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吟离脸色扬起冷笑:“泼醒。”
立刻有奴才去打了水来,‘哗啦’两桶水毫不留情的朝御凌身上泼了去。
初春的子夜寒意森森,重伤的身子被冷水淋湿,刹那间只有刺骨的森冷直往身体里钻。
御凌“啊——”惊叫一声醒了过来,但是全身剧痛仿佛倍受火烧与刀割的双重煎熬。
她吃力的想睁开双眼,却只听得见凤吟离唇间哼出的冷言冷语:“本王就说嘛,粗生粗养的哪那种容易打得坏。哼,一桶水就叫她现原形了。姬御凌,你千万不要怨本王。若是你安份守已一介贱民别巴望自已得不到的。本王也不会狠心至此,毕竟长得还不错留着暖床也不会亏待了你。”
说罢,面色骤狠,又是一记重杖无情的落在血肉模糊的腿上。
听到无血无泪的指责,万般委屈涌上心头,不是欲哭无泪,而是泪水崩溃,好一个尊贵的三王爷,曾经爹娘就告戒:天家寡情,不可与之深交。
当真是报应吗?
锦妆嘶心烈肺哭喊:“别打了,别打了。”她不知何时有了这么大的力气居然挣脱了拑住自已的两名侍卫,一下扑到御凌身上为她挡住刑杖哭叫道:“求求王爷别打了,是奴婢该死以下犯上,王爷就罚奴婢吧,要奴婢的命奴婢也毫无怨言。”
“一个丫头都看不住,要你们做什么。”鹰眸横瞪:“关到柴房去,没有本王命令不准给她饭吃。”
那两名侍卫像见到鬼一样吓得迅速上前再次将锦妆拖走。
这时候一名艳丽美人被众多奴仆拥簇着款款而至,轻而薄的衣袂翻飞,露出香肌玉骨,妩媚之间勾魂夺魄。
她一见到眼前堪比修罗炼场般的惨景,给吓得着实后退,险些惊叫起来。幸好是身后的丫头扶住了她。
不过当她瞧见御林身上鲜红的锦服便已料想到此人定是新王妃,不由得面露得意。
“王爷。”她莲步轻移上前,走到凤吟离身旁盈身下拜,娇腻的嗓音酥进了骨头里。
本就已心愁意乱的凤吟离见到如花似玉的涣姬,她美得惊心动魄的容貌令他心头的火熄了不少。
瞥了御凌一眼,涣姬亦不在意众目睽睽,无骨的小手旁若无人的抚上凤吟离宽阔的胸膛,娇嗔道:“爷怎么这般大火气?是不是王妃姐姐惹您生气了?”
“哼,王妃?就凭她?贱骨头一个,跟她生气简直辱没了本王。”
长指勾起涣姬的下鄂轻挑的吻上那鲜艳的红唇,而后一手用力揪紧御凌的头发逼迫她抬起头来:“看清楚,本王的侍妾都是出自书香门地,再不济也是名门望族的小家碧玉。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已。凭什么配得上本王,凭什么坐上王妃的宝座。今日只是给你点上不了台面的警告,日后好生安份守已。若让本王知道你胆敢惹什么矢娥子。别怪本王翻脸无情。本王有的是办法将你治得服服贴贴。”
用力甩开她的秀发,凤吟离接过下人递过来的丝帕将手擦了又擦然后扔掉,仿佛方才接触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纵然将女子折磨得死去活来,凤吟离心中还是记着母妃的警告,当然,他也不想要她的命,只不过掐断了她的翅膀飞上更高枝头。
然后命令:“送到北苑去。以后王府中没有什么王妃。没必要好米好菜的养着。”说完之后睨着御凌无声无息的身影,鼻间冷嗤拥着涣姬入了本属于御凌的洞房。
临走之前,涣姬眸中摄出阴毒的目光恨不得将御姬全身的肉一块一块剐下来,但随之神彩飞扬:做了王妃又如何?洞房还是本夫人的,只要再接再励,不愁坐不上正室。
北苑是王府最偏辟,最残破处,相传很早之产里面关过一名女子,后来被火烧死了,然后数次有些侍女或奴仆,姬妾什么人误打误撞闯进来,皆逃不过莫名被焚身的命运。久而久之,这里被传成了诅咒之地,也成了王府中的‘冷宫’。
凤吟离将新婚王府打发到此处,想也明白这位娇滴滴的小王妃将来在王府中如履薄冰,寸步难行。
昏迷之中御凌像落进了火炉里,四面八方凶猛的火焰烤得她皮开肉绽,还有无数把刀一下又一下凌迟着身体,痛得连叫也叫不出来。
额前流入一丝清凉之意,御凌吃力的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像上了药般张不开,不过能看得见虽然模糊却十分熟悉的身影在身旁忙碌着。
“……锦……妆……”努力张口,却发现自已的声音沙哑得吓人。
听见低低的呼唤,锦妆惊得手中的帕子掉到地上,她颤抖的捂住御凌的双手哭喊:“小姐您醒了,真的醒了,吓死锦妆了。”
全身好痛,双腿肿得有原来的两倍粗,包扎的绷带上还渗着血迹,凤吟离没有命人请太医,而是从城外叫了名大夫来为御凌医治,锦妆有冤无处诉只得咽下眼睛一心一意照顾自家小姐。
御凌无力的视线打量四面八方,黑漆漆的屋子外面太阳的光线难以投进来,显得死气沉沉,屋子里弥漫着呛鼻的药味儿。这里很陌生,不像是她住的地方。
察觉御凌不解的视线,锦妆心头泛起阵阵酸痛,她擦干眼泪尽量不让御凌看出心底的难过与不甘:“以后咱们就住在这儿了”,挤出这几个字后就再哽咽得也说不出话来了。
