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绯娅柔柔眼睛，从暖和的被子里钻出一个头。小晏已经打开了阁楼的大门。
刚点燃一盏蜡烛，就看见小晏抱着一堆的东西走了上来。
“小姐，今天的事情你没有忘记吧！”
昨天晚上用餐的时候，就听爹爹和娘亲说了。今天就要随着爹爹进宫，由那个皇帝对她评三评四。或许还有回来的可能。
“嗯，”点一点头，就从床上抽身出来。
绯红色的衣裳，整齐的码放着，亮闪闪的金饰堆了一桌子。
这是爹爹一早就准备下的东西，只等待她或者姐姐出嫁的时候使用，可好，她先了姐姐一步。也就成了她的嫁衣。
花朵淋落，香气腾腾，木制的洗浴盆里。
鄢绯娅安静的坐着，任由小晏洒下各色花瓣，覆盖所有清水可透处。各色的花瓣环绕在她的周围，略看之下，她像极了花仙子。
“小姐。”
“嗯。”纯净不带任何杂质的声音。
“您要是有什么不快的话，就找我出气吧！”
小晏放开花篮，靠了过来。撩起她湿润的乌黑长发，拿过香精熏染。
“怎么这么说呢？你跟我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我。爹爹让你做我的陪嫁丫鬟，我是觉得对你不起呢！”她抬起头，淋水到手臂上，粉白的手臂散发着淡淡热雾。伸手拂过小晏的头。“你如若不喜欢，我便不要你跟着，毕竟进了宫，可能连你也没有机会出来了。”
“小姐，你也莫要说此类的话，小姐对我这么好，恐怕我再也遇不到像主子一样的好人了。反正我也没有可牵挂的人，就让我跟着你吧！”眼泪欲滴，被她强行的忍着，随即露出一个笑脸。“难道你还害怕我耽误你和皇上吗？你放心，我会闪的远远的，让你和皇上恩恩爱爱。”
“讨打。”绯娅撩起水，下了一场花瓣混水的雨。
小晏大叫着逃开去。
绯衣着，金饰戴，眉黛粉饰。
一切都随着爹娘的意思，鄢绯娅只是静坐着任由她们摆布，反正所有事情都已不由她。他人开心便好。
其实她不喜欢这样的，单薄的舒适衣服，是她的最爱。头发随意束起，只要不遮挡了视线，她都还是喜欢。可是这样，浓妆艳抹的，完全没有了原样。
踏着细碎小步，头上金饰叮当作响，绯衣红艳欲滴，可与蔷薇媲美。
穿过回廊，踏上木板桥，再望一眼熟悉的池中金鱼，摆手而过。绯色绢布系紧手腕，红色小点，掩盖在下。
众人只管望着眼前的美丽女子，绯红的近乎一朵娇艳的蔷薇花，孤傲独立。却又似红玫瑰，纤柔可人。
所谓第一美人也不过如此。
盈盈细步，轻踏门槛，来到庭前，似乎没有犹豫就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赶快起来。”
鄢夫人几乎是飞奔到她的面前，忙着把她搀扶起来。
“不，娘亲。你听我说。”绯娅撕扯着，不肯起来。
绯红色的衣衫铺了一地，好似一朵开放的正艳的花朵，却来不及欣赏就要被圈养。
低着头，看着洁净的地面，青石板传递着寒冷。硬硬的地板，让膝盖疼，虽然又冷又疼，她还是落低了头，选择跪在地上。“请恕女儿不孝，不能再伺候爹娘了。”努力忍着眼泪，不让它流出来，免得弄花满脸装束。
以前总在想出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她说出感性的话，现在知道了。永别，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才会变得感性。
“起来吧！我会代你的那一份照顾好爹娘的。”
鄢碧雅终是看不下去，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臂，稍一用力，她就站了起来。
“真的？可以代替么？”
天真的望着鄢碧雅，孝道也可以代替的么？书上从没有这么写过。
“真是的，你老爹老娘，还没有到事事用人的地步，你就安心吧！”
鄢靖走过来，拍住她纤弱的肩头，这个女儿有纤细的神经，让他总是找不到相处的办法。
绯娅这才肯起身，望着亲近的人，不由得难过起来，恨不得多看几眼，再看几眼。想把他们就这样印进脑海里，再也不除去。
拥着小女儿，扶着大女儿，把鄢绯娅推上轿子，鄢夫人才敢摸一把眼泪，终是嫁女儿，总不比嫁一个平凡人家，还能常碰个面。这一入深宫，怕是永世相隔了。
“所谓都朝第一美人，果真名副其实。”
“是嘞！只听说性情火爆，却不知还有如此娇柔的一面。”
……
众人的议论声已没人理会，只是站在轿子旁边的小晏撇了撇嘴，低语一句。“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轿子由八个人抬起，应了那句八抬大轿。只是晏老爷却坐了个四人轿子，走在大轿的前面。由皇宫偏门进入，这虽不是皇上的意思，却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实。毕竟是三正妃之一，并非太后大驾，总也是入不得正门。
轿子停刻，小晏掀帘，鄢绯娅探头。
呀！好宽敞的地方，竟是书中描写的样子，皇宫之大，是想象所不能比拟的。
鄢绯娅钻出轿门，眼睛移向前面正站着的鄢靖，不由得走了过来，甚至来不及带出心中的惊讶。“爹爹。”低叫一声。
“鄢将军，这边请。”一个武人模样男子，不知何时已来到他们身边，只伸手向左边一挥。
绯娅随眼望去，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果真是皇宫才有的气派。跟随在爹爹身边，做一个温顺的闺中女。
走过空地，青石板铺地，却听不出脚步声，都似在放轻脚步，以免惊扰了皇帝，搅乱了皇宫的宁静。穿过长长的回廊，是高高的殿堂。
望着金色大字题匾：[绛灵轩]。秀气、灵动的名字，不禁心中一颤，好似这里并不是皇宫，而是邻家的一个小别院。
雕花檐梁，七彩画幅，美轮美奂，好似天公之作。鄢绯娅望着眼前的景色，不能自已。惊讶的发不出一丝声息。
“稍等片刻，荣在下禀报皇上。”武人步进大殿，轻微的脚步声回响其中。
“爹爹，”鄢绯娅再叫一声，她有些怕了。
那武人的声音洪亮刺耳，惊吓了她宁静的心弦。这么高大的殿堂，威严十足，似乎她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却这么无奈的来到这里。甚至片刻过后，她就能看到它的细部了。
“别怕。”
鄢靖隐约看出她眼中的害怕，可是作为父亲，能做的他已经都做了，现在是作为臣子的无奈。
“嗯。”轻哼一声，怯生生的躲在爹爹的身后，不去看前面是什么，会发生什么。
只是淡然的望着爹爹宽厚的背影，朝服加身，却仍能看出平凡的一个父亲。
小时都没敢奢望过，爹爹会把她扛在肩头，带她看更高更远的世界，所以此刻也不会想爹爹会带她逃离这里，因为爹爹是朝臣，不是寻常百姓，是他的朝臣。
再抬头回望前面的时候，那个武人已经走了出来。
“请吧！将军，小姐。皇上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