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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书名:侧耳听风声 作者:侧听风声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8
    积水潭边,一黑衣人静静而立,“不惜暴露与我的关系也要救下城中百姓,阿瑜,这可不像你啊!难道是为着茅棚内那丫头?”
    华瑜负手而立,“深夜而来就为说这些?”
    “呵呵,你永远都是这样!”黑衣人一笑继续道:“那老狐狸也太心狠了些,这数十万人,也不救治,说灭就灭。”
    华瑜哼笑,“多留一天就多一分风险,以他行事又怎会冒这个险,舍弃徽州是最万全的法子。”
    “派你前来显然是要把这个屎盆子扣在你的头上,那老狐狸可是察觉什么了?”
    华瑜轻轻摇头,“上位者本多疑,若真是有什么把柄了岂会留我至今,不过以防万一先给我扣个嗜杀的名头罢了!”
    “呵,你又怎会是那般好算计的,真到了那一步,只需引燃积水潭的火药,到时潭水倾泄,整个徽州只此处最是安全”,黑衣人一笑,拾起几个石子丢如潭水之中,“这样一来,徽州的覆灭只是天灾,而非人为。”
    石子丢入潭中回着闷闷的声响,华瑜淡漠地道:“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我不过是太了解你罢了!这人心最是失不得的。不过你那埋在积水潭的火药倒可以省了。”
    华瑜沉默一阵后认真道:“多谢!”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一身绿衣,无丝毫修饰,简单的只有领间袖口纹着简单的花样,那样熟悉的装束,若不是整整大了一号,阿弥简直要以为那是自己的衣裳了。
    而同样惊愕非常的男子也嘴角微抽的看着身前的女子,这,连头上的碧玉簪都……
    诡异的气氛在茅棚内弥漫着,直到张大人一声笑语传来,“哟呵,你们俩这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吧!”
    “闭嘴!”几乎是同时的,身着绿衣的一男一女语气不善的喝斥。
    张大人闻言噤声,算了,不和他们计较,这撞衫,还是这么个撞法,想来心情确实不会好到哪里去,这个,他能理解。
    白易则上前恭敬一礼,“尉迟公子好!”
    尉迟然一点头,“恩,还是小易乖!”说完甚至抬起手来摸了摸比他高大不少的白易的头。而白易毫不闪躲,肥厚的大脸上掬着笑,显然是早已习惯。
    阿弥嘴角微抽,这个人就是鬼医?医术如何她不得而知,不过其人嘛,阿弥又一次仔细的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下尉迟然,身材颀长,肤色白皙异常,五官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可拼凑到一块儿却生生透出几分鬼魅之气。
    一旁华瑜看了看十分不自然的阿弥又看了看眼神微眯的尉迟然,一种古怪的感觉爬上心头,果然,一个不会让众人失望的声音响起。
    “哟!就这姿色,我说阿瑜,你的眼光怎么越来越差了!”
    阿弥哼笑,看向华瑜身旁一身鬼气的尉迟然一挑眉,“交友若此,眼光也确实是不怎么样。”
    突地,绿影晃动,顷刻间,阿弥只觉周身一寒,尉迟然已然从几步之外的地方出现在了她跟前,那样快的速度,几乎就只是在一晃神之间。这样的武功,少有。
    “你知不知道以前那些个得罪我的人都怎么样了?”尉迟然笑着看向阿弥,眼中散发着危险气息。
    一旁张大人吓得靠向了一边,白易也是呼吸一窒,华瑜则手心紧了紧。
    “据说有病人在谷内不小心折断了朵花,最后腿伤虽治好了可却得了一种怪病”,阿弥平淡的回答着,似乎对于她眼前的处境毫无知觉。
    “是什么怪病?”张大人吞了口口水。
    “每到月圆之夜就会狼嚎,理智全无,以生血为饮,以人肉为食。”
    张大人再吞了口口水,只见那个不怕死的草包小姐又继续道:“另一个似乎是对鬼谷的医术有那么丝怀疑,后来无缘无故全身发痒,最终无法忍受而自绝身亡。还有一个……”
    阿弥继续说着,声音平淡无波,面上淡淡的,可一旁张大人只觉周身的汗毛一根一根都耸立起来,大热天的如置冰窟。
    “你倒是知道的详尽。”尉迟然看了阿弥好半响突然回头对着华瑜笑道:“我说阿瑜,线扣都快捏碎了吧,是不是又想打我的头?”
    “你背后倒是长了双眼睛”,华瑜淡淡一笑,手一松,一颗变了形的线扣自手中滑落。
    “不是背后长了眼睛,是我够聪明,你的女人,我还是有分寸的”,眨眼间尉迟然已没了之前的凌厉之气,回头看了看阿弥,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道:“你倒是个胆儿大的。”
    一旁白易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张大人豆大的一滴汗恰巧自额角滑落,而华瑜和阿弥难得的都有些沉默,无他,此刻两人耳中回绕的都是尉迟然刚刚那句状似无意又颇有意思的话!你的女人,我还是有分寸的。这样一句话带给二人的震撼如惊雷劈石,阿弥头一次觉得耳朵有点发烫,心间有什么东西乱蹦,手脚一时不知该怎么放,而华瑜,那平淡如水的心湖泛起了丝丝涟漪,而这些涟漪为何而起?是责任,亦或是其他?
