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君下意识地狠狠吸了一口,那双黑亮而明媚的大眼睛,清澈无比,此刻有的尽是一个十四岁少女该有的神情,姿态甜美,神情娇俏。
朝柳欢情一鞠躬,抬起头抬高了些手中端着的茶水糕点,“自然是给公子端来些茶水,润润喉,润润喉。”
长君脸上的笑忽的一变,有些谄媚,身上那股子天生的冷凝气质顷刻间就是溃散,让人不得不怀疑,方才那黑衣少年,真是如今现在这个虽站直身子却满脸媚相的龟奴?
柳欢情风情妖娆的脸上依旧是浓妆,眼尾一勾,那拉长的眼线,便衍生出千般魅惑,他伸手,翘出兰花指,低头掩嘴一笑,
最是那一低头的风流。
“奴家瞧你是嘴皮子又灵气了吧!”
长君愣了一下,看这欢情公子仿若与她十分相熟的模样,有些困惑,却也讪笑两下,“小奴哪是灵气,小奴笨拙的很。”
说完此话,长君自己都想扇自己两巴掌,这等谄媚,若非必要时刻,她可都是正直严明而冷傲的人……
“就放这吧~”欢情公子的眼微微一转,就是那灵动而妖娆的弧度,身子转向长君的方向。
“哎~”长君吆喝一声,将茶水放下,然后,退后三步,时不时瞅向欢情公子。
她还是在想着,欢情公子浓妆艳抹下的脸,究竟是怎么样的,他真的从未在人前卸下那一脸妆容么?
“瞧什么呢?”端起长君端来的茶杯,倒了些清茶,抿了一口,双眼含情地望向长君。
长君一哆嗦,真是含情,她再不能从里面看出更深层次的了,不禁心中揣测,脚步也有些往后的趋势,莫非,这欢情公子爱好童男,见他俊俏,才故作熟稔?
“瞧公子长得美,所有人都喜欢公子,喜欢公子唱的戏。”
长君如一个谄媚小龟奴,摇头晃脑的,身上哪还有半点刚进巷子时身上微冷的气息,纯粹一市井小龟奴。
“他们贪得,不过是一身皮相,何况,只是画得,他们念得,不过是一口戏味,何况,只是唱的。”柳欢情深深地看了长君一眼,话里有话,“你喜欢什么呢?”
他深深地看着长君,大有一种你若说得不满意,他就对她大刑伺候的感觉。
长君缩了两下身子,“我都喜欢,画得好,唱得好,我为何不喜欢?”她回了一个俗气的回答,至少她认为,这回答俗气无比,她就是喜欢这戏曲的唱腔好听,妆容美。
“呵呵,小龟真是谬赞奴家了。”他稍稍掩面,抬眼娇笑一声,却忽然伸手,将长君拉到身后,“碰——!”,此时,突地一声,是门被撞开的剧烈声响,长君在那声响起之时,还没来得及对那话有反应,便是全身习惯性地肌肉拧起,从欢情公子背后,朝门前看去。
啧啧,若不是欢情公子拉他一把,他或许就被门板子拍扁了。
“哼!本姑娘放了些心,你倒是跑得利索!看,还不是又被本姑娘活捉了!”一声爆破宁静的如竹板子相击碰撞发出的声音一般清脆的少女娇喝,瞬间将长君的耳膜震动地微痒。
看着这如旋风般撞进来的少女,瞬间恢复精神,最为一个最称职的龟奴,此时此刻,在不明人士闯进尊贵的欢情公子屋子里时,理当站在公子面前誓死保卫公子的。
事实,确实如此,长君摆出一副休想靠近欢情公子的模样,重新站到柳欢情面前,硬是将柳欢情想要探出来的脑袋,给按了回去。
“谁人如此大胆泼辣!”
长君一脸正经,满身冷凝,而她没看见的地方,柳欢情‘躲’在她背后,那双似乎与她一般明亮的眼睛,眨了两下,眯起,弯弯的,烟胧似的,别样的风韵。
“是!说得好!”那绯衣少女还没来得及开口,地上的那一身如那皇帝一般的白衣的男子呲牙咧嘴地从地上仰起头对着长君大赞一声。
换来少女更用力地钳制,不过男子终究是男子,趁那少女抬腿攒劲瞬间,便翻滚一下,站了起来。
他撸了一下额前碎发,一双桃花眼看向长君身后的欢情公子,
“为得见欢情公子一面,小生受了屈辱也在所不惜!”声音低低的,煞是好听。
“呸!一个戏子罢了!油头粉面的,真是恶心至极,本姑娘看啊,还没有这小龟奴生的秀气!”那姑娘拍了拍手,大眼睛瞅向一脸正义维护欢情公子的长君。
再被那绯衣少女瞄上的瞬间,长君浑身一凛,总觉得,将来的日子,都会在水深火热之中了,比起那还未来得及尝尽其中味道的隶人府来,还是麻烦。
“小照,送客!”一直端坐在长君身后的欢情公子忽的一声不轻不缓的声音,在房中响起,将众人视线拉回。
长君回头看那柳欢情的时候,他似乎是笑着的,只是看向门口那男子和少女时,她似乎还瞧见了里面寒冽的光泽,如毒蛇暗中潜伏一般的刺骨寒意。
“是,公子!”那原本应该出去的小照,此刻站在柳欢情身边,没人注意到那小照,是何时来到柳欢情身边的,
只有华长君知道,那小照从未离开。
“这位公子和小姐,请离开此处,这烟花巷子,可留不得你们这等富贵人家。”长君听着,忍不住看向那浓妆艳抹的柳欢情,
是什么样的主子,才培养出来这样厉害的仆人,即使是戏子,也是个厉害的戏子。
长君决定,还是不淌这趟浑水了,原本正直而冷凝的‘佣兵’招牌脸一默,默默地不等那两人,自己先行默默地如来时一般,弯腰低头准备出去。
人要会变通,要圆润,要狡猾,要桥准时机。
“站住,小龟奴,本小姐不和那戏子多说,不过看你生的秀气,不如姐姐我将你从楼子里救出来如何?”
那少女看都不看柳欢情,冷哼了一声,直接奔着长君就出去了,倒是那原本看起来有些文弱而嬉皮笑脸的白衣桃花眼男子,转头看了一眼柳欢情。
长君确实也停下了,但她停下,是因为那个浓妆艳抹的男子忽的低头,伏在她耳边的一句话。
他说,叫他欢情哥哥。
而等她回头时,那千般风流的男子,正对镜梳妆,仿若,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长君摇了摇头,眉头微皱,避开着那少女,脚步溜顺地从房里出来。
精致铜镜里,那双媚眼折射出来的一双晶灿高兴的光,又是为何?
…
“喂,我叫风星,你叫什么?”
“……”长君皱了一下眉头,烦不胜烦,身上换回了那套原本的黑衣,听着这将她从风流院里‘救出来’的少女不间断的喋喋不休,走在回府的路上。
“我比你大,你该叫我姐姐!”
“…。”
“…。嘿!你这个小姑娘,竟是比我风星还是难搞!”风星终于忍不住了,一张圆润的苹果小脸一横,拦住长君继续朝前走的步子,
“姐姐你的戏,真是不错。”长君停下步子,此时离魏府后门,也只有几步之遥,却抬头,迎着月光,忽的对眼前的少女咧嘴,一口白牙,在莹润的月光下,撇下一道道银光。
略沙哑的声音,听起来令人心里痒痒的,风星怔了怔。
------题外话------
原本就叫戏,奈何标题定要两个中文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