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小镇,遥遥望去,依然能看到元山的影子,云层里,白色的雪峰,仿佛一片固定不动的白色云朵。
她在小镇休息亦有两日。
不知那座白色的云山上,那两抹影子是否还在寻找。
她们在山上寻找了几天,爬到了半山腰,在雪堆里找到了那么一株七苓草,绯娅只是摘了一片叶子,试味。确定无疑之后,便把七苓草塞给她,要她尽快将它带回来,熬药给主子服用。
起初,她是不肯的。
却见绯娅笑着,推了她一把。缓缓的说着,她们在元山,必然可以再找到,但是俞乾已经等不及,毕竟亦有这么长时间。那种毒药又不知药性,不知什么时候俞乾就会毙命。他是一国之君,不能轻易丧命。然后,抚了抚她的手,狠狠的说:七苓草从离地开始,只有一天的时间,过了这一天,即便是熬了药汁,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于是,她赶了回来。
可——她深知,她错了。大错。
山脚已经开始转冷,半山腰更冷。加之,她下山的时候,绯娅已经有些迷糊,若不是小晏一直搀扶着她,娅妃几乎已经不能自己走路。她允吸了毒药,有口而入,毒药在体内游走的速度更快。若不是她一直苦撑着,她估计支撑不到找到七苓草就已经倒下了。
“槿,你说老实话,娘娘不好对吧?”
不知何时,越站在了她身后。
越看着胞妹扭头拭去眼角的泪珠,就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会?七苓草对主子有效,必然对娘娘有效的。”
槿笑了笑,可红彤彤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
越捉住她的手。“你就不用骗我了。你已经不止一次望着那个方向发呆,若娘娘无事,你绝不会这样的事情。七苓草或许对娘娘有效。可——诺大一个元山,若是七苓草遍布都是,也不会称为奇草。你们只找到了那么一株,对吗?”
越点出事实,捉住槿的手猛地一紧。是了,槿的心咚的跳了一下。他们是一母双胞的兄妹,这点心灵感应还是有的。
槿咬着下嘴唇,艰难的点了点头。“是,她不好,很不好。”险些哭出声音来。若不是看见越身后的主子,她一定毫不犹豫的伏在哥哥的怀里大哭一场。
“她怎么了?”
俞乾一愣,猛捉住两兄妹。
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就是无法运气动武。许是卧床太久,产生的后遗症吧!
槿紧紧的盯着他,不敢开口。
越无奈的低下头。
紧随而来俞堇不由一滞。若说皇兄轻信了槿的话,是他不知内情。他怎可轻信了槿的话,他眼看着绯娅允吸了毒汁。怎会奔波数日还有体力在元山游玩?
“属下不知娘娘是否找到了七苓草?”槿咬着下嘴唇,她应该早些除掉桔梗的。
“你带回来的不是七苓草?”
“是,但属下和娘娘找了数日,只找到那么一株,娘娘命令属下带回来。所以——”
俞乾呼出一口气,好在一株就能救了他的姓名。“朕这就去接她回来,朕已经好了,不用再找了。”
“不,不是这样的。”
槿急忙止住俞乾欲走的脚步。“不是这样的。娘娘的毒恐怕还没解。”
“她怎么会中毒?”
俞乾迷茫的看着槿,突然脑袋里一条闪电划过。“她以身试毒?”
槿点了点头,头埋得更低了。
“该死的。”
俞乾猛挥一拳,打在栏杆上。栏杆顿时破损掉。“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眼睁睁的看着她做那样的事情。”
“属下知罪。”
越和槿急忙跪下去。
“备马。”
他片刻不停的奔下楼梯。他要去元山把她接回来。
槿紧赶几步,冲到他面前,用身体拦住他。“您不能去。”
对越和俞堇使了个眼色,随后而来的两个人,一人一边捉住了俞乾。
“你们?”怒视着两个人,却无奈身体刚恢复,抵不过他们两个。“若她有事,朕第一个要了你们的命。”
“主子,请息怒!”槿猛地跪在地上。“娘娘交代过,要属下无论如何也要劝主子回宫。现在,您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以上路回宫了。请主子即日回宫。”
“大胆,绯儿在死亡边缘,你叫朕回宫?”
俞乾空吼着,双手被两人噙着,动弹不得。极着急,极愤怒的愣着三个人。
“娘娘说:‘奴婢不奢求吾皇念恩,仅求吾皇速速回宫,平复宫乱,奴婢担念爹爹安慰,望吾皇看在爹爹年老体衰又忠心一片的份上,回宫平乱。’这是娘娘的原话。希望主子念在娘娘以身试毒,即便身亡也要救主子的份上,完成娘娘的心愿吧。”
槿哀求着。鄢绯娅说这段话的时候,已然无神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俞乾惊愕着,突然安静下来。
他可以回宫,可她怎么办?没有了她,他以后该如何生活?
不知,他不知。
此时此刻,他终于可以体会到父皇为何为追随郁妃而去。
“下令,回宫。”
冷静的下达命令,却不免望了望元山的方向。那里有一个他心爱的女子正在生死一线挣扎。
槿舒了一口气。
“属下会留下来,接着寻找娘娘。”
“越也留下。朕要听到好消息。”
“遵命。”
“下去吧!”
上穷碧落下黄泉,朕一定要找你。
一定要在元山等着朕,不要急着赶赴黄泉。
元山自山脚开始,每往上攀爬一步,就会冷一分。
她们已经爬到了半山腰的高度,三日前,她们在一个浅雪覆盖的凹凹里找到了一株七苓草。小晏深深的记得,小姐当时的表情,是不能言语的兴奋。几日以来,小姐体内的毒在飞速扩散,精神越来越差,却在看见七苓草的一霎,容光焕发,她以为小姐必定要好了。可——小姐竟让槿把唯一的一株七苓草带回去。
她的心是冷的。
小姐啊!你可曾想过,若没有了七苓草,你怎么办?
她知道,小姐不会去想。小姐已经爱皇上爱惨了。从进宫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小姐对这个花心到对每个妃子都保持亲密关系的男子动心了。这样一个无爱无恨的男子,她不知道小姐到底看上了他哪里。直到现在,她依旧不知道。可——小姐的命已经在悬丝之间了。
“小晏,小晏,我飞起来了。真漂亮,七彩的泡泡,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泡泡。”
绯娅伸出手去空洞洞的空气中捞来捞去。
小晏的泪水又溢满了脸颊。“恩,很漂亮。”
她们已经无法走动,无法再去找七苓草。
“小……晏,我……我要走了。你帮我……照顾好他。”
小姐一直断断续续的念着。
可——她知道,她就要停下来了。
那片树叶飘下来的时候,她就会闭上眼睛,没有声音。
小晏一直盯着那片绿色的树叶。她不明白啊!这样一片新绿的叶子,为何会从树上脱落下来,归入泥土呢?就像她不明白,小姐这样年轻的女子,为何就要这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