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理解苏容,所以锦淑来邀锦芸一起去请苏容一起玩的时候,锦芸拒绝了。还是多给苏容一点时间吧。
很快沈五老爷和郑家二姑娘的婚期定了下来。婚期就定在腊月初九,黄道吉日宜嫁娶。
当锦芸得知婚期后,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便没有多余的反应了。这事早在一年前就想的很清楚明白了,郑家的情况也打听出来了,该做的准备也做好了,就等着人进门了。这位郑二姑娘家虽然也是郑氏一族的嫡支,但是并不是长房一脉。父亲为官,母亲陪嫁还算丰厚。不过由于郑二姑娘的嫡亲大哥是个病秧子,偏偏又极有才华,许多人都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也因此郑家都是好医好药的供养着。这对于郑家来说,可谓是个极大的负担。但是即便如此,这么多年来,郑家也没断了这位少爷的医药。只不过如此一来,府中其他主子难免就要过的艰难一点了。
锦芸还听说,原本郑家的丫头小厮们都是有月例银子的,虽然只有一百文一个月,但是至少有银钱发下来。不过从前年开始,便停了丫头小厮们的月例。只剩下四季八套衣服,还有逢年过节时改善伙食。这些丫头小厮都是签了死契,即便心里有想法也不敢有任何动作。至于郑家那些管事们,无论有没有月例银子,他们总是能找到生钱的门路。
这次侍郎府将会送一笔丰厚的彩礼给郑家,相信有了这笔彩礼,郑家的经济状况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赵家的说起这个的时候,撇撇嘴,“小姐,你还不知道。上次那位郑二姑娘到咱们府上做客时穿的那身衣服,都是跟郑家长房的姐妹借的。”赵家的语气是极为不屑的,没想到老爷竟然看上了这么一个破落户的女儿。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还要摆派头。
锦芸淡笑,“赵妈妈说那么多干什么?过段时间这位郑二姑娘可是咱们府中的新太太,到时候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若是有人故意怠慢,我定要罚你们的。”
“小姐放心好了,奴婢们都是知道分寸的。”
锦芸点点头,问道:“翠墨呢?还是那样子?”自从庙里回来后,翠墨就陷入强烈的自责中,天天干完了差事后就躲在屋里做针线活,几乎不曾出过房门。锦芸说了她几次,翠墨只当锦芸是心善,但是这并不是原谅自己的借口。锦芸没法,只能让翠苏几人去劝解。
翠缕给锦芸的茶杯里续了水,然后说道:“小姐不必担心翠墨。那丫头的性子奴婢最了解,要不了几天她就好了。到时候小姐又该嫌弃她是个猴儿一般,整日的东串西串。这府里就没有她打听不出来的消息。”
锦芸笑了起来,但愿如此吧。不过也希望翠墨以后做事的时候能多个心眼,别像以往那般那么莽撞。
康哥儿下了学跑了进来,“姐姐,姐姐……”康哥儿大声的叫道。
“怎么呢?看你跑的满头汗的。老太太要是知道了,又该说你了。”
康哥儿笑着,“我身体好,不怕。”
锦芸从丫头手上接过毛巾,给康哥儿擦汗。问他:“跑的这儿急,是出了什么事吗?”
康哥儿的表情立马就变了,望着锦芸,“姐姐,父亲是不是要给我们娶后娘呢?”
锦芸手一顿,接着有若无其事的继续给康哥儿擦汗。平静的问道:“这事你听谁说的?还听说了什么?”
“姐姐是真的吗?父亲真的要娶后娘呢?”康哥儿望着锦芸,小心的问道。
锦芸放下毛巾,示意小丫头们都出去,就留了素月和翠苏在屋里。锦芸牵着康哥儿坐到书桌边,提起笔写了个顺。锦芸问康哥儿,“可认识这个字读什么?”