不需多问,御凌已经明白,想来三王爷已经不待见她到了发指的地步,先是酷刑相加,接着将她丢弃不闻不问。
他当真是如外界传说温文儒雅、文质彬彬、的三王爷凤吟离吗?想来,传说的并不能信啊。
闭紧痛苦的双眼,全身都已经麻木了。
突然门被人大咧咧的推开了,接着进来一名膀粗臀圆的粗使婆子,她见里面人都醒着,遂将手中两个大包袱一起扔到了地上,粗声粗气喝斥:“这是你们的东西。王爷怜悯你们,没将这些破衣服扔掉。往后少出来在我们眼前乱晃。”
边说边用刀子似的眼睛狠狠的剐两人。
锦妆紧紧咬住唇,有怒不能言,御凌漠然的看着那婆子高人一等的姿态,分明就是个欺善怕恶的主儿。
突然锦妆惊叫起来:“怎么都被翻过了?我们的银子还有小姐的金镯子呢?”倏的恍然大悟,已经不是再隐忍,而是尖锐的斥责:“你把镯子偷走了。快还给我们。”
她冲上去就要与之理论。
哪知那婆子发狠劈头盖脸一个耳光扇下来,力大无穷,一手揪住锦妆一手扇耳光,嘴里还骂骂咧咧:“下作的小娼妇,哪有什么金镯子。不要脸的蹄子,瞧我们王爷和善就想来勾三搭四,我呸……”
锦妆年幼又瘦弱得很,哪是一个粗使婆子的对手,一会儿就被抓破了脸披头散发,拉扯中婆子怀中滑出一样东西,‘铛鎯’落在地上金灿灿的光芒晃悠了几圈。
拉扯的人顿时都停了下来,老婆子脸上迅速苍白,那是一只纯金打造的镯子,单从精细的手工与雕刻一眼便能看出乃上品中的上品。
“这是什么,你说。”快速拣起来锦妆赶紧拍去上头的灰尘,这是夫人留给小姐的嫁妆。
还有那些碎银子,她还打算拿出去换些补品给小姐补身子呢。
哪晓得一只手更快抢了去:“拿过来。这是我的。”
那婆子狠心一把夺了过去,锦妆不服要抢,眼看又要打起来。
“等一等。”床上躺着的御凌发出微弱的声音。
两人顿时都停了手。
御凌招了招手示意锦妆过来,她心疼的抚着锦妆肿起来的小脸。然后敛下神色面向婆子:“我的丫环不懂事,叫您老人家见笑了。那只镯子全当送给婆婆的见面礼。日后我们二人还要劳您的关照。”
眼见新王妃在自已面前低声下气,她顿时趾高气昂了起来,似乎自已也成了主子。不由得哼声哼气:“这还差不多。日后老婆子也会不时照料一下二位的。”
将镯小心在怀里揣好,才放心离去。
她一走,锦妆委屈的哭了:“小姐你为什么要把夫人给你的嫁妆给她?她分明就是趁火打劫。”
轻轻给她拭着眼泪,御凌亦是不舍:“傻丫头,我们势单力薄争不过。钱财本是身外物,咱们俩有一双手不愁照顾不了自已。”
“但那是……”
提到金镯子,御凌摇摇头神色凝重:“东西虽好,但留在身边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缓缓回忆曾经,六年前村子里突然闹起瘟疫,不过几日之间便已漫延到邻近十座树庄,当时尸横遍野到处都是病死的人,能逃的都逃光了,连大夫都不愿意来,缺粮少药。年仅九岁的锦妆拿着这枚镯子跑到城里的当铺铺打算卖了替乡亲们买药和粮食,哪知当铺掌柜却不敢收。在她百般哀求之下老板才悄悄说出那是德仁一年南诏国进贡的贡品。全天下仅有一只独一无二。
御赐之物别说拿来当,就是给人戴在手上也没那个胆子。掌柜见她还是个孩子又面善,所以才悄悄讲了,还再三告戒千万别在人前拿出来。
“原来是这样。”锦妆恍然明白,然后小脸上毫不掩饰流过一丝痛快:“恶有恶报,活该。”今后那老婆子若敢拿出来炫耀,说不上来出处,立刻有她的苦头吃。
御凌叹了口气,一夜时间,她的人生大起大落,从鬼门关里绕了一圈让她想通了很多事。日后她会安份守已的呆在后苑里。但是仅仅如此而以。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碧玉青缎手手链,还好,还在。于是问:“我们还有钱吗?”
锦妆翻遍全身,只有不足一吊钱,她不知如何是好。
而御凌笑了起来,却是酸得凄惨:“天无绝人这路,你想办法从后门出去拿着她去买些墨宝。我来写些字画去卖。”
“对呀。”惊喜叫出声来:“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名震天下的帝师也赞不绝口。”
怀揣着所有的身家,锦妆先为御凌把伤口净好,将一盆血水端了出去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不愿意小姐遭这份罪。可是,再苦再难也得忍着。
她的心里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崇光大法师曾预言,小姐一生注定位及天下,贵不可言。然而凤凰皆是浴火重生,若能过得了那道坎,便荣华富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