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她周全?
鬼才相信。
在她眼里,这朱邪云天除了对她动手动脚之外,他就没对她好过。如果占她便宜,给她制造麻烦对他来说是护她周全,那还是免了,她敬谢不敏。
挥挥手,正待反讽回去,身后一直环着她的柳腰,支撑着她的宗政毓狂微不可查地加重了力道。
慕容明珠身后,宗政毓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和被他揪下来的鸟人唇枪舌战,看着她多变生动的表情,觉得十分新鲜。
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封住了自己,也冻伤想要靠近他的人。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不知道喜怒哀乐的人,可是,看着她唇际绽放花一样的笑颜,他会觉得天空突然明亮起来,看着她皱眉,他便情不自禁地将她搂住,带开,让她厌恶的人不能碰她一根手指头。
可是……
为什么他会知道那是她厌恶的人?
他甚至连厌恶是什么都不知道,对他而言,他不喜欢的人事物,他只会用一个手段,那就是——毫不留情地摧毁!
但是,同样是女人,侍女碰到他的衣袖他都会把她扔到狼窝里,可她……已经靠在他怀中,两人之间虽然隔着层层衣衫,他却仍能感觉得到她的温暖,那种浅浅的,似有若无的,不至于像岩浆般滚烫,却也让人无法忽视的源源不断的温暖,一丝丝,透过他冰封的世界,固执地闯了进去。
即便是这样,他却没有感到不满,反而有种吃到蜜糖的甜腻感?这是为什么?
是他变了?
还是因为在他怀中的是她?
来不及细想,空气里遽然传来轰隆的马蹄声,大地也为之颤动。从脚下传来的震动感,可以确定来的最少有十骑,为首一人更是骑术不凡。
在这样荒凉的野外突然出现一支马队实在不寻常,而且,听声音,那些人要去的地方,分明是他们所在的破庙。
“来了。”
“哦,来就来呗。”注意力仍在怎么赶走朱邪云天上的慕容明珠随口回了一句,半晌——“来了?追上来了吗?”
乍然回神,慕容明珠这才想起是她自个儿吩咐杨姚坚等人不用太刻意去掩藏踪迹。
这会儿,以傲凌风的能力,也该找来了吧。
“除了毓狂哥哥,其他人先回去,如果需要,我会再联络你们!”不打算太早跟傲凌风摊牌,慕容明珠挥挥手,看着杨姚坚带着其他黑衣人,几个起落之后,消失在层叠的山峦后。
斜眼剜了朱邪云天一眼,慕容明珠没好奇地说,“如果你还想赌约继续,就给我滚!否则……”
“否则怎样呀?”朱邪云天谑道,他就是不想走怎么着吧,他就是要留下来看看,看看美人儿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至少,至少也得确定她安全无恙,才不枉他山长水远地追了一路,还把一身招牌白衣给弄成脏兮兮的土黄。
“不走?”慕容明珠眯起清亮的眸子,算计从眼中闪过,“我知道以我的身手我伤不了你,但是……”
“与其让相公看到我跟你在一起而招来他的猜疑,甚至在去祠堂对质一次,我不如现下就死在你眼前!”
闪着诡异蓝光的匕首高高扬起,慕容明珠毫不留情地对着自己的心脏捅下去。
看她下手的快准狠,朱邪云天毫不怀疑那把匕首能直接刺穿佳人的心脏,让她命丧当场。
这可不行!
揉身扑过去,朱邪云天矫如猿猴,惊鸿一般掠过,劈手就夺那要命的匕首。
奈何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远,加之慕容明珠是铁了心要刺伤自己,所以,尽管朱邪云天身手很快,却仍是快不过慕容明珠手中的匕首。
啐了剧毒的匕首刺破衣衫,冰冷的匕首尖抵在了如丝细嫩的肌肤上,慕容明珠甚至可以想象出,鲜血正从伤口里渗出,然后滚落的模样。
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袭击她,守在身后的宗政毓狂冷不防探过手,擒住了她的皓腕,阻止了她的自残。
朱邪云天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幸亏那个男人阻止了她,不然他肠子都要悔青了!“你还好吧?你怎么这么傻,你要是伤到了怎么办?”
“闭嘴!”慕容明珠仍然沉着一张俏脸,眉眼间,怒气仍在,“告诉你,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可是……”可是他就是想要逗逗她,想要她看见他呀,委屈地垮下嘴角,朱邪云天对她手中的匕首投降,“好嘛,人家走就是了,何必伤害自己……人家也只是担心你,才大老远地追过来的……”
呢喃着,朱邪云天耷拉着肩膀,一步步走出了慕容明珠的视线。
总算……把他赶走了!