“读顺。”
“没错,正是顺。有的事情必须顺其自然,方能水到渠成。康哥儿,姐姐今日便告诉你,父亲的确是要成亲了,府中将会有一位新太太。对于这件事情,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没有资格发表任何看法。我们只能看着,听着,在需要说话做事的时候便站出来。不需要的时候,我们只需要安静的听着就好。让事情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寻找契机,在你有能力改变事情之后,你就可以顺势而为,为自己争取更多。”
康哥儿糊涂,“姐姐我不明白。”
锦芸蹲下身和康哥儿平视道:“不明白就对了,你要是现在就能明白,那可不得了。总之你记住姐姐的话,我们不需要做,不需要说,只要听着别人说,看着别人做就可以了。无论父亲娶了谁,无论这位新太太会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我们都不需要去干涉。而我们的地位也不会改变,你永远都是康哥儿,是府中的嫡长子,谁也不能越过你去。你只要努力上进,该有你的,谁也不敢抢了去,明白吗?”
“姐姐,我会努力读书的。最近曹先生都有夸我,说我进步很大,让我再接再厉。”
锦芸笑了起来,“曹先生说的不错,你是该再接再厉的。现在还有什么问题想问?”
康哥儿皱着小鼻子,问道:“那新太太进府后,我要叫她母亲吗?”说完一脸的不情愿。
锦芸顺着康哥儿的头发,淡笑说道:“不用。你只需叫她太太就可以了。记住,母亲这个称呼只留给过世的母亲,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明白吗?”锦芸的语气极为坚定。
康哥儿笑开了,“那太好了,那我就不用叫后娘母亲了。姐姐,姐姐,那父亲娶了后娘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们呢?”
锦芸摇头,正色说道:“不会。你是父亲的嫡长子,只要你读书上进,考取功名,孝顺长辈,父亲会永远喜欢你,老太太也会永远喜欢你。姐姐也会永远喜欢你。”
“真的吗?”
“真的!”锦芸无比认真的对康哥儿说道。
锦芸看着康哥儿开心的跑出去,莫名的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酸。“小姐,别难过了。”翠苏劝道。
锦芸摇摇头,“我不是难过,我只是替母亲感到不值。”
说到王氏,素月也是红了眼睛,“若是太太如今还在该多好。”
是啊,若是母亲还在,哪会有这么多的烦心事。只怕这日子不知过的多舒心。
日子平静无波的过去,十一月初二是二舅母柳氏的寿辰,不是整寿,因此也不大办。只是简单的置办几桌酒席,请相熟的女眷们一起吃酒看戏。锦芸自然也接到了帖子,让锦芸初二那天大早上就带上康哥儿一起过去。
锦芸趁着请安的时候,将这事给苏老太太说了。苏老太太自然点头称好,说了会闲话,苏老太太心里也有了个主意。看看苏容,年纪是一天比一天大,虽然五老爷答应给苏容留意着是否有合适的人家,但是五老爷毕竟是爷们,衙门里事情也多,不可能处处留心。苏老太太就想让锦芸带着苏容一起去赴宴。王家请客,肯定有不少高门大户的女眷们,若是看中了苏容,也是她的造化。
