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北律法都写了些什么,朕一时半会,想不周全。”
“以下犯上,罔顾帝皇尊严者,轻则发落边疆,重则灭九族。”
“哦?”诸葛离拉长了尾音,那轻轻悠悠而诡异的声音,令魏之先心中后悔至极,他怎么会为了两个小妾,在皇帝面前打了华长君呢!
“皇上,皇上饶命。”魏之先还未开口,魏夫人却已经吓得面色惨白,看起来甚至像是掉了十斤肉的模样,跪在地上直磕头。
“魏大人,你说说,朕,该怎么做呢?”诸葛离看了一眼依旧低着头,揉着脸,看不清神色的华长君,
“微臣知罪,不过,前些日子,上朝时,犬子不才,朝臣均是提携犬子为将…。今日一事,明天,上朝臣自当负荆请罪!”魏之先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及的话,话锋又一转,令低头摸脸的长君也是顿了顿。
洪贵站在一边,瞧了瞧皇上的脸色,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美艳,那骤然之间红艳光泽的唇,还有那微翘起的弧度,都令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魏之先,真是好大的胆子!
“魏大人,说得即是。”半响之后,诸葛离才说了这么一句模糊不清的话,悠然转身,笔直而瘦削尖利的背影对着魏之先,停了一刻,拉过华长君的手,朝外走。
“皇上慢走!”魏萧珏弯着腰恭送皇帝,其余跪在地上的人一一附和,洪贵想跟上,被皇帝一个手势,拦了下来。
长君是最困惑的那一个,诸葛离难道就这样任由一个臣子如此胆大妄为?她第一次见他,可不是这样的。
她低头看了眼她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里,一种怪异的感受油然而生。
魏府的人,看着那小少女被那高大无常的帝皇拉了出去,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明北新皇,心似魔鬼,一只无常手,挖人心肺。
当年欺辱过他的太监宫女,一个个,被他亲自活活剥了人皮,挖了人心,一片一片生肉切下来,烫进沸水里,让他们咽下。
据说,那场面,当场有人吓疯,那血淋淋的人皮,从人身上,一点一点剥离,带着些丝丝连连的筋,那抽丝剥茧办的疼痛,那一声声令人寒颤的尖叫,据说,响彻了皇宫七天七夜,那七天七夜里,从皇宫运出来的残肢断臂,比每天御膳房运出来的残渣还多。
据说,那血光久久不散。
从此,明北皇宫一扫上代帝皇留下的散漫,各个严正律己,没人再敢逾越身份。
那样的场面,他魏之先,有幸看到过一眼。
一脸的冷汗,从额头滴下,忍不住怀疑,冒险将华长君弄出来,为了华府的秘密,到底是对还是,错?
若不是他身后的那个人,恐怕皇帝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也不知将来这莲帝若是将一切尽在掌握,他会如何下场…。如今,管不得这么多了!
找遍了华府,却连蛛丝马迹都没有,这才将这遗孤弄出来的。
“大人?”
“贱妇!下去!”魏之先狠狠甩了一把魏夫人的脸,站起身,一甩衣袖,朝外走去,若不是他手上有皇帝的小把柄,他今日恐怕就命丧九泉了!
魏萧珏扶起他娘亲,抬头朝华长君离开的方向,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
长君的手,被诸葛离握着,在明北京都的大街上逛着,皇朝还算繁荣,白天的街市,一点不比夜晚逊色。
两人之间,是无尽的沉默,长君今年十四,诸葛离今年二十三,一高一矮,一黑一白,莫名的矛盾,却又莫名地相携。
今年,是明北荣光一年,今日,是明北荣光一年十月二十五。
长君只是觉得这么光明正大地出来到大街,实在不容易,牵着,就牵着吧,就当做是牵着一只吉娃娃。
诸葛离见华长君一点反应都没有,手下力道忍不住加深,“疼么?”
“怎么不疼?”长君呲牙咧嘴,半边小脸开始肿胀。
“哎~过来。”诸葛离毫不在意地在街边的馄饨铺子坐下,拉着长君一起,一身清贵华艳,在这样的破陋地方,依旧美好。
长君乖乖地在诸葛离身边坐下,天!她自己都不知,为何要如此听话!看来是他那张惑人心的脸迷惑的。
有些薄茧的指腹,扶上长君那肿胀的半边脸,
没有药,就这么划着圈,缓缓地摩挲着,长君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舒服,看了眼诸葛离,他脸上温软美好的神情,
真的,很美好。
“这是我母妃教我的。”诸葛离的神色,有些恍惚,似乎记忆的绵远已经开启,“儿时,每天,母妃便给我按摩,她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我的脸庞,那些肿胀青紫,似乎瞬间便远去了。”
“你母妃?”皇帝的母妃,不应该是皇朝最尊贵的太后么?竟还会做这种事?
感觉到那依旧在她脸上的手微不可查地颤抖一下,
“走吧。”诸葛离的脸,忽然冷了下来,仿若一个梦忽然被一声突兀的问话惊醒,放下放在长君脸上的手。
不管长君,径自朝前走去。
长君摸了摸依旧肿胀的脸,跟上诸葛离,“你等等我!”
前面的诸葛离果然停下了,长君看着他忽的朝左边饶了一步,这才朝前走。
华长君刚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回头看了一眼,
秋日里,是不安分的小虫,不知怎地晃悠到了街上,再看他逐渐远去的身影,孤寂而隐隐有着些许冷煞,却似乎掩盖不了他身上被蒙住的美好温软。
扭过头,低头,忽然觉得,刚才牵着自己的这双或许染尽鲜血而冰冷的手,有些许细微的温暖。
这一刻,华长君真的认真地在想着,或许,她真的会回隶人府,因为眼前这个蛊惑的男子。
这一刻,两人或许都忘记了一些事,只沉浸在当下感觉之中。
“小姐,那不是…。”禹岩楼二楼靠窗的一处地方,小丫鬟掩嘴,看着下面一黑一白的身影,忍不住掩嘴惊呼。
“紫玉,回府吧。”一声清婉好听的声音,听着就像是一股清泉入人心。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