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知道吗？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小雪嬉笑着凑过一张小脸，好看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甚是可爱。
“你不是说你身上有毒吗？干嘛还让我亲你！如果想妈妈的话，那就去找你妈妈去。不说就算了，水儿会告诉我的。”白雪怜闭上双眼，靠在马车壁上，突然又像想起什么，睁开眼看向一脸无趣的小小人儿，“你是圣子？圣影门的？”
“是啊，小雪怜怕吗？”听到白雪怜的问话，小脸重又丰富起来。
“怕？”
白雪怜瞅了瞅他小小的身板，实在看不出他哪里值得她怕了。
“看你这模样，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难道我就长得这么无害吗？”
瞧着他委屈撇嘴的模样，白雪怜突然笑出了声。
他还真可爱呢！
“柳翼之是水儿妹妹十二岁的时候认识的。那一年她去初雪国刺杀皇甫歆月，却不料身受重伤，逃亡时，昏迷在了柳府，被柳翼之所救。”小雪瞪了一眼嬉笑的她，开口讲起水儿和柳翼之的渊源，“她在柳府中生活了两年，后来听闻林夕月被皇上作为与初雪国和谈的交易，愤怒之下，不告而辞。结果却被歹心之人钻了空子，才导致了这场有着五年的误会。”
马车外的冥衣听到这里，微微蹙起了眉头。抬眼看向那一对相拥的人儿，心下有什么东西一划而过，微微地泛起酸楚。他伸手轻抚上肩膀，那里已经渗出一小片血丝，染湿了他的青衫。
那是帮她躲箭时，不小心被刺伤的。
“知道是谁做的吗？”白雪怜轻声问道。
“小雪怜，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猜到是谁做的。”
“皇甫歆月？”
“不错，挺聪明的嘛！”
“那哥哥会不会有事？皇甫歆月还在将军府，在他的竹苑呢！他——”
“放心吧，你的哥哥是什么人，他会被那个女人算计到吗？再说那个女人那么喜欢你的哥哥，她又怎会伤害他呢！”小雪打断她的话语，睁开的眼眸中有一抹失落飞快的划过。
“是吗？”
白雪怜垂下双眸，心脏突然难过的紧抽。她将哥哥一个人留在了将军府，她也将他亲手推到别的女人的身边。既然是她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为什么又要难过呢？哥哥会听她的话，接受皇甫歆月，并和她在一起吗？
白雪怜握紧膝上的裙摆，将它们紧紧地攥在手中，攥出了大片大片的褶皱，就像她此刻纠结在一起的心脏。
“如果想要回去的话，我可以随时送你回去。但是，你要考虑清楚，回去之后，你不会后悔，你不会难过的想要再次逃离？这些，你都要考虑清楚……是想要和他在一起，还是遵守伦理的束缚？现在不要给我答案，等你确定你是真的想清楚的时候再告诉我……”
白雪怜愕然抬眸。待看到小雪认真的目光时，心下突然一暖。
她朝着他点点头，微微一笑。
当他们到达镇上的客栈时，天已经渐次黑下。
一轮明月高挂于天空上，点点疏星缀满它的身侧，衬得皎洁光滑的月儿越发的清新可人。
水儿拿着一瓶金创药来到冥衣的门前，轻轻叩响他的房门。冥衣打开房门时，有些惊讶，但随即又被一脸冷漠所代替。他并没有立即让水儿进入房间，而是漠然问道。
“水儿姑娘，有什么事吗？”
水儿朝他轻轻一笑，轻声道：“今天谢谢你。”
“本能反应而已，姑娘不必牢记在心。”
冥衣正欲关上房门，水儿却将手中的金创药举到他的眼前。
“你受伤了，为什么不说？如果不是翼之哥哥眼尖的话，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擦药了？”
冥衣脊背微一僵硬，随即淡然道，“无碍，只是小伤而已。”
水儿眼睫微颤，沉默了良久，才又抬起头道：“我帮你擦药吧，毕竟你也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不用——”
“不要拒绝！我不想欠别人的。”