当然苏老太太也清楚,以苏容的家世想要说门好亲是没可能的。但是高门大户里也有不少庶出子弟,若是一二个有出息的,知道上进的,说给苏容也极为合适的。想到这里,苏老太太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好,于是便对锦芸说道:“初二那日,你和康哥儿过去,未免闷了点。姐姐妹妹们长久没出门了,你不妨带姐妹们一同去给你二舅母祝寿。想来你二舅母也是喜欢人多热闹的。”
锦芸是说不出的愕然,王家下的帖子说的很明白,请的就是锦芸和康哥儿,连五老爷那里也只是知会了一声,并没下帖子想请。再者,锦娴和锦淑虽然也叫一声二舅母,但是锦娴和锦淑是真的没资格出席的。更何况老太太的意思很明确,还要将苏容带上。老太太这言下之意不言自明,自然是在为苏容打算。
锦芸心里略微有点不快。老太太只顾着为苏容打算,可曾为自己这个亲孙女考虑过。若是那日真的带着大家伙一起去,只怕二舅母倒是要怪罪自己。若是母亲还在,由母亲带着大家一起去,倒是没有任何问题。自己是一个晚辈,又有何资格。即便二舅母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不乐意锦芸带着锦娴和锦淑以及一个不相干的苏容过去的。二舅母说不定会想,自己究竟把她的寿宴当成什么了,这么不尊重。
锦芸为难,想要拒绝,却又担心伤了三位姐妹的脸面。搞得锦芸尴尬不已,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正在锦芸为难的时候,苏容帮锦芸解了围。就听见苏容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心疼我们了,只是那毕竟是芸妹妹外祖家,我一个外人跟着去,实在是不像样。老太太心疼我,就别让我去受这番罪才好。”
老太太笑骂道:“就你会说。你到京城这般多时日,也没出去过几趟。这回大家就沾沾芸丫头的光,都去太师府见识见识。”
苏容为难的看了眼锦芸,然后硬着头皮要继续和老太太说,却不想苏老太太抬手制止她,“就算你不想去,锦娴和锦淑在府里困了这么久也是想出门的。”
锦娴倒是想去,可是锦淑不想去。锦淑见锦芸面目深沉,想来是有点为难。有心为锦芸解围,便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孙女也不太想去。”说完后,心里又有点惴惴不安,生怕老太太觉得她不识好歹。
苏老太太不悦的盯着锦淑,“为何不想去?难道不想出门吗?”
锦淑忐忑的说道:“孙女没见过什么世面,太师府来往的人定是高门显贵,孙女怕去了给府里丢脸。孙女想还是别去了。再一个孙女年纪小,等以后年纪大了,再出门也不迟。”
苏老太太面目严肃的说道:“正是因为见识少,这才要多出门增长见识。若是因为见识少,便羞于见人,那将来你又该如何处事?”
锦淑紧张的看着老太太,说:“孙女……”脸色都涨红了。
“好了别说了。”苏老太太打断锦淑的话,“我老婆子好心的为你们着想,没想到你们个个都不领情。锦娴,你也是不想去吗?”
锦娴站起来,眨了下眼睛,说道:“老太太,孙女还要忙着为老太太做衣服,实在是不敢耽误了。还是让容姐姐和十妹妹跟着七姐姐去吧,我就不用了。还是为老太太做衣服这事更要紧。”
苏老太太一听,极度不悦。这个锦娴越来越不讨人喜欢。锦芸都诧异了看了眼锦娴,锦娴最近的胆子是越发见长了。这是吃了什么药,整天都说些惹老太太不快的话,难道不知道若是惹了老太太不快,将来说亲都有问题吗?白姨娘怎么就没管管她?
