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晌午的骄阳暖洋洋地照耀着大地,惬意得让人恹恹欲睡,风过之处,卷带起一股浓郁的花香,令闻着舒心。
南凤宫后花园的一个凉亭内,一身黄袍加身的赫连幽站在石桌前,轻俯着身,正在专心地作画。他眉头轻锁,仔细而专注,手腕转动间,勾勒出一笔笔优美的弧线来。
在一旁候着的奴才们亦是十分安静,不发一言,只是仔细地观看着,生怕扰了皇上。
再过不久就是皇上纳妃的大喜之日了,听说,那是刘大人的女儿,叫刘青儿,是个远近闻名的可人儿。
这些年来,想入宫的女子数不胜数,家中凡若有了刚过及笄之年的女儿的大臣们,更是削尖了脑袋往里挤,纷纷毛遂自荐,就想自家的女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光宗耀祖。面对这些,赫连幽则是找着各种理由推辞着,后宫已经佳丽无数,他却很少去她们那里,甚至连她们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唯有对皇后和几个妃嫔比较熟悉,对于他来说,女人都是一样的,有与没有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只是这次比较例外,对方是刘暮山的女儿。刘暮山虽只是个小小的佐士,也没有什么远大的政治抱负,却在商业生意上很有作为,光是钱庄就开了十多家,可算是南凤京城第一富了。
将他的女儿收入后宫,这也算得上一件十分划算的事了!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杨家的人一直想拉拢刘暮山这座金山,若是能将刘暮山拉了过来,那在朝廷中的势力必将大增。无奈刘暮山不肯给面子,不想趟这趟浑水,常常以年事已高,身体不适的理由来搪塞对方,不愿与对方合作。
长此以往,杨家自是对此十分愤怒,认为刘暮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个梁子,也就这样结下了。
而若是在这个时候封刘青儿为妃,那事情,定会变得十分有意思了!
思及此,手上的动作一顿,一滴浓墨顺着笔尖滴落在了画上,瞬间化开,成了一个污点。见状,一旁的奴才们是顿时脸色一变,吓得脸色都青了,而赫连幽却似没有发现一般,反而眸中的笑意却是越来越盛……
三日后。
水纹幔帐半掩,喜烛摇曳,在全以喜庆大红色装点的新房内,一身凤冠霞帔的刘青儿头上盖着大红的鸳鸯盖头,双手相握在身前,端坐在床头,兴奋且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皇上的驾临。
然而,那抹身影却始终未出现。
红烛烧尽,时间静默无声,刘青儿的心也随着时间流逝渐渐不安起来。
何为还不来?莫非……是嫌弃了?
终于,有脚步声传来进来,刘青儿心中一喜,下一瞬,却听见有人在门外大声说道。
“容妃娘娘,皇上喝醉了,已经回幽兰殿歇下,今儿就不过来了,就请容妃娘娘自己早些休息,不须再等了!”
似一盆凉水浇在了头上,眼中的热情霎时便被浇灭了。夜色凄凄,人渐散去,只留她孤单地独坐床头……
终还是,不来了……
与此同时。
东面,灯火悠悠的幽兰殿里,赫连幽只着一身轻便的衣衫,长身屹立在窗前,双手复背,抬头望着半空中的皎月,眸光沉静。
即使已经沐浴过了,周身还是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可见今晚,他着实喝了不少酒,即使这样,可他的眸中却不见丝毫的醉意。
转瞬,夜色中,一抹略宽的身影低头疾步而来,跪在了幽兰殿的门外。
“如何?”声音清净。
安齐低下头,仍是跪着,恭声回到:“奴才将皇上所说的全数告知了她,告诉她皇上已经喝醉,今晚不去那里了。”
眉梢一挑,转身颇有些兴趣地问道:“那她是什么反应?”
“奴才不知,她没闹过,不过听侍奉的丫鬟说,怕是哭了。”
呵,还算是个安分的人,这样,他也倒省了不少麻烦。
“皇后那边呢?”转而又问道。
“回皇上,皇后从宴会上离开后,早早就歇下了,并没有什么动静。”
“朕知道了,派人继续盯着!”
“是,奴才明白了!”
风牵发丝,微风粼循,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朵盛开的兰花,放在鼻下,轻轻一嗅,抬眸看向远方,今晚,又是一个凄凉的夜晚……
……
“皇上,皇上!”
有人在耳边轻声地唤着,眉头微微一牵动,赫连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安齐那张谄媚的脸,脸上全是谄媚的笑容。
揉了揉额头,才发现面前还放着奏章,他竟就这样睡着了,毫无知觉。还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他回到了一年前,纳刘青儿为妃的那夜。
那晚,他就是找了这样的一个借口,没有去找刘青儿,亦是让刘青儿独守了一夜的空房。
之后,他只见过刘青儿短短几面,寡言少语,性子胆小文静的刘青儿总是低着头,默默地候在一边,并没给他留下什么印象,再之后,便传出刘青儿便跟侍卫私通,被人捉奸在床,赫连幽当时亦是在场。
事实上,他知道这件事是皇后设计的,然而,为了大局,他并没有揭穿此事,况且那时的他,对刘青儿并没有任何的感情。
直到……
在地宫中,两人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她那聪明的头脑,她的冷静沉着,她的胆识,和她总是不放弃的毅力,让他开始对她刮目相看了。只是一夜的相处,就让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产生了去相信一个人的想法,这样的想法,亦是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赫连幽开始觉得,一个人一辈子有些孤独,或许,有一个人相伴着,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他开始想,如果当初他揭下了那顶盖头,那么这一切,是不是都会发生改变?
