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这一年,有两件事叫静冉记忆深刻。一件是参加全省中学青年英语教师优质课竞赛的事,另一件是那个害自己人生轨迹从此改变的流氓终于戏剧性地落网了。
去年秋天,学校组织青年英语教师报名参加全省的中学英语优质课竞赛活动,静冉没有报名,按她自己的话说,她本就是个没什么追求的人。可扎西说,闲着也是闲着,总得有点上进心不是?执意要帮静冉报名,静冉拗不过他,答应了。
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静冉从容不迫,一路过关斩将,最后进入前十强,要去市里参加最后的决赛。
校长非常重视,专门派了扎西和学校里的两名英语教师一同前往,做军师,为静冉出谋划策。
静冉场上表现非常出色,亲切自然的仪态,优雅从容的谈吐,与学生的倾情互动,都令人折服。特别是她作为口语训练为学生朗诵的那段《简爱》中男女主角精彩的对话,博得满堂喝彩。最后不负众望地获得了一等奖。
当天傍晚,静冉和扎西一行刚回到入住的酒店,就有两个市重点中学的领导找到了他们,在了解到静冉还有一年就支教期满后,提出预先高薪聘请静冉成为他们学校的教师。静冉婉言谢绝了,两位领导在众人陪伴下摇着头叹息着离开。扎西十分费解,质问静冉为什么拒绝这么好的机会。静冉只是笑着摇摇头说她喜欢悠闲的生活,不再做过多解释。
后来陆子铭听扎西说起此事,也是疑惑不解,毕竟,这在很多人看来都是求之不得的事。不过,他没有问起,直觉告诉他,若是这个女人不想说,那问了也是白问。就像当年她支教的原因,说得云淡风轻,而事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话说回来,这属于人家的隐私,有权保持沉默。
凯旋归来,林校长特意请了他们几个去搓了一顿,当是给他们庆功洗尘。酒桌上,大家都对静冉赞不绝口,纷纷向她敬酒,盛情难却,静冉见推辞不过,也只好接招。幸好这次女士点的是低度的梅子酒,口感还不错,静冉喝了三四杯,已有了几分醉意。傻乎乎地笑着,眼角微微弯起,像极了豌豆荚儿,可爱极了。扎西见状,知道她不能再喝了,想帮她推了,可是又考虑到都是同事且还有领导,怕扫了大家的兴致,心里有些纠结不安。
那林校长今年四十六、七岁,调到这个学校任职不到三年,有魄力,办事雷厉风行,为人耿直,就是贪杯,喜欢喝酒,而且,若是谁在酒桌上扭扭捏捏不痛快,他一准儿不高兴。
扎西心里暗暗犯愁,寻思着要是静冉喝醉了,回去不好办,只好牺牲自己了。于是扎西一改往常明哲保身的饮酒原则,频频向林校长敬酒。至于敬酒的理由,那是信手拈来,对于酒兴正浓的人来说,什么理由都是理由,而且是非喝不可的理由。其他人也十分地懂事,纷纷向领导敬酒。
终于,林校长喝得十分地尽兴,一个劲儿地拍着扎西的肩膀,含糊不清地说扎西耿直、爽快,够哥们儿。大家也都酒足饭饱,勾肩搭背脚步虚浮地离开。
小刘一直没喝酒,他负责开车送大家回去。可是除了扎西和静冉,其他人都没有住在学校,而且一个车也坐不下六七个人,扎西让他们先走,自己打电话叫陆子铭开车来接。
陆子铭接到电话,很快就开车来到酒店,将车靠着路边停下。透过玻璃,只见静冉将胳膊吊在扎西脖子上,将头倚在扎西肩膀,弯着腿靠着扎西站着,似乎一松手就会瘫倒一般。而扎西正用一只胳膊扶着她。
酒店外的霓虹灯,忽闪忽闪,明明灭灭,更让那画面暧昧得不行。
“噌”的一声,陆子铭心底一股无名的怒火蹿上脑门儿,三步并着两步,他冲过去,拉过静冉,顺势一拳就朝着扎西招呼过去。
“你……你……你干嘛打人?”扎西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还踹你呢!”陆子铭提起脚,才发现扎西已经捂着脸蹲了下去,好像喝醉了,而静冉也随着他的动作踉踉跄跄,站立不稳,他赶紧收住脚,骂了句,“醉鬼!”
先将静冉扶着塞进副驾驶座位,系上安全带,再拉着扎西塞进后排座位,还不忘狠狠地说:“等你酒醒了我再跟你算账!”
静冉头斜靠在座位上,脸颊酡红,紧闭双眼,两排浓密的睫毛弯弯地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微微勾起,带着笑意。
陆子铭看得有些痴了,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强自按捺下心底的那份躁动,重重叹口气,发动了汽车。
“你干嘛让她喝这么多酒?”陆子铭质问后排的扎西。
“我也没办法。”扎西喝得更多,现在也是口齿不清,晕晕乎乎的找不着北,不过心里倒还清楚。
回到楼下,静冉已经醉得一塌糊涂,连站都站不起来了。陆子铭给拉姆打了电话,拉姆很快走下楼来。
陆子铭背着静冉,拉姆扶着扎西,两个人磕磕绊绊好容易将两个醉鬼送进屋。陆子铭让拉姆照顾静冉,而他去照顾扎西。想起酒店门口看到的那一幕,陆子铭心里还憋着气,他将扎西扔到床上,拿毛巾浸了凉水,往扎西脸上抹,扎西一惊,被冷得直躲。
待扎西睡下了,陆子铭才来到静冉房间。拉姆给静冉盖好被子,坐在床沿上,见陆子铭进来,连忙起身,让陆子铭看着,她回家去给静冉冲杯蜂蜜水。
陆子铭拉了椅子坐在床边,抓住静冉伸出来的手,捂在自己脸上,两只胳膊肘撑在床沿,目不转睛地望着静冉。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她,白皙细腻的皮肤因为酒精的缘故变得嫣红,弯弯的眼眸,小巧的鼻子,棱角分明的红唇,娇俏的下巴,无论是单看还是组合起来,都显得异常精致。
一绺乱发不成章法地搭在静冉光洁的额头上,陆子铭伸出手,轻轻地将它捋顺,指腹传来的触感让他心旌摇曳,手指在静冉脸上流连。
拉姆端着蜂蜜水走进来,小声说:“她醉得不轻,喝点蜂蜜水解酒养胃。”
陆子铭帮着拉姆给静冉喂了水,整个过程,静冉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听话地“咕咚咕咚”把水喝干了,大概是真渴了吧。陆子铭又好气又好笑,嗔怪道:“被人给卖了都不知道!”
喂好了水,陆子铭又给倒了一杯放在床头,掖好被子,和拉姆一起离开了静冉的房间。出门的时候,陆子铭还特意把门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