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奶奶看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活蹦乱跳的样子,开心得不得了。
静冉和妈妈在厨房里做饭,拉姆想去忙帮,让静冉给拉了出来,按坐在椅子上,说:“你们的任务就是陪奶奶说说话,别看她上了年纪,她可是很喜欢聊天的。”
于是,大家就围着奶奶坐下,一边看孩子们玩儿,一边跟奶奶闲聊。奶奶知道他们都是静冉在学校的朋友,一个劲儿地感谢他们平时对静冉的关照。讲起静冉儿时的故事,还不忘夸夸静冉的的聪明懂事。想起静冉的婚姻,奶奶惆怅地叹口气,不再多说什么。扎西看看陆子铭,讲起自己的大学生活,当然,主要是跟静冉有关的事。
陶爸拎着一篮桃子走进院门,小宝和小梅大声地喊“爷爷”,陆晨曦和达瓦也跟着喊“爷爷”。陶爸笑呵呵地答应着,冲他们喊:“快去洗洗手,我们吃桃子咯。”
说着,陶爸冲站起身来的扎西等人点点头:“别客气,快请坐!昨天听静冉说你们要来,我们一家人都很高兴,欢迎你们!来,大家尝尝我们自家的桃子。”
静冉听到爸爸回来了,赶紧拿来水果刀,递给扎西:“这个就有劳你了!”
扎西笑笑说:“没问题!”
陆子铭心里有小小的失落,但很快就被孩子们的喳喳声给吵得没影没踪了。看到陆晨曦跟大家玩儿得很投入、很开心,他觉得特别的欣慰,也许明年,小曦就能顺利地入学了吧。他觉得自己这次来这儿的决定特别的英明。
晚餐很丰盛,也很热闹。小宝和小梅原本要回去的,叫静冉给强留下来,于是,一张大圆桌给挤得满满当当。
静冉开了啤酒,给大家斟满,代表家人感谢大家的光临。四个孩子也像模像样地端起饮料互相碰杯,然后笑嘻嘻地喝着。
中间一大盆水煮鱼,麻辣鲜香,尝过之后,拉姆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直说:“真好吃!静冉,是你的手艺吗?”
静冉笑笑说:“跟妈妈学的,还行吧?”
“岂止是行,就凭这个,你都可以去开餐馆了!”扎西嚷嚷着。见陆子铭不做声,忙用胳膊肘碰碰他,“你说是吧,子铭?”
“嗯,生意一定很好!”陆子铭赶紧说。
大家都呵呵笑起来。
陆晨曦怕辣,吃了一块鱼肉辣得直吸气,静冉赶紧给他端来一碗白开水,让他洗洗再吃。陆子铭看着静冉的一举一动,默不作声,心里却难以平静。我该怎么说呢?我该说些什么呢?陆子铭发现,自己越是在意,想要给静冉和她的家人留下好印象,却越是开不了口。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不自信了?
扎西也觉察到陆子铭异常的沉默,不时地挑起话题,活跃气氛。直到月牙儿出现在天边,晚餐才在愉快的氛围中落下帷幕。
门口传来敲门声,静冉跑过去开门,原来是方二哥接孩子们来了。静冉请他进去坐坐,给大家作了介绍,大家不免寒暄一阵。
送走了方二哥和两个孩子,静冉站在门外,极目远眺。淡淡的星光下,远山、田野现出模糊的轮廓。乡村的夜静极了,只有虫儿“啾啾”的鸣声中夹杂着三两声“汪汪”的狗叫。静冉心里很乱,她发觉今天的陆子铭很反常,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几次的欲言又止。他会说什么呢?直觉告诉她,那不是她想听到的。
“静冉!”陆子铭站在静冉身后不远处,小声地喊。
“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静冉转过身,笑着说,“你怎么出来了?”
