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御凌已经被匆匆安排进了雪樱苑,她自已根本就不明白又发生了什么事,就有几名丫环在大夫的指引下为她看伤,上药,服伺得无微不至。
“这里便是王妃姐姐住的地方,好漂亮啊。”一进来便被院子里纷纷扬扬的落英给吸引住了,妩烟按奈不住飞扬的心奔跑到海棠树下,在翩翩花雨中跳起了美丽的舞蹈,瑰红色的石榴裙在飞旋的舞步下如烈火般怒放。
不远处凤吟离看得简直痴了。
直到妩烟一曲跳完调皮的跑回他身边撒娇:“离哥哥,烟儿跳得好不好?”
“谁敢说烟儿跳得不好?本王立刻斩了他。”边说边替她抚去额前的细汗,口中无意识自言自语:“不过本王还是觉得当年你在胭脂湖畔那一曲最为惊天动人,白衣胜雪,衣袂翩翩。不过这么多年身子骨不好,也别再舞了。”
只不过是随口说说,却没发现秦妩烟因此而脸色迅速变化,一抹惊惶从怔忡的面容上飞快流过。连笑容也显得些吃力,为了打破心头闷闷的不悦感,她快速转过话题:“离哥哥,我们还是去看看王妃姐姐吧。烟儿已经等不及要见到这位姐姐了。”
“就你顽皮。”宠溺的捏捏她的小鼻尖,凤吟离不再阻拦。
雪樱苑中御凌的房门是阖紧的,好奇心之下秦妩烟一推开便闻到股浓浓的药味,里头的丫环们一见到她与凤吟离进来,便依礼请安。
“这是……?”不解的回视凤吟离,再看看被拉下遮得严严的床幔,她扑闪的大眼里写着询问,然似乎也猜测到了。
“王妃身子一直不好,这几天都病着呢。本王不让你来,只是想让王妃好好休息。”有意把声音咬得很重,能让里面的人能清晰的听得见。
御凌本就半昏半醒,听见他这样说到甚至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他是带着心爱的女人来了吧?莫不是怕在她的眼中落下污点所以假做出‘体贴的丈夫’来哄骗一下无知的女孩,并且有意提醒她不要坏了‘好事’。
“原来是这样?”恍然大悟,妩烟漾出甜美的笑容:“那离哥哥,烟儿想亲自问候王妃,可以吗?”
“这?”在妩烟几近恳求之下,凤吟离迟疑不语,漂亮的浓眉渐渐蹙起忧愁,他生怕烟儿瞧见御凌那副面目全非鬼样子万一受到惊吓怎么办?
得不到答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渐渐闪烁水光,凤吟离最见不到妩烟落泪,刚想说:那好吧。
却不想外头已经有人喝令:“谁敢在王妃的寝室乱来,本宫绝不允许。”
随着熟悉的声音闯入,大开的房门外威严的身影踏入,妩烟,凤吟离,皆是重重怔惊,来者云鬓高盘,凤钗锦装,一身雍容华贵不怒自威,竟是宫中的贤贵妃。
但见她一脸怒容,双眸间狠戾毕现,凤吟离心知大事不妙,立刻率身上前并成功的将妩烟掩在身后。
他亲切的扶起贤贵妃的手引她进屋内坐下,一面问道:“母妃今日怎么有空来儿臣这里?看您这么生气莫不是儿子有惹你不高兴了?”