锦芸却不知道锦娴最近为了给老太太做衣服,起早贪黑。白姨娘天天督促着,可是那针线手艺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锦娴也没这方面的天分,她那针线活始终是拿不出手。再说锦娴本来对女红就没什么兴趣,如今被逼着不得不硬着头皮学,还要做一件衣服,这让锦娴吃足了苦头的同时,也是心生怨气。虽然明知说这话会惹老太太不快,但是她就是不想顺着老太太。她自个难受了,找着机会就要发泄出来。
而且锦娴也看透了,虽然将来自己的亲事也要老太太相看的。但是老太太在京城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人,苏家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亲戚。平日里也不出门交际应酬。在京城的贵族圈子里还不如锦芸交游广阔。
至少锦芸将来出嫁后,若是她自己的婚事还没定下来,锦芸一定会帮助一二,为自己相看。但是老太太,锦娴心想,不挑三拣四的就不错了。嫌弃自己是个丫头生的,处处挑剔。丫头生的也是侍郎府正经的小姐,不是什么外来的小猫小狗,在那里装什么小姐。而且老太太说什么去太师府,还不是为了苏容。却从来不为自己这个亲生孙女考虑一下。
“锦芸你说呢?”苏老太太板着脸问锦芸。
锦芸恭敬的说道:“回老太太的话,孙女想不若先让人到太师府打声招呼,到时候孙女和姐妹一起去也是不妨的。”此时,锦芸是绝不能拒绝的。只能硬着头皮先答应下来,也好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
苏老太太勉强的点点头,然后看着其他三个人,不满的说道:“你们听听看,芸丫头都为你们想到了,你们倒是不领情。一个个的都说不去。锦芸,既然她们都不去,你也不用费那个心思了。”
锦芸尴尬的笑了笑,其他三人也是不自在。尤其是苏容,老太太此举主要是为了自己,而自己却……苏容为难的看着锦芸,无论去与不去,都是两难。
锦芸也是想明白了,这事随便吧。要去的话,自己大不了厚着脸皮和两位舅母还有外祖母分说一二。不去自己也落得清静。于是锦芸便说道:“老太太息怒,容姐姐和妹妹们也都是为了孙女着想。孙女自是领情的。一会下去后,孙女就吩咐赵家的去太师府走一趟。到时候我们姐妹四人一起去为二舅母祝寿。”
听锦芸这么说,苏老太太总算是消了点气。“毕竟是管过家的,还是你想的明白。等你外祖家有了消息,你派人来说一声。”苏老太太看着另外三人,“你们也别找什么理由了,到时候大家都去。锦娴,那衣服你慢慢做就是了,祖母不急着穿。关键是这针线手艺要好,多和白姨娘学学。白姨娘的针线活做的还是不错的。”
锦娴面无表情的起身说道:“是,老太太。孙女会用心做的。”
苏老太太点点头,又去问红袖,“针线房可将衣服都送到各位小姐的房里?”
红袖当即回答道:“回老太太的话,昨儿奴婢去针线房看了,还要个三五天就能将小姐们的衣服送去。”
“让针线房的人抓紧了,别一天到晚偷懒。”苏老太太板着脸说道。
“是,奴婢会派人盯着她们的。”
又说了一会话,老太太乏了,大家便都散了。出了宁寿堂,锦娴便是一脸怒气,一点都不遮掩的。看到红月远远的走过来,眼看着要从夹道那头进院子了,锦娴指着红月叫道:“没看到主子在这里吗?都不知道上来行礼?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们是主子。即便你没把我和淑妹妹当主子,那七姐姐难道你没放在眼里吗?”
红月吓了一跳,立马跟各位小姐见礼。“奴婢走的急了,一时间没注意到小姐们,还望各位小姐不要责怪。”
“没事,你去做事吧。”锦芸不在乎的说道。
红月立即就要走人,锦娴怒气横生,“慢着。当真是老太太身边第一得用的人,连我们这些做主子的都要让你三分,果真是不得了了。这侍郎府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奴婢骑到主子头上了。”
锦芸皱眉,锦娴这是发的哪门子脾气,也不看看时间场合,在老太太院子门口就说开了。还嫌老太太罚的不够重吗?“九妹妹,请你慎言。红月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若是做错了什么事,自然有老太太发落。再说了这里是宁寿堂院子门口,人来人往的,看着也不像是个事。”
红月也是白了一张脸,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极度委屈的说道:“九小姐明鉴,奴婢绝没有那心思。”
锦娴冷笑,锦淑在后面拉了她一下。锦娴直接说道:“十妹妹拉我做什么,难道是我做错了吗?”说完又看着锦芸,“七姐姐不缺银钱使用,自然是不知道妹妹们的苦楚。妹妹今日可不是胡乱骂人。你问问红月这贱婢,究竟做了什么事。”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锦芸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锦淑,锦淑一脸为难,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