没有顾他要关门的样子，伸手推掉他的手臂，拉过他的手，将他带到桌边，按压在桌旁坐下。
“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水儿戏言的望着他。
冥衣微一怔愣，抬首看到她笑意涟涟的脸时，有些恍惚。只一会又敛起恍惚的表情，面上又恢复了那异常的冷漠。他站起身，低眸看向女子，声音低沉漠然。
“回去吧！我自己会上药——”
“你就让她上药吧，我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欠人家人情，你就让她把这个人情还了吧！”
低沉阴柔的嗓音响起的瞬间，柳翼之已然走进房门，唇边笑容绝美却又纤尘不染。冥衣抬眼看向他，表情漠然，可眼底却渐次泛起细微的涟漪。
好似看懂了他眼底的涟漪，他唇角的笑容盛开的越发瑰丽。
“放心吧，我不会在意的。泪儿一直以来都像我的亲生妹妹般贴心。多让她接触些男人也好，她现在已经十七了，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
“翼之哥哥，你在胡说什么——”
“突然发现我有些困了，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去补个眠。”柳翼之慵懒的抬手捂住嘴巴打了一个哈欠，转过身朝他们挥挥手，离开了房间。
“翼之哥哥就是这样爱开玩笑，你不要太在意。”水儿向他轻声解释道，随后又扬起手中的金创药笑着道，“除了姐姐和雪怜外，我可从来没为谁亲自上过药哦，你应该感到荣幸。坐下吧。”
冥衣望着她，漠然的嘴角突然微微一弯，弯起一抹细小的笑容。
“其实，你笑起来也挺好看的，要经常笑才好。”
水儿微微一笑，让他坐上凳子上，轻轻地将他的外衫退下，在看到他肩头的伤口有些深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头，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丝绢，轻轻擦去他肩上的血迹，又洒了些金创药在上面，才小心的将他的伤口包扎上。
“明日我会和翼之哥哥去做一些事，冥衣，请你好好的保护雪怜，不要让她受伤。如果，她想要回去了，就带她回到哥哥身边。”水儿将纱布包扎上他的肩上，轻轻开口道。
“去找皇甫歆月。”他轻轻陈述一句，眼眸中细波微荡。
“嗯。”水儿为他包好纱布，轻声应了一声，转身坐在另一张凳子上。
冥衣看着她，眼眸中微微闪动着细小的光芒，良久，才开口道：“我和将军一直有联系。皇甫歆月已经不在竹苑了，将军在你们离开没有多少天，就将皇甫歆月遣送回初雪国了……”他微微顿了顿，又继续道，“在回初雪国的半路上，皇甫歆月莫名的死亡，没有尸首，只有一摊血迹。”
“她……死了？”
“嗯。”
“就算她死了，他的父王还在，不是吗？”
冥衣点点头，漠然的眼眸里渐次漾起担忧：“你要回初雪国？”
水儿低垂下眼眸，再抬起时，里面满是坚毅。
“初雪国是我的家，我决不让任何人毁了我的家！”
“既然这是你的决定，我也不便阻拦。不过，万事小心！洛亲王得知歆泪郡主已死，勃然大怒，早在半个月前已经发兵攻打夏安国了。”
“嗯！”她朝他粲然一笑，“冥衣，谢谢你！”
第二日一早，天气突然变得阴沉，不多久，飘飘洒洒的雪花就从天空飘落，渐渐的越积越多，地上也变得白茫茫一片。
白雪怜有些失神的看向满地的雪花，突然想起，她和哥哥婚后的第三天也是下了一场雪花的，那时的雪花，那么的小，只维持了一天，就全数消失殆尽了。但是，今天的雪花，下的好似很大，一粒一粒的飘散的地上，还没来得及融化，就被另一粒覆盖，然后，慢慢的越积越多，堆了厚厚的一层。
“小雪怜，在发什么呆啊！走，下去吃饭去！”小雪打开她的房门，看到她发呆的模样，心下一沉，但还是嬉笑着将她拉着往楼下走。
“水儿走了吗？”白雪怜无奈地牵起他的小手，跟着他走下楼。
“不早点走的话，你要是同她一大清早搂搂抱抱哭个没完没了的话，那丢的人可是我们了，你知不知道！”小雪转过小脸，像看着笨蛋一样的表情看着她。
“谁说我会哭的，我才不会像你这个小鬼一样没志气呢！”