    无视此刻异常的安静,尉迟然自顾着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后又细细品了半晌才道:“我说阿瑜,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情况如何了啊?还有,怎么看见我一点也不高兴啊!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想我么?”
    座上尉迟然看着华瑜,眼睛忽闪忽闪,甚至有些撒娇的意味,周身哪里还有半分鬼魅之气,俨然一个还未长大的少年。
    阿弥周身开始由热转冷,一个人究竟能有多少面啊!
    华瑜倒是习以为常,“你那张嘴可以忍得住不说么?”
    华瑜回答的无一丝情绪,尉迟然嘴一撇,“阿瑜,你最是无趣了!”说完看向阿弥,“丫头,你问,你问我就告诉你!你不想知道么?”
    丫头?她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阿弥虽几分无语,可心下却是踏实了。既然尉迟然救下了那么多的性命,那么她便配合配合他吧!
    “现在城中情况如何了?”
    “都在救治中,只要是没死的,都死不了了。”尉迟然说得一脸自然,可给人的感觉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这人命在他看来怎么就那么无可无不可?是医者早已看惯了生死,还是他对自己医术的绝对自信呢?
    阿弥自动忽略尉迟然的表情,继续问道:“病因是什么?”
    尉迟然嘴一张,蹦出个字来,“水。”
    “水?”
    “喝了浸泡过腐尸的水不得病才怪!”
    “腐尸?那为何之前未发现?”
    “在潭底,而且早已腐烂。”
    一旁张大人听到这里不禁道:“潭底怎么会有腐尸呢?是不小心失足落入潭中,还是杀人者想毁尸灭迹将尸体丢如潭中?”
    尉迟然一哼,“我有说过是人的尸体嘛?”
    张大人一愣之后脸色讪讪的,他好歹也是个正三品的官啊,这个什么鬼医竟然用这么不屑甚至是嘲讽的语气跟他说话!不过,想起那什么月圆之夜什么的,他忍了,就当是看在他救了徽州百姓的面子上,不与之计较。
    “是鹏鹊”,一直安静站于一旁的华瑜适时地缓解了张大人的尴尬。
    “阿瑜,你是怎么知道的?”尉迟然一脸兴奋,仿若新奇的小孩子。
    华瑜看了眼尉迟然,神色淡淡,“产生这样严重的恶疾,潭底腐尸必是数量巨大,而腐尸一般都是漂浮于潭水之上,能在潭底的必是鹏鹊。”
    华瑜说完,阿弥点头,“不错,鹏鹊性高傲,能预知生死,在将死之时会飞上高空之后滑翔而下俯冲于潭底淹死。”
    “原来罪魁祸首是鹏鹊啊!”张大人早忘了刚刚的不愉快,才安静了一会儿后又唏嘘道:“这死就死吧,还搞得那么壮烈,可害苦了徽州百姓!”
    终于,尉迟然脸垮了,朝着张大人一哼,“我说就你怎么当上官了的?”
    张大人一愣,他有没听错,竟然有人敢这样藐视他!正待发作,只见尉迟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正懒洋洋的抬起两指揉搓着一些绿色的粉末,又是咽了一大口口水后,张大人直接选择了闭嘴。
    尉迟然两指轻轻一弹,绿色的粉末瞬间化入桌上的几杯茶水中,“大家不渴么?”
    那微眯的眼,勾着的嘴角,以及那一身的鬼气,张大人有些害怕,这喝下去他不会也会变成狼人吧!犹豫了好一会儿,等所有人都喝了茶后才放下心来,茶水微苦,但滑喉而过后又回着几分甜,细细品了品后道:“是九叶草么?”
    “不错,这四杯茶中都放了九叶草,不过你的么……”尉迟然点头一笑,“我还加了点儿别的!”
    “别的?是什么?”
    阿弥只听得张大人那艰难吐出的几个字抖得厉害,不免好笑,鬼医若真要害人还会等到现在?
    尉迟然拍了拍手站了起来,“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会让人产生些幻象罢了。你只要记住一切只是在幻境中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尉迟然话音刚落,张大人已经扑通一声躺倒于地,不过片刻已有鼾声响起。
    尉迟然十分满意的看了看众人,“恩,少了这个草包,心情会舒畅许多!”
    阿弥看了看酣睡中的张大人嘴角微微勾起,不免好奇,“幻境是什么样的?”
    “幻由心生,不过是人的私心杂念,心有所恶有所惧,幻象则艰险可怖,反之,幻象亦会完满祥和?”