嘴角溢出一丝笑容来,他淡淡地摇了摇头,凡是都不会有如果,不过幸好,他终是没有错过。
定神看向安齐,疑惑道:“什么事?”
他休息的时候,安齐一般都是不敢来打扰的,除非有什么要事,因此,安齐此时叫醒了他,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点了点头,安齐俯身于赫连幽的耳边,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赫连幽的眼珠随之转动,听到最后,他眉头一蹙,霍然起身就朝外走。
大雪才停几日,房檐上还是有一些积雪,地上也是湿湿,淌着小小的水坑,一脚踩下去,就会水花四溅,沾湿裤脚。
皇后和丽妃一死,宫内的其他妃嫔们总算是有了出头之日,看见赫连幽的身影,她们又惊又喜地唤着皇上。
赫连幽一路快步,看也没看她们一眼,也不曾停留片刻,他走得又快又急,几乎把身后累得气喘吁吁的奴才给扔下了,也丝毫不去顾及已经被溅得满是污渍的裤管,只是不断加快脚下的速度。
他现在才发现,青云殿与他的宫殿隔得竟是那么远,远到他走了这么久,都还是没有到!
赶明儿,一定换一个离他寝宫近一点的地方,当然,若是就住在他的幽兰殿,他也没什么意见……
终于,“青云殿”那三个打字显现了出来,赫连幽顿觉心里安心了不少,随即加快脚步,步入了青云殿的大门。
脚才刚刚踏进一步,一阵夹杂着瓷器破碎的嘈杂声就传入了耳中,接着,便看见青云殿的门口跪了一大片奴才,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呼天抢地地齐声高呼“娘娘息怒!”。而凤歌则站在他们的面前,对他们的哀嚎视而不见,只是一个劲地扬手砸着手中的瓷瓶,估计这青云殿的瓷瓶,都快给她砸光了。
目光微转,就看到了门口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砸了这么多东西,可总算把他给砸过来了!
自从凤歌前几天醒来以后,她就发现青云殿的侍卫多了许多,几乎可以说是重兵把守,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人紧紧地跟着。这样还不算,赫连幽还派了一大堆奴才过来,整天在她的门口软磨硬泡般地哀嚎,说什么她若不见了,这帮奴才也活不了了,摆明了就是拿这些人的性命来威胁她!
真是好卑鄙!
因此,面对卑鄙的人,她自是用不需要客气。
拍了拍手上的灰,凤歌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昂着头进了房间。
满屋子的奴才们见皇上来了,似见到了救星一样,如获大赦,纷纷松了一口气。
“皇上!”
目光紧随着那抹身影,转头看了看摔得满地的碎片,赫连幽嘴角荡起一丝笑意来,挥了挥手,让这帮可怜的奴才先退下。
踏过一地的狼藉,赫连幽缓步走了进去,屋内,凤歌悠闲地走在桌子边,捞着仅剩的一只茶杯悠悠地喝着水,见到赫连幽进来不仅不行礼,连眼睛也不曾抬一下。
“砸东西?你这是什么兴趣爱好?看来朕要让人去多带点瓷器回来,不会害真不够你砸的。”赫连幽也不恼,自行走到凤歌的对面坐下,目光在桌子上一扫,果然是一个杯子也没有。
抬头瞟了他一眼,凤歌笑道:“不这样的话,你能来吗?”
“你若想见朕,直接让奴才来通报一声,何须这样兴师动众?”虽是这样说着却并无怪意。
嗙!
脸色猛地一沉,握着杯子的手在桌上狠狠一放,最后一只杯子也破体了,四分五裂,茶水四溢。
“说吧赫连幽,你究竟想怎么样?”
连皇上也不叫了,凤歌沉声问道,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干脆就跟他摊牌了,也懒得再去拐弯抹角。
“朕不想怎么样。”目光微微一低,在破碎的杯子上一扫,复尔又抬眸看向她,呤笑道:“况且,朕也没把你怎么样!”
有点想打人的冲动,猛吸了几口气,最终,凤歌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她冷冷一笑,道:“赫连幽,当初我们在定下的协议,你难道忘记了?”
赫连幽目光微敛,说道:“朕当然记得!”
一下子站了起来,凤歌俯身很近地看着他,怒道:“那你为什么不遵守承诺,放我出宫去?”
紧紧地看着她的双眼,赫连幽嘴角一弯,十分坦白:“因为,朕反悔了!”
没错,赫连幽现在的确是反悔了,他现在,已经不想放凤歌出去了,他想让凤歌呆在宫中,呆在他的身边,能天天看到她。
“你!”
凤歌有些气结,什么叫君无戏言?全都是狗屁!当初他明明就答应好了的,凤歌才会相信了他,怎料,一个堂堂的皇上,也会这样的出尔反尔?
“刘青儿!”
下一瞬,赫连幽却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凤歌的手,顺势一带,将凤歌的身子拉拢了过来,几乎快要贴上了他的身子。
赫连幽的表情一下就认真了起来,他绞着凤歌的视线,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朕现在说的这些话是认真的,你愿意留下来,留在朕的身边吗?朕会好好珍惜你,保护你的,你若想当皇后,朕定不会让其他人当,这个后宫里你最大,你喜欢干什么,朕都会随着你,你不喜欢谁,朕也会睁一眼闭一眼,不予过问。只要你留在朕的身边,永远不离开,永远不背叛朕!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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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jianglingt,和kafei22的鲜花。
这几天课多,时间不多,没办法,周末一定多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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