“我有话对你说!”陆子铭盯着她,虽然根本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呵呵呵,今天很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静冉说着,心虚地往家里走。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对不对?”陆子铭闷闷地站着一动不动。
静冉停住脚步,微微侧过身,说:“我不确定你会说什么,但是……”
“我喜欢你,我们正式交往吧!”陆子铭打断她的话,抢着说。他怕她说出拒绝的话,他更怕自己过一会儿就失去了勇气。
“我……我是离婚了,可是我没打算这么快开始新的恋情。对不起!”静冉逃也似的快步离开。
陆子铭呆呆地伫立在门外,半天回不过神来。自己这是被拒绝了吗?她说的是没打算开始还是没打算和自己开始?陆子铭有些难过,原来自己一直是在自作多情、一厢情愿。要放弃吗?他问自己。不,怎么可能!陆子铭振作精神,回想着静冉的话。她说还没打算这么快开始新的恋情,至少她已经承认自己离婚了,现在是单身,那么,自己就有机会追求她,直到她认为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
看到静冉神色异常地走进屋,扎西往门口看去,只见陆子铭信步走了进来,顺手将院门儿锁上。
静冉跟奶奶住一个房间,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有心事?”奶奶问。
“没有,只是有点累。”静冉含糊地回答。
静冉一直迷迷糊糊地处于半梦半醒间,她想起上次陆子铭生日那天,她跟扎西谈过之后,心里的确放下了很多,她甚至主动给肖倩打了个电话,问起丁海瑞的婚事:“新娘是哪里人,我们认得吗?”
“应该认得的。就是镇医院院长的女儿,苏青梅,在医院儿科坐诊。”肖倩很意外,但是还是据实说。
“记得她也结过婚的,有孩子吗?”
“好像没有。”肖倩小心地说,“听说她离婚好几年了,没有孩子。”
“唉!”要是苏青梅有个孩子该多好!静冉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
“还没睡着吗?”奶奶问,“怎么唉声叹气的,要不,陪奶奶说说话?”
“嗯,睡不着,陪你说说话也好!”静冉翻个身,对着奶奶。
“冉冉,那个男娃的爸爸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奶奶问。
“没有,怎么会啊!”静冉矢口否认,为了让奶奶安心,她还说,“听说他有女朋友的。”这也不算无稽之谈,前段时间散步的时候曾听秦大妈提起过,当时还听她抱怨,说陆子铭不知搞什么鬼,谈得好好的,说分手就分手,害得人家女的很伤心。当时静冉也没往心里去,觉得很正常,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就分开,还随意劝慰了几句。
“哦,那就是我多心了。”奶奶叹口气,接着说,“冉冉,奶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从小就聪明、懂事、孝顺。唉,可惜你命不好,怎么净遇到这么些窝心事呢。”
静冉没有作声,想想还真是窝心,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弄人吗?
“你别怪奶奶有私心。奶奶生了你姑姑和你爸爸两个孩子,你姑姑嫁到哪里奶奶都不介意,只要她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奶奶有你爸妈陪着,也不担心没人养老送宗。可你想过没有,等你爸妈老了之后,身边没个孩子,该有多凄凉啊!”奶奶话语中充满了忧伤。
静冉伸手搂着奶奶的脖子,小声地说:“奶奶,我说话算话的,等支教期满,我会一直陪在你们身边,哪儿也不去!”
“你听说了吗?山背后李二娘亲家的事儿。”
“什么事儿啊?我没听人说起过。”
“就是你桂花嫂子的亲爸爸。可怜的老头啊,本来有仨孩子,俩闺女一儿子,闺女出嫁了,儿子长年在外打工,前几年老伴儿又去世了,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过日子。前段时间,邻居好几天都没见到他,以为他走亲戚去了。遇到村子里有人请喜酒,敲门没人答应,见他大门没上锁,就推门进去了。在厨房里找到了老头,躺在地上,手里捏着一双筷子,不晓得已经死了好久了,身子都腐烂长虫子了,桌上还放着长了霉的饭菜……唉,可怜的人啊!你桂花嫂子离得最近,第一个赶回去,一见到她爸,当场就昏死过去了。”奶奶有些哽咽,伸手抹眼泪。
“奶奶!”静冉也跟着伤感起来,她把头靠近奶奶,郑重地说,“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陪着你们,为你们养老送终。”
在以后的几天里,静冉陪着扎西一家和陆晨曦父子,在成都周边玩了一圈,青城、都江堰、黄龙溪、欢乐谷……
大家都玩得很尽兴。静冉装作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与陆子铭一如既往地像朋友一般友好相处。这让陆子铭感到欣慰,至少,她没有因此拒人千里之外,只要能守在她身边,陆子铭相信,他一定会赢得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