    “也就是心中所记挂的会在幻象中出现?”
    “丫头,你有什么念念不忘的么?”
    阿弥看着尉迟然那深深的眼眸,微微摇了摇头,“不过好奇一问罢了。”
    “世间多苦楚,有时宁愿是活在幻境中,至少,那里有想而不得的东西”,尉迟然淡淡一笑看向阿弥,“你说是么,丫头!”
    阿弥莞尔,不置可否,只一双纯澈的眸子隐漏几分复杂的情绪。
    药香四溢,宽阔的屋子内睡躺着不少人。
    一黄袍老者敲了敲身旁打盹的少年,责备道:“还不快去把药分下去,让师傅知道你又偷懒,指不定怎么收拾你!”
    少年磨了好半天才揉着眼睛起身,“大师兄,我都忙活一整天了,这才微微眯了一小会儿而已,你就别唠唠叨叨的了,烦死了!”话毕倒是听话的去倒药。
    “总共一百六十七碗,取第三道药,可要记住了!”
    “知道了!”远远的声音传来。
    黄袍老者嘱咐完少年就开始给病者换药。
    疫病虽然止住了,可那些溃烂了的伤口处理起来还是比较麻烦的。由于天气热,虽然已经不再流脓了,但是容易发炎,伤口也不容易愈合,黄袍老者细心的涂抹着药膏,每一处都没有落下。
    冰凉的药膏涂于溃烂的伤口之上,有些微的疼,但比起那些已经不知道疼了的,她不知道有多幸运。望着一直在照顾着这一屋子病人且足足一天一夜没合过眼的老者,女子鼻子一酸,“胡大夫,谢谢您!”只简单的几个字,情真意切。
    周围躺着的众人也都纷纷道:“是啊!多谢胡大夫了!”
    “怎么只谢大师兄啊!我也出了不少力啊!”少年掀帘而入,手中托着一个大盘。
    众人看向少年,十六七的样子,脸上还稚气未脱,一副委屈的样子,连忙道:“也辛苦小兄弟了!”
    少年一听撅起了嘴,“怎么是小兄弟嘛!我也是大夫啊!我的医术可不比大师兄差!”
    “是,是,是小邹大夫!辛苦你了!”
    少年这才满意的笑了,“也不辛苦,不过就是捣捣药,煎煎药的,在谷中的时候都是做惯了的。”
    说完放下手中大盘,将盘中的药一碗一碗分给病者。
    众人连忙接过,如获至宝。这可是救命的药啊,就一小碗而已。
    一汉子喝下药后胡乱抹了抹嘴,“小邹大夫,起初我还不相信,但才两碗药下去就不再发烧瘫软,也不再溃烂流脓。这药当真是比那天上的仙丹还灵啊!”
    少年听罢颇为得意,“那是自然,这可是师傅亲自配的药!”
    “那真是多谢了你师傅啊!他老人家当真是神医啊!”
    “恩,有我师傅出马,只要是还有口气的都救得活!”
    少年继续得意的说着,可没有人怀疑他说的话。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半只脚已经踏入阎罗殿的人了,这恶疾一旦染上至多二十日,无一幸免。之前的大夫用了不知多少药,皆无一人好转,身体不断的溃烂流脓直至死亡。被隔离的人,早就已经没有人相信大夫了,唯一能做的不过是等死而已。可这一老一小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生的希望。
    汉子继续问道:“再过个一两天我们就能好了吧?”
    “恩,大概再喝上几贴药就差不多了!”少年说完突然看见掀帘而入的几人十分心喜,连忙上前几步,“师傅,你可来了!”
    黄袍老者也转身,十分恭敬一礼,“师傅。”
    众人抬目看向那为首的绿衣者,不免都大吃了一惊。他们心目中的神医,那个已过半百的老者的师傅原不过是眼前这年岁约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尉迟然身后的阿弥也不免几分愕然,不过也只是一瞬,一想到尉迟然其人,似乎在他身上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无视众人的讶异,尉迟然道:“其他人都怎么样了?”
    “二师兄和三师兄在西河镇,四师兄和五师兄在彭家庙,六师兄和七师兄……”少年立即细细的回答着,“师傅,您只管放心好了!”
    尉迟然点点头,看着少年,“恩,小十九,看来也只有慧远愿意和你一起!”
    少年听罢一捋嘴,“师傅哪有!”说完向身后的大师兄使了使眼色。
    黄袍老者一笑道:“师傅,慧遥没有偷懒,一直忙里忙外的照顾病人。”
    尉迟然一笑未在接话,只看向身旁华瑜,“阿瑜,这下你可放心了?”
    “有你在,我何曾担心过。”
    华瑜语气平淡,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眉若远山,眉宇间弥漫的几分神色叫人看不真切。身旁还跟着个绿衣姑娘,这一群人,似是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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