没好气白他一眼,贤贵妃继而半笑不笑的看向面旁惊惶不定的秦妩烟,遂掩下涌上面容的怒意,随即缓和下声音无比爱怜道:“烟儿这坏丫头,近来都不肯进宫陪伴本宫,莫不是嫌弃本宫人老了罗嗦。”
“母妃,您别这么说。”他最受不得的是有人给烟儿难堪。
投给凤吟离一个微笑的神色,秦妩烟上前乖巧的行了个礼然后贴近贤贵妃撒娇:“哪有啊,烟儿是怕自已不懂规矩惹了表姑姑不高兴。”
“对呀,母妃,是儿臣一直不让烟儿去的。”
“本宫问过你了吗?”玉掌重重拍响桌面,贤贵妃保养得体的面容刹那间曲扭得可怕,尖锐的双眼死死扎向凤吟离厉喝:“这声‘母妃’本宫受不起,看你做的好事。”
凤吟离心知肚明贤贵妃怒火涛天所谓何事,但他并不觉得自已有过错。于是上前制止她继续说下去,谁料方唤了一声:“母妃,儿臣有不得已的苦衷。”
下一秒‘啪——’一个耳光煽在他脸上,那鲜红的五指印昭示着不比他折磨御凌时的力道轻。贤贵妃十手用足了十二分成力量,她几乎是恨铁不成钢的痛恨之色瞪了儿子一眼后,匆匆向内室走去。
颤抖的手掀开纱幔,当看清楚御凌的模样时,纵是宫中你死我活身经百战十多年的女人,也惊呆了。
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不清五官的人就是那个可人的女孩儿?
仿佛寒流侵入身体,贤贵妃颤抖的双手心疼的抚上御凌的伤口,悲伤得流下泪水。口唇张了数次,才发出声音:“孩子!你受苦了。”
梦中似乎有人在抚摸她,很冷,很冷,她的触碰令伤口更痛。
将御凌浑身上下检查了个遍,贤贵妃拭着眼泪走了出来,此时凤吟离与众人依旧候着没有离去,见她出来时,凤吟离刻意别过脸去,他心中涌起对母妃的惭愧。
径直擦过秦妩烟的身影朝院中走去,留给凤吟离一句话:“跟我过来。”
母子心连心,凤吟离深知母亲有要事要告之,于是安抚了妩烟几乎便离开了雪樱苑。
当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时,身后的秦妩烟迅速掩去面上的忧色,哪还有清灵可爱的影子?恶狠狠的转向床上的御凌,无数道怨毒的利刃从她周身射出来。
傲慢的瞥了四周丫头们一眼:“你们都下去,我有话和王妃说。”
秦妩烟的口气极为不善,纵使丫头们听得出来,但因是王爷精心呵护的女子谁也不敢怠慢了去。
待人走空之后,秦妩烟大步走到床畔,用力一扯,将垂落的帷幄狠狠撕扯下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住在这里?”
这座‘雪樱苑’是给她嫁进王府后入住的,居然被这个野女人抢了先,她堂堂臣相千金怎么忍受得了?
当看清楚御凌此刻的容貌,秦妩烟睁大眼睛,后面的话硬生生咔在喉咙里,但见御凌半睡半醒,仿佛因听见旁边有人而吃力的睁着眼睛时,她的心里翻涌起阵阵开怀与满足,看来离哥哥心里依然只有自已。
模模糊糊的眼前似乎有人影晃动,是锦妆吗?
御凌想伸出手去碰碰她,可是双手像绑了巨石怎也抬不起来,浑身也没有力气,连发出一丝声音都成奢望。
看在秦妩烟眼里,飞快的划过一缕狠妄。
她回首看看紧阖起来的大门,又确定屋内无人,立刻扬起诡笑,然后一手捂紧御凌的嘴巴,另一只手攥起御凌受伤的右手在掌心里,无骨的长指缓缓的细抚着包成一团的白绷带,而后唇角浅浅扯动。
紧接着,五指骤然发狠使力,紧紧的,几乎是往死里的气力去攥那伤痕累累,不堪一击的弱指。
十指连心,被突然凌虐,御凌痛苦得呜咽耐何被捂紧口鼻发不出声音,泪水从发肿的双眼间流出,汩汩不停。
见状秦妩烟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更加用力,将心里所有的不甘尽数发出集中在看似根本无力的小手上。
她的脸上挂着狰狞的冷笑:“姐姐怎么看起不开心啊,妹妹今日可是特意来向您请安的。可是姐姐一直躺在床上休息,怎么也不肯给妹妹这个面子呢?”
