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兰看到张翌手中的那两桶特大号的纸杯,胃部条件反射的拧了一下,才吃下去的晚餐大有翻滚上涌之势,沐兰赶紧将眼光望向别处溜了一圈才将那股冲动压下去。紧迈了两步走到还在四下张望寻找她的身影的张翌跟前站住,眼光坚定的越过快要将他的脸挡住的障碍物,穿过那两片厚厚的玻璃片看向那双目光游移不定的眼睛,大叫了一声。
“张翌!”
“啊!沐兰,你…来了…”
沐兰的叫唤声让张翌惊了一下,转过脸发现自己刚才还在紧张她会不会来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那颗紧绷的心脏松懈了下来,下一秒又局促不安的低下头不敢正眼看沐兰。虽然沐叔叔代她收下了电影票还定好见面地方,但是她真不想来,就是沐叔叔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好在,她还是来了!欢欣、雀跃,飞扬,都不足以言尽他此刻的心情。
“进去吧,快开演了。”
沐兰率先向放映厅里走去,留下张翌在身后小步跑的在身后亦步亦趋。
“拜托!我才刚吃饱饭,你给我这么一大桶东西是想撑死我还是当我是猪?再说我也不喜欢这种高热量的零食。”
刚坐定,一个超大号纸杯就递到了沐兰的面前,沐兰看着这让她堵心的东西,脸色就有些发黑,说话的语气满是不愉。
“喔,喔…”
张翌被沐兰这么一喷,高涨的心情就蔫了几度,但很快又明丽起来。也对,我真是泛傻了,才吃饱饭任谁都吃不下别的东西,不怪沐兰会不高兴,她能来才是最重要的,呵呵呵!
心理被瞬间重建,小宇宙的能量值蹭蹭又窜上最高点。青春啊,又飞扬雀跃了!
再精彩的故事都有结束的时候,正如再漫长的路也有尽头。
电影散场后,张翌依旧抱着那两个特大号的纸杯,像小弟弟一样跟在沐兰的身后往家走。行人道上出现了一个怪异的场景:一个高个女孩子在前大跨步的走着,目光直视,心无旁骛,一个瘦弱的男孩像小狗一样紧跟在其后,怀里还抱着两个特大号纸杯,在女孩子投下的阴影里度着步子,行走路线总在女孩投在地上的阴影范围内。
直到到了沐兰家的楼道口,俩人谁都没出过声。沐兰是不想说,她的逻辑是,姐就是来看电影的,跟他没啥好说的,话不投机半句多。而张翌是不敢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不会一开口就惹沐兰生气,于是俩人就这么怪异的一前一后,谁也不说话,张翌认为就这么跟在沐兰身后不说话也挺好的。可是眼前就是沐兰家的楼道口,有什么话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张翌终于鼓起勇气,使出浑身的力气,才将早在嘴边滚了无数次的话喊出口。
“沐兰,我…想问问…你…你报哪所学校…”
“干嘛?”
正准备走进去的沐兰停住脚,奇怪的转过身看了一眼张翌,心想这家伙怎么还跟到这了,一点声都不出真像个阿飘,看他的眼神里就有些轻飘,让他差点接不下下一句话。
“没…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准备报哪所学校,做个…参考…”
“参考?你不会想着要跟我去同一个所学校吧?拜托!你以为还是在上中学啊,你想去就能去?!”
沐兰对张翌话中透出的用意有些诧异,搞什么?想跟姐一个学校?就你?脑子没进水吧?
“我知道我成绩没你好,进同一所大学的可能性不大,就是…想知道你去哪所大学,我也想…报那个城市的…其他大学,我妈说,这样我们可以一起去…”
张翌难得的很流畅的把话说完,将意思表达完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后心已经湿了一大片。
沐兰借着楼道里昏暗的灯光,打量着三步之外的瘦长身影,透过反射着灯光看不清眼眸的玻璃镜片,仿佛看到镜片之后的内心深处那片不平静的深海正在翻着惊涛骇浪。
“张翌,我知道你的意思…”
顿了少许,沐兰才缓缓开口,可内容却是让张翌前一刻像看到天上裂开一道口子撒下明媚的阳光,下一刻又乌云蔽日大雨即将倾盘。
“可是,我想对你说,你不能去我选择的学校,你也去不了,不要让我影响了你自己的选择,你应该尊从自己的心去做选择,这是你自己将要走的人生之路,不能让别人的想法左右你。”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去?你又怎么知道我的选择不是尊从自己的心?我就愿意被你的想法影响左右我的人生,只要你愿意影响我…”
张翌并不知道沐兰话里所指的是什么,他误解了沐兰的意思有些激动起来,向前走了两步,说出的话是从来没有过的犀利和流畅,隔着一步之遥,看着眼前这个心目中的小身影,单薄的身体因为激动有些轻轻的颤抖,手心在纸杯上攥了又攥,只是黑暗中掩盖了一切。
“你说你知道我的意思,你真的知道吗?其实…”
“停!打住,不管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好不明白也好,我只想对你说,你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根本不可能!你也不需要做那些无用的努力,这个不是你再努力些就能够达成的,这对你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沐兰打断了张翌的话,以致她没有听出她说的意思和他说的意思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她所说的不可能是指报考军校对张翌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然而在张翌听来却完全理解成另一种拒绝的意思,但是谁又知道这些话换个方向就不是相同的意思了呢。
张翌听罢沐兰的话,就像混身火热突然被丢到冰洞里,所有的一切都被瞬间凝冻了一般,连脑子也一并冻住,就连最后他是怎么回到家的都豪无印象。
姚玉蓉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心思却没在电视节目上,眼光时不时的从电视屏幕飘到电视机顶上的时钟上,心里还不住的估算着这电影应该散场了吧,儿子走到哪了?怎么还不回来?半路上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就在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打着鼓时,门响了,张翌像游魂一样的走了进来。
“儿子,回来了!电影好看吗?”
