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听了半响,也没听出个中意思。只眼睛泛了红,唤道:“晴雯,听丫鬟们说你是天上的芙蓉花神,想来,你也是个有造化的!”
晴雯轻笑了一声道:“唉,我哪里有那个造化。这不过是她们唬你的,如今我魂飘天外,只愿能有个栖身之处……”说着不免惹的宝玉和同她哭了一回。宝玉一听她命如此,不觉泣道:“晴雯,你还有什么话只管与我说。”
晴雯含泪叹道:“倒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念着你当日同我之友情。令我略感一二,故特来见了最后一面……”说着宝玉又觉一痛,双眼滚出泪来。
晴雯复又道:“宝玉,我知道你对每个女儿都一样疼惜。但我想说:这天下可怜之人多之难数你一个人如何顾得过来?少不得会顾此失彼。日后还是收了此心,这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想来你怎么个聪明的人如何会不懂……”宝玉听了,只是一知半解。
低头思忖,倒或有所解。一抬头,烟雾缭绕处哪里还有晴雯的影子。宝玉忙唤道:“晴雯……晴雯!”
外间的袭人闻听宝玉在唤晴雯,忙笈鞋跑里间拉开帐幔子,半坐在床沿轻唤道:“宝玉……宝玉……可又是怎么了?”
秋雯闻听宝玉房里一阵呼喊晴雯的声音,忙也披了件衣服急急赶来。秋雯问袭人道:“袭人姐姐,二爷这又是怎么了?”
袭人急道:“我也不知道,只听他满口叫晴雯,叫他也不醒,掐他也不觉痛。”秋雯这下也急了,磨裟着手指急想办法。半响才道:“袭人姐姐,我去倒一碗茶水来,喷了,许二爷就醒了!”袭人不解何意,呆立着问道:“这是做什么?”
秋雯道:“我常听老嬷嬷们说故事,说是中了邪的人,喷了茶水就成了!”袭人见这样说,忙去倒了茶水来,含在嘴里对着宝玉一阵喷洒。
宝玉猛然醒来,茶水并着汗水混合流淌着。
袭人见宝玉果然醒来了,喜得忙帮他擦拭额头脸颊。忙问道:“宝玉,宝玉可好些了?”
宝玉半响才缓过神来,淡笑道:“倒也没什么,不过是做了一个梦不值什么!”
袭人听了只不信,回身问秋雯道:“二爷今早不见,可去过什么地方没有?”秋雯在旁思忖了半响,过会才道:“额,今早我去晒被子,一转身就不见二爷。回屋的时候,似看见二爷进了晴雯姐姐的屋子……”袭人一听忙到:“哎哟,可了不得了。那个地方可也去的的?”
秋雯欲解释点什么,宝玉先开口解脱道:“是我自个要去的,何苦又来寻别人的不是。横竖我不也没什么事,何必就怎么着。”
袭人见说,只得闭了口。几人又说了些话,袭人端了茶来让宝玉抿了一口。宝玉道了困,秋雯只得外出歇息。袭人服侍宝玉躺下,放下帘子打了个哈欠也去歇息去了。
次日天刚亮,天际刚显出曙光。袭人伺候宝玉梳洗,秋雯端来了早膳。宝玉不过略吃了几口,就道不要了。袭人给他换了件米色的绣服。宝玉待她帮他穿好了以后,急冲地出了门子。
袭人追出来问道:“哎,二爷你又要哪里去?”
宝玉头也不回道:“我到宝姐姐哪去!”说着出了门子,穿过游廊,走过影壁行过抱厦。来到了角门,宝玉轻唤道:“茗烟,茗烟!”
角门后候着的茗烟,听宝玉唤。忙道:“二爷,二爷唤我何事?”
宝玉上前道:“茗烟,你去备马带我出去玩玩。”茗烟乐得道了好,但一想又为难道:“不行,这要是让太太和凤主子知道了又该打我嘴巴子了!”
宝玉不悦道:“怕什么,有我呢。她们若问起来,自道是我的主意就是了。横竖,怪不得你!”茗烟见宝玉都怎么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忙着去马厩里,拉出了两匹马来,一黑一白。宝玉接过茗烟递过来的缰绳,翻身骑上了马回身问道:“这附近哪里有庙宇?”
茗烟一听,笑道:“二爷怎么忘了?”
宝玉不解道:“怎么说?”
茗烟拉住缰绳,马匹随着宝玉的马后面缓缓行着。茗烟道:“想是二爷忘记了,上次我不是和二爷去水仙庵拜祭了金钏姐姐了吗?二爷,如何就忘记了?”茗烟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嘀咕。
宝玉这才想起,虽然哪个宝玉不是自己,不过好歹也是在书里读过的,如何现在却忘记了。
宝玉一夹马身道:“茗烟,快些。你前面带路!”茗烟应了一声,挥鞭随后跟随,马匹后面扬起滚滚烟沙。
到了水仙庵,茗烟不等宝玉说。翻身下马,轻叩了山门。里面开了门,探出一个脑袋。
是一个眉清目秀的丫头:“你是?茗烟!”
茗烟眼圈也泛了红:“龄官,你还好吗?”龄官一听这话,忍不住泣道:“这里山清水冷,佛寺空门哪里,哪里能好呢!”说着不免也哭了一回。
茗烟忙对宝玉道:“二爷,龄官却原来在这里!”
宝玉翻身下马,急上了台阶走近入画。宝玉叹道:“龄官,我知道,你在这里受苦了。你放心,过些日子我去回了老太太太太,叫人把你接回去!”
龄官泣道:“回去?回哪里去?在这里一段日子,我倒想清楚了,与其在哪里还不如就陪着这青灯古佛旁。”说到这里,宝玉刚想接口劝慰。龄官复又继续道:“前些年,姑娘常和我说,不如随了她去做姑子去。我那时不愿,想着虽然说智能儿的摸样也清爽可人。可没了一绺头发,岂不没了女儿摸样。姑娘听了气我,我现在也……”
宝玉忙道:“龄官,快别怎么说。这里如此清苦,你如何受得?”龄官刚想回话,里边一个老尼姑哼了一声制止了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