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明珠扬起一边眉,不置一词。
傲凌风难得的占有性宣言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大的震撼,毕竟……自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她可不是古代这些以男人为天的传统女性。
即便银狐没有结过婚,但是她也一样知道婚姻自由法。
只要她想,只要她乐意,她完全可以成为这个时代第一个给丈夫发休书的女人。
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不过,男人都是一样的贱么?
非得有人抢才会珍惜?
之前也没见他这么紧张过。
见慕容明珠没有明确附和傲凌风的话,朱邪云天更是喜上眉梢,只要她愿意跟着他离开,他不介意她曾经是别人的妻子。
因为那毕竟是他认识她以前的事情,他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但是,他会好好把握现在与将来,只要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他是杀手楼的楼主,不是迂腐的教书先生,他不会被所谓的伦理纲常束缚住。
只要他想,而她也愿意,那么,他发誓会为她倾尽一切,只为成全她的所想,让她能离开傲府这个牢笼,好让她能平安快乐地活在他身边。
“嘁!又生又死的,吓唬谁呢。”朱邪云天拉开两人对面的桌子,无视傲凌风逐客的眼神,怡然坐下,“就凭你府里这么多女人,你便配不上美人儿,既然你不会疼惜,何不放手,让识宝之人来护花?”
“哈!”讥诮一笑,傲凌风牵着慕容明珠的手,怜爱地笼在手心里摩挲,脸朝着朱邪云天,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身边人的身上,“真是贻笑大方,夫人是傲某的妻,你一厢情愿地想要夫人离开傲某。那你可有想过,被休出家门的夫人会招来什么样的话柄?你就忍心让夫人成为京城的笑柄?若然朱邪公子自私至此,你又有何脸面来指责我配不上夫人?这样自私的你就配得上夫人了么?退一步讲,就算傲某愿意放手,难道夫人就愿意跟你远走?”
一席话,让朱邪云天脸上的笑容敛去不见。
确实,他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但是她也能不在乎吗?就算她豁出去不理会世人的眼光,他又舍得让她一辈子生活在众人的流言斐短里,抬不起头做人吗?
假若他还是以前那个朱邪云天,他一定会不管不顾地把人抢了就走,因为那时的他只是纯粹地想要把她收在身边,那时候的她是随时可以替换,可以被放弃的。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两人的一次次交锋,她的聪慧狡黠,她的扮猪吃老虎,甚至她一脸纯良地将对她怀有恶意的人打击得遍体鳞伤,在在让他的喜爱她的心愈加坚定。
当他已经全身心地沉沦在她不自觉间编织出来的魔障时,他又如何能成为她招人侧目的话柄?
更何况,傲凌风说的也没有错,即便他放手了,美人儿也不见得愿意跟他走……
和傲凌风的这场较量,从最开始他便落在下风。
傲凌风是她名正言顺的夫,而他,在她眼里只是一个死缠烂打的登徒浪子。
这样的他,失败是不是他最终的结局?
复杂的情绪在眸中翻转,朱邪云天百味杂陈地抬起头,却见对面美人儿秀气的眉心蹙了起来,瞧她神色,倒有几分熟悉的抗拒。
那分明就是他以前不顾美人儿的意愿强行揩油时,美人儿特有的抗拒。
美人儿也不喜欢他的碰触吗?
心里的阴霾突然拨云见日,一下散了开去,思绪也清明起来。
他不能这样想!
他要是这样想就真的落入了傲凌风挖的陷阱,傲凌风分明是想用话让他主动放弃,好将美人儿继续禁锢在他的身边。
他若真的放手了,认输了,就正中傲凌风下怀。
不战而败向来不是他的风格,不管美人儿会不会跟他走,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他必须坚定自己的信念,将美人儿从傲府这个牢笼里解救出来。
“傲老爷不必多费口舌,人家是不会放弃美人儿的,而且……”恶意地睐了他一眼,朱邪云天挑衅,“试图把自己昏迷的妻子丢下荷花池,傲老爷要告诉人家,那是你独有的唤醒方式吗?”
铁翠兰临死前说的话,躲在一旁的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呢。
他倒要看看,对这个指控,他有什么狡辩之词。
慕容明珠闻声转头看了看朱邪云天,随即了然地转了回来,注视着傲凌风。
这个问题一直在她心里盘桓不去,如鲠在喉。
原打算摊牌后把这个问题拿出来问问傲凌风,现下朱邪云天问了,倒省了她一番口舌。
傲凌风眉梢微动,不明所以。
“你什么意思?”
看着傲凌风一脸茫然,慕容明珠也迷茫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蒜呢?又或是,铁翠兰骗了她?
“什么意思?”朱邪云天摇扇子的动作停了下来,“人家还真不知道,原来傲家的家主是个听不懂人话的,这么浅显明白的话,你居然听不懂?傲府没败在你手里真是神奇。”
这已经是赤(囧)裸裸的嘲讽跟不屑了!