姚玉蓉满心欢喜的迎了上去,张翌却像没看到她一般,从她身边越过,两眼无神的往房门口走去。
儿子的神情让当妈的心里一阵重物敲击,“咚”的一下。
不对啊!不是和沐家丫头去看电影的吗?不是应该高高兴兴的吗?怎么回来这副表情?出什么事了?俩孩子吵架了?
“儿子,儿子,儿子!怎么了这是?跟妈说话…”
姚玉蓉回过神转身一把扯住就要进门的张翌,盯着他的眼睛看。只见张翌脸色发暗两眼无光,涣散的眼神连高度近视镜片都无法聚焦,对姚玉蓉的话是充耳不闻,没有一丝反应。心里有些发急,却又不得要领。
过了好一会,张翌那双失神的眼睛在姚玉蓉的呼唤下渐渐有了一丝光亮,木木的转过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人。
“妈…”
简单一个字之后又是静默,但动作上有了些许改变,纤细的手臂往前一伸,将怀里抱着的那两个特大号纸杯塞进了姚玉蓉的怀里,走进了房间把门一关,“嘭”,倒在了床上。
姚玉蓉抱着儿子塞来的纸杯在门口怔神,脑子里有一百个问号在跳舞,想敲门把儿子叫出来问个明白,又知道张翌现在这种状态结果只会越问越多问号,还是明天睡醒了再问也不迟。
眼光在紧闭的门板上抓挠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的走回客厅。
第二天一早,在床上煎熬了一夜的姚玉蓉起来把早饭做好,就等着张翌起来,可是左等右等,都九点半过了,还不见平时一惯早起的儿子起来吃早饭,心想,紧张过后全身放松睡个懒觉也没有睡到这个时候不起床的吧?说明昨晚一定有事!
姚玉蓉此时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昨晚俩孩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绝对是让儿子很不高兴的事情。以儿子的牛脾气,不高兴了会死钻牛角尖出不来。
想到这,当妈的再也坐不住,走到儿子房门前,攥起拳头开始擂门。
“儿子!小翌!不早了,快点起来吃早饭了!”
从一开始的轻敲到最后用力的擂门,薄薄的门板被咚咚的擂门声震得轻微的颤动起来,姚玉蓉感觉跟门板接触的手都有些发麻了,心脏也在跟着门板一起发颤,好一会才听到门内有动静。
门开了,张翌还是穿着昨晚回来时穿的衣服,只是已经皱得一团糟,衣摆也从裤腰里跑了出来,脸色发青头发凌乱,形像要多颓废有多颓废的站在门口,还是一声不吭,默不作声的越过站在门口的姚玉蓉,机械的走到餐桌前,坐下,举筷,吃饭。
姚玉蓉那个心疼啊,这都遇到啥事了,才一晚上原本好好的儿子怎么就成这副模样了!不行,怎么都得问清楚!
“儿子,从昨晚回来你都还没跟妈说过话呢,昨晚电影好看不?”
姚玉蓉跟在张翌身后在他的旁边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边看他吃饭一边问他。这次张翌倒没再继续当哑巴,难得的应了一声,姚玉蓉的心松了一点,还会应声,那就好办了!
“电影好看怎么打你回来就一脸的不高兴?怎么了?昨晚你不是和沐兰一起去的吗?她没去?还是你们吵架了?”
张翌听到姚玉蓉提起沐兰的名字,正吃着一口饭的嘴停住了,怔怔的转头看了一眼他妈,嘴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一直盯着他看的姚玉蓉却发现那两片厚厚的玻璃镜片下的眼睛,微微泛起红光,心里又“咯噔”一下,儿子不高兴跟沐兰有关。
“我昨晚让你问沐兰她准备报哪所学校,你问了吗?”
听者无声。
“是不是她也没想好去哪所学校?没想好也总有个大概的方向吧?她…”
“妈…”
一直闷声吃饭的张翌,终于出声打断喋喋不休誓要把砂锅打破问到底的姚玉蓉的话,但说出来的话让姚玉蓉更加满头雾水找不到北。
“以后…就不要再问了…沐兰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完,放下碗筷,继续回房关门当鸵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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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兰抱个大纸桶弱弱的对亲们说,有人在不?给个收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