了,他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本王说什么也不允许。”
这两人一来二去,御凌听得直摇头,想来就是因为秦妩烟凤吟离一直虐待自已,哪知道他早已经被心爱的女人卖了还不自知。
该不该同情他呢?该!像他那样目中无人的性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同情’。
里头好久没有出声了,应该都走了吧。这才放心的从树后探出身子往回走去。但没走几步便撞到一赌肉墙。
“谁?”刚一开口就后悔了,在这个地方还能撞到谁?
惊惶之下猛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深邃犀利的黑眸,漆黑得婉若一汪幽暗深渊,深不可测。他的眉宇飞扬着贵胄之气,与凤吟离有三分相似,隐约之间似乎还有另一缕影子与其重叠,但御凌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他冰冷的五官不带片缕温度,薄唇紧泯,尖锐的目光仿佛射出毒针般厉害逼得她无处可躲,将御凌上下打量了个遍,冷唇动了动:“你是谁?在这里多久了?”
说话之间他右手暗暗攥紧,手背青筋突起显然已动杀机,即是这么问,那不论御凌如何做答他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威胁。
“……我准备到‘海宴堂’去,可是不小心迷了路……”
额前冷汗流了下来打湿了衣领,御凌不知所措的与他杀机重重的眸子对视不知该如何脱身。
“怎么是你?”
身后不知何时秦妩烟走了过来,看得出来她面容因见到御凌而惊惶,发丝,衣襟还有些凌乱,见状御凌小脸刹那红了起来,她再傻也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凤吟轻挑挑眉,玩味的冷睨着秦妩烟愠怒的脸色,反问:“烟儿认识她?”
“她就是傅玉铭那个贱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巴结上贤贵妃嫁给了三皇子。”恶毒的每一个字都毫不留情的剐在御凌心头。
秦妩烟一双眼睛几乎喷出火来,她只顾狠狠咒骂御凌,没有察觉到身旁凤吟轻神色中那一抹异样与深思。
听到‘傅玉铭’这个名字,御凌表情黯了下去,原来只有自已一个被蒙在鼓里,全天下都知道三王妃叫‘傅玉铭’,可是为什么非要改户籍与身份?难道所谓的‘指腹为婚’是假的不成?
见御凌沉默不说话,忧愁之下更有另一番柔美,看得秦妩烟浑身冒火,万分痛恨之下高扬起手落下耳光。
“等等。”一只大手紧紧扣住她的皓腕。秦妩烟怔忡,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然后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轻哥哥,为什么?”
瞬间瞳眸睁大:难道他看上了这个狐狸精?
像是将她心里的疑虑连根拔起,凤吟轻莞尔:“小心孩子。用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说罢轻轻摸摸她的肚子,然后附在秦妩烟耳畔说了些什么。
就见秦妩烟瞳孔突然凝成针尖大小,而后飞快散开,最后化做一眸狠色,点了点头。
御凌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过能肯定绝不是什么好话。
当凤吟离自秦妩烟身后转身离开时向御凌抛了个玩味的眼神,他暗暗将御凌的模样记在心底,如果不想认命的话,就拼命脱身吧。本王期待你的表现。
秦妩烟步步紧逼,御凌步步后退,脚跟已经踩到了台阶边缘,下方就是一汪水潭,刺骨的寒意正从潭底汹涌扑出,听说这里头每年会死不少宫女太监,阴深得很。
秦妩烟勾起御凌的下腭,却被御凌飞快的甩开了。
她恶狠狠斥道:“为什么你总是喜欢坏我的好事,夺走离哥哥,现在呢?你又想去告状讨离哥哥欢心吗?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反正躲也躲不过,御凌反而想开了,她不再退缩,反而向秦妩烟逼近:“我一直以为亏欠了你们,所以步步忍让,想不到你竟然让我大开眼界。看得出来三王爷很爱你,可是你却背叛了他。”
“我爱他,你凭哪一点对我们的爱情指手划脚。你不过是一个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野女人。也配抢我的男人。”说着就要落下一巴掌。
御凌眼疾手快用力捉紧她的手,铮铮傲骨坚定不屈:“不是有人生来就要挨耳光的,身为堂堂一品大员千金,请自重。”
说罢用力放手,将秦妩烟推至几步开外。
御凌转身就要离开,女人对女人,势均力敌,她一定会去向凤吟离说三道四,怕是自已又躲不过一劫了。
“傅玉铭你再不站住我就跳到水里去。”
身后传来秦妩烟诡异的喊声,御凌脚下一顿,飞快的转身,她不相信一个母亲会害死自已的亲骨肉。
对面秦妩烟笑得古怪张狂:“你也害怕了吧!只要我说的离哥哥就会信。是你,把我推下去的,是你因妒生恨要害死离哥哥的孩子。”疯狂的大叫一声秦妩烟纵身跳进冰冷刺骨的湖里。
御凌简直懵住了,当她反应过来时立刻大声喊人,并跑到潭边伸出手去欲将秦妩烟拉起来。
当待卫们听见呼救声跑过来时,看到的却是秦小姐握紧三王妃的手求生,但三王妃却反手用力将她甩开。
正元殿
凤吟离风一般的跑进来,脸色铁青,待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秦妩烟时整颗心痛的就快要纠成一团。
寝室内产婆,丫环们正在收拾着血迹与刚打下的死胎,无不婉惜。
“母妃,这到底是怎回事?”骨肉亲情,撕心裂肺般的痛,凤吟离恨不得将天都撕开来,让天下的人都跟他一样痛。
贤贵妃避开他血红的目光,看了一眼对面站着惶惶不安的御凌,深叹一口气,她也无奈了。
发现了母亲的目光,凤吟离转首恰看见御凌,心头的火‘轰’窜起三丈高,他上前一把抓住御凌的手腕大骂:“本王怎么把你弄忘了。侍卫们都看见你将烟儿推进潭里打算淹死她。你这个女人怎么如此恶毒,烟儿究竟惹你不快,你处处针对她。”
对上凤吟离染血的眸子,御凌平静道:“与我无关,她自已跳下去的。”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只能点到为止。
这句无疑火上浇油,凤吟离扬手结结实实一个耳光煽下来,将御凌整个身子打倒在地。
他的幸福,心爱的女人,孩子,都是被眼前这个女人一手毁了,他的心里只有恨,只有雄雄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