傲凌风却不恼不怒,他犯不着为了别人的行径来让自己难受,“朱邪公子可千万不要道听途说,毁人声誉。傲某只是不懂,你那一派胡言是何居心,有何用意而已。”
“相公,这一点,明珠也很好奇。”见他们掐来掐去的,压根没有进入正题的样子,慕容明珠不耐地抽回手,加入了催促的行列。“你不是好奇铁翠兰的死么?那相公您想不想知道,她临死前说了什么?”
挑起一边眉,傲凌风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她说,当初我晕倒在荷花池边时,若不是她阻止,明珠就要被您扔下荷花池,从此葬身池底。对此,不知相公有何解释?”
该死!
“夫人你相信她的话?”他不答反问。
慕容明珠撑着下巴,目光上下左右在傲凌风脸上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明珠不觉得那时候她还有说谎的必要。或者相公你能给明珠一个理由,让明珠相信铁翠兰在说谎。”
“就是就是,如若不是真有其事,为什么那么多人她不说,偏偏说是你做的。”朱邪云天帮腔,心里愉悦无比。
“不劳朱邪公子费心,这是我们‘两夫妻’的事情,你一个外人,请你不要多嘴。”傲凌风斜他一眼,没好气。“麻烦公子回避一下,这是我们的家事。”
家丑不可外扬,接下来说的话,他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
何况这个多余人还是对他有敌意的朱邪云天……
“……”一句家事,一句两夫妻,让朱邪云天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要不要这么时时刻刻地提醒他,美人儿是他的妻子啊!
朱邪云天郁结在心,不愿离开的话却在接收到慕容明珠传递过来的眼神的那一刻咽回腹中。
好,他走!
“我就在外面。”有个风吹草动我会马上赶过来。
挥挥手,慕容明珠赶苍蝇一样把人往外赶,现下她最想知道的,是事实的真相。
这个疑问已经纠缠了她好久,现在总算找到机会来理清,内心里竟有一丝紧张。
很快,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慕容明珠和傲凌风两人相对。
在傲凌风沉默着思考措辞之时,慕容明珠径直站起身,换了个椅子,坐到傲凌风的对面。
圆桌上,正中间的茶壶从壶嘴里升起袅袅青烟,如同楚河汉界一样,将两人隔开。
泾渭分明。
没有敌意,慕容明珠只是觉得,这种时候相对而坐可能会更合适些。
毕竟,在某种程度上讲,她们已经算得上是生死相拼的死对头了。
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慕容明珠弓起手指,指尖一下一下地轻扣着桌面,无形中散发出‘我等的不耐烦’的信息,催促着傲凌风开口。
良久……
久到慕容明珠以为傲凌风不会开口,久到屋外候着的朱邪云天以为屋内出了事情,几乎要破窗而入的时候,傲凌风说话了。
“当初……你从假山上摔下来,其实并不是意外。”
她当然知道不是意外。
只是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意味着他知道些什么?
“那是什么?”慕容明珠追问了一句。
“你没有发现,自打你醒过来,就再也没有见过芸儿了吗?”傲凌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提出另外一个问题。
芸儿?
谁呀?
好一会,慕容明珠才想起,那是四姨娘的名字。
只是,好好的怎么突然提到四姨娘,难不成西瓜皮是她丢的?
“不是回娘家省亲了吗?”
没记错的话,她确实没见过传说中的四姨娘。
傲凌风摇摇头,“省亲只是对外的说法,事实是,她把你从假山上推下来,正巧被我撞见,基于种种原因,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让她以回家省亲的名义离开傲府……”
很奇怪的说辞,慕容明珠却相信了。
当初廖大夫都已经放弃了救治她,若不是她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李代桃僵地活了下来,慕容明珠早已是一抔黄土,对傲凌风而言,慕容明珠死于意外总比死于谋杀来得好。
否则在便宜老爹慕容翔那边也不好交代。
毕竟,她可是见识过便宜老爹的二十四孝。
要让他知道女儿受了委屈,怕不把整个京城都翻过来为她复仇。
所以……意外是最好的借口。
后面的事情很简单也很凑巧,那时候傲凌风大病未愈,加上有伤在身,本人也是半个病秧子,所以他脚下一个踉跄,抱着慕容明珠差点双双摔下荷花池。
这一幕被路过的铁翠兰看到了,便以为傲凌风想要置她于死地,于是就有了后面的指证。
“事情就是这样。”傲凌风摊摊手,一副说完的表情。
难怪他觉得夫人看他的眼神有时候会怪怪的,总是带着探究,他靠近的时候,虽然没有推开他,却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感,让他感觉不到她的心。
原来是这件事情在作祟。
如今说开了,她的心里应该不会有疙瘩了吧?
“哦。”敷衍地应了一句,慕容明珠没有发表言论。
这样的说辞虽然荒谬,于她而言却没有多大的差别。
她只是需要一个解释。
那是给‘慕容明珠’的解释,不是给她。
若是‘慕容明珠’在天有灵,想必也会选择相信他吧,毕竟,这样的说辞能让她不那么受伤。
哦?
就这样?
他以为还要花许多口舌才能说服她相信他的清白,可她却轻易地相信了他?这不像她,最起码,不像昏迷后重生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