“白雪怜，你小心我说你欺负小孩！”小雪嘴巴一撇，看上去像是要哭的模样。
“喂，你别哭啊，你哭的话，我可不哄你！”他突然嘴巴撇得更厉害，眼看马上就要哭出声，白雪怜连忙蹲下身，抓住他的小肩膀，软声道，“小雪，你别真哭啊！我错了还不行吗？”
“嗯，这才乖！”
他的小脸往前一凑，“吧唧”一声亲了一下她的脸蛋，嘻嘻笑着跑远了。
白雪怜微微一愣，无奈一笑，起身跟着他的小身影来到了楼下。
楼下的客人已经很多了，他们大肆的谈笑吃喝着。白雪怜走到靠墙边的桌子上，冥衣早已等在了那里。冥衣一见白雪怜走来，朝她微一颔首，招手叫来小二，要了一些酒菜。
白雪怜无聊的趴在桌子上，突然隔壁的谈话声，就这样的传入了她的耳中。
……
“你知道吗？昨日我们夏安国的皇上大婚，听说那场面真的是特别盛大，比之迎娶皇后时，过之而无不及啊！”
“咦？真的吗？那娶得是哪家小姐啊？”
“哪是什么官宦家的小姐啊。也不清楚是谁，但是听说封为……哦，对！情贵妃！听着这个‘情’字，应是他的那个最爱的师妹，李如情吧……”
“李如情？我也听说过她的，她好像和你们夏安国的第一美人有很大的过节吧？”
“哎，可惜那个美人红颜薄命，就这样死了……”
“那皇后呢？她好像是那个第一美人的妹妹吧？”
“唉，本以为当了皇后，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没想到啊，只大婚一晚皇上在那歇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
“……”
“不过，我听说啊，现在的将军府可真是，惨不忍睹啊……”
“此话怎讲？女儿当上皇后，不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吗？”
“非也非也！女儿不得宠，老将军和少将军又怎能高兴的起来。听说那个皇后的亲生母亲突然猝死，死因却至今不明……”
……
白雪怜惊讶，直起身，竖耳又继续听着他们的谈话。
……
“……还有少将军那个过门没几个月的郡主，在他妹妹大婚没几日，就被他给休了，并将她遣送回了初雪国，却不料在半路上，突然死了，就连尸首也化作一滩脓血……”
“什么？这么残忍！”
“可不是吗？听说因为这件事，初雪国已经大举发兵来攻打夏安国，老将军因着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早已身染疾患……少将军独自一人披甲上了战场……”
“那不是又有一场恶战要打！”
“唉，受苦的总是我们这些百姓……”
……
“雪怜……”小雪抬手覆上她不知何时已攥成拳头的小手。
“为什么不告诉我？”白雪怜抬眸看向对面的冥衣，说出的话，有些颤抖。
“将军不想让你担心——”
“难道不告诉我，我就会不担心吗？”白雪怜霍然起身，胸口因愤然担忧而极速的喘息着，“如果知道是这样，我便不会离开他半步！现在，带我去找他！”
“将军在打仗——”
“我不管他在不在打仗，带我去找他！现在、立刻！”
“好，带你去可以。”小雪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抬眸，对着她道，“但是，路上你得听我们的！”
白雪怜握紧了双拳，垂下眼眸看着身下小小的人儿，突然，心下一痛。
只是因为那突然丢失的孩子；只是因为那伦理束缚；只是因为害怕那杀人的舆论……她就将哥哥狠心的丢弃吗？
这一次，她再也不要管什么伦理束缚，兄妹又怎么样，难道就因为这样，她就该放下他吗！她不会向命运妥协的，这一次，她再也不会放开他！
……
“林希哲，我白雪怜今生今世，归去来兮，生若不离，死亦不弃！”
……
——今生今世，归去来兮，生若不离，死亦不弃！——
白雪怜松下紧握的拳头，坚定的朝着小雪点点头。
“好！”
“那现在，先吃饭！”
白雪怜微微一愣，随即坐下身，抓起饭碗，狠狠地朝口中扒着饭，就算喉咙已经哽咽一片，她还是努力将饭咽了下去，眼泪却是“啪嗒啪嗒”掉落在她的饭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