“不……”
紧捂的指间逸出悲呼,流入秦妩烟耳中,她脸色一沉,阴得可怕。蓦然左手,却拔下自已发间一枚极细极细的钗子,阴幽的银芒如同暗夜里鬼魅的邪眼。
一手用力扯开御凌的衣衫,眼见满目苍夷,不禁流露出鄙夷之色,但绝不会因此而心软。
将钗子尖锐的顶端对准御凌的肩头发狠扎下去。
突然横空一记流风厉如闪电从一旁射出来,恰打中了御凌的手腕处,倾刻间火烧似的痛感漫遍全身。
“铛!”钗子落到地上。
“谁?”她痛得捂紧皓腕飞快的转过视线环视四周,但是一个人都没有。难道刚刚是假的不成?
就在她疑惑不解时,房梁上悠悠落下一个人影,同时轻挑的男声呼起:“真是吓了在下一大跳,万人这时候有人进来看见京城第一美人,温柔娴雅的秦小姐凶残凌虐三王妃,不知千万双眼睛会如何做想呢?”
来者衣衫胜雪,黑发如墨,由一根碧丝带随意系住,发丝随着身体悠然飘落而如绸缎飞扬,除去那双精厉的黑眸时刻摄出凛冽之气,眼下部份却是以一把玉扇掩面,但秦妩烟能想像得到这家伙的容貌定和他的心一样诡异到可怕。
“你是何人,敢闯三王府。”纵然明知被威胁,但天生的傲慢令她不可能屈服。
‘嗖’扇子收起,露出的容颜美得颠倒众生,风华绝代,连秦妩烟本人也因心惊而忘了呼吸。
“小小一个相府千金还不配知道我是谁,倒是你自已砸的烂摊子如何收场才是?”浓眉挑挑落了一地的帷幔,还有御凌被包着绷带上的血迹。
黑眸中划过心疼,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还真是狠到令人发指。
不屑的睨了身后一眼,秦妩烟冷声:“用不着你操心。”心中打定主意立刻张口叫人,把一切归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便可。
但是对方显然抢先一步瞧出了她的意思,一记掌风自他周身飞向秦妩烟狠狠煽了她一耳光。
“这是给你的教训。”
“你敢打我。”不可置信的捂着脸颊,几近是咆哮出声:“我爹爹不会放过你。”
与此同时男子亮出腰间的玉牌置于秦妩烟眼前:“用你的狗眼看清楚‘谁不会放过我’?”
就见女子愤怒喷火的眸子迅速睁大,然后惊惶失措,最后颤抖,连连后退。
那玉牌上赫然刻着威风凛凛的‘御’字,秦妩烟不止一次见过大内御碟,她分得出真与假。十分明显,此人身为皇上身旁得力亲信,并且身份一定不低。
秦妩烟连连后退,背后猛的撞上床柱,眼下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她已经没有心情去想为什么皇上的亲信会出现在这里,万一因此对她构成威胁?想也不敢多想,最终只能暂时放过御凌狼狈的夺路而逃。
待秦妩烟逃走后,男子晃了晃手中的牌子,极不屑的嗤笑一记:“想不到一个破牌子这么好用,早知道就多偷几个了。”然后极为小心收好,方才来御凌的床边。
亲眼查看过她全身的伤,连身为男人的他都忍不住悲叹。
自怀中掏出药膏为她擦拭好,然后又将另一粒药丸从她口中喂下,再替御凌盖好被子:“看来今天什么也问不到了,明天再来吧。不过小丫头,好在你命大碰到了我,我不让你死没人伤得了你。”
接着又将一样金灿灿的东西压到御凌枕头下,方才离开了。
昏睡中的御凌只觉忽冷忽热,忽痛得似火灼,忽而又浑身清凉舒爽。
似乎听到有人在耳畔细述着什么,但她只听清楚了最后一句话:这个还是物归原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