靠!每次都要她用死来威胁他,麻烦死了。
其实慕容明珠也不想每次都玩这一招,偏生朱邪云天那死男人脸皮比城墙还厚,估计二十一世纪的高射炮都轰不烂他那厚脸皮。偏偏他的武功还贼高,一时半会地,想要用武力打倒他也不容易,所以她只能拿最直接,最有效也是最危险的一招来威胁他。
要知道,她可是冒了生命危险,拿自己的小命在开玩笑的。
又不是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刚好有人在她旁边“救”她一命。
用力挣了挣,慕容明珠将自己的手从宗政毓狂的大掌里拯救出来,“刚才谢了,还好你动作快。”
“……”
宗政毓狂依旧不语,颇有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的诙谐感。
慕容明珠也不在意,左手一抬,华美的罗衣翠裳再次遭殃,这回,连宗政毓狂也没来得及阻止她,啐毒的匕首生生割破手臂,眨眼的功夫,流出来的血已经呈现暗红色。
明显就是中毒的迹象。
“……”劈手夺过匕首,宗政毓狂运指如飞,迅速点了慕容明珠周身大穴,避免毒液更快地渗入心脏。
“别说话……”唇色发青,黑气上脸的慕容明珠揪住宗政毓狂的手臂,清亮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叮嘱道。
“……”沉默,沉默。
宗政毓狂想不透,为什么她明明已经把那个讨厌鬼赶走了,却还是要割伤自己,匕首上的毒他没见过,但是从毒素在她体内流窜的速度来看,他可以肯定那是剧毒,莫说她,即便是他,也没有把握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把毒逼出来。
如果没有解药……没有解药,她可能会死的!
可是,她忍痛拧眉却还是坚定地等着他回复的模样,让他黯然,某个角落,似乎有细小却尖锐的针狠狠扎过,让他很疼,很疼。
终于,慕容明珠等到了他轻轻的颔首,还好他答应了。
“夫人!”带着诧异与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傲凌风没有想到,他的妻子居然偎依在别的男人怀中,一副小鸟依人样。这样的事情,对男人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忍着气,傲凌风策马靠近相拥的两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夫人的脸色怎么那么差?”
纵身下马,傲凌风不由分说地拨开宗政毓狂,修长的长臂一舒,把脸色不佳的小妻子护在怀里。
“铁老爷……我中毒了,是这位公子救了我……相公,你可算来了……”话音刚落,慕容明珠颓然后仰,软绵绵地瘫在了傲凌风的怀中。
中毒?!
顾不得再问,傲凌风抱起慕容明珠,“冷焰,你先行一步,把廖大夫找来,我和夫人随后就到,这位公子请随傲某走一趟傲府,路上还烦兄台告知事情原委,好让傲某能更好地救治内子。”
见宗政毓狂点头,傲凌风再不耽搁,留下两个人收拾残局后,带着原班人马呼啦啦地又往回走。
眼下,救治夫人最重要,其他的,他已经没有心思考虑更多。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来,又急急忙忙地走了。
破落的庙宇重归平静,只余下一地杂乱的马蹄印,以及……
朱邪云天脸色不豫地从山坳里转出来,盯着洒落地面的点滴黑血,脸色更加难看,深邃的眸子此刻更是深不见底,让人无法通过这心灵的窗户猜测他内心的想法。
殊不知,就连朱邪云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烦乱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从来不觉得自己看上的女人是个会轻视自己生命的人,相反,虽然慕容明珠几次三番地拿命威胁他,逼他离开,可他心里清如明镜,他很笃定,那一次次的以刀相对,只是慕容明珠的手段。
就连刚刚,他也可以肯定,美人儿不会伤害自己,他甚至有想过,这又是她在耍手段骗他过去,然后借机给他一刀,前车之鉴,这种事情,美人儿没少做。
但是,为什么他都已经离开了,她还要刺伤自己的手臂?
明明傲凌风已经带着属下来救她了不是么?为什么,要自己刺伤自己?为什么要让傲凌风知道她中毒了?
她到底有什么用意?
还有那个该死的红衣男人,呆在她身边却阻止不了她伤害自己!
思绪很乱,朱邪云天呆呆望天,好一会儿,才狠狠一跺脚,放心不下的他展开身形,惊鸿一般掠了出去。
他一定要亲眼看到她没事了,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