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凉满了衣服,好容易天赐了一个大太阳。她们自然是不能错过时机的。否则,这都送来了近十天的衣服,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取了走。堆在冷宫占足了地方。
鄢绯娅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将被子裹得又严实了一分,真是冷,怎么都冷?
因长期浸泡在水里,未做过多少家事的手,又红又肿,生了冻疮。
此后,小晏再也不许她动手洗衣。不知越是不是看她们洗衣洗的久了些,竟开始着手帮着小晏清洗那一大堆的脏衣服。冬天的衣服,又厚又重,往往一件衣服都要洗上好大一会儿。
“你们也过来晒晒太阳吧!好容易出个大太阳。”
“正是因为好容易有个大太阳,才应该快些将这些衣服洗净晾干,送回去。否则又要被一群老婆子骂。”
小晏埋低头,扫了一眼已有些粗肿的手指头。这几日她都小心翼翼的把手藏起来,免得小姐看见了担心。
后宫妃子们的老婆子总是过来抱怨衣服洗的不及时,导致皇上宠幸主子的时候,还是一身半干不净的衣服。
每每如此,鄢绯娅就避而不答,小晏则愤愤不平。
不论小姐被贬到何地,小姐总归还是后宫的三正妃之首,怎么也轮不到一群老婆子来指指点点不是。
鄢绯娅呷了呷嘴,不再说什么。略略掀开一个被角,好似冷风不放过她一般,冷得她打了一个哆嗦,急忙又裹上被子。
“这天真要冷死人。”
嘟囔着,还是从椅子上爬了起来。悻悻的来到他们身边,将一团脏衣服踢远了一些。
“今天就洗这么多,这些改天再说。你们也要休息休息,晒晒太阳,难得的大太阳。”
前些日阴雨连绵的,弄得人心情不好也就罢了,冷得连屋门也出不得。偏偏越又不知躲哪里去了,就她和小晏两个呆在屋子里。围在火炉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把以前说了不知几遍的话题拉出来,聊了又聊。
“这天儿冷,您坐在椅子上不要乱动。”
小晏停了停手,将湿漉漉的手往围裙上一摱,点了点越,意示越将鄢绯娅扶回椅子上。
越听话的站起来,欲将鄢绯娅带到椅子上。谁知鄢绯娅心一横,站在哪里就是一动不动了。越又不敢碰她分毫,只由着她。
“要我休息也行,你们要陪着我,不然好无聊。”
鄢绯娅委屈的梨花带泪,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想拒绝都难。
“哟!娅妃这里快成洗衣处了。”
远远的门口出现了一行人,隔着晾衣杆,愣是没认出是谁。
鄢绯娅裹紧了被子,小心翼翼的绕过一个杆子。还不知是谁?她的样子,若是被谁看了去,还不把她笑得半死。可——嘲笑就嘲笑吧!她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个寒冷了。
倒是太后一行人眼尖,娅妃才露出半个头,就被她们认了出来。
“娅妃怎么包得跟个粽子似的?毫不可爱。”
太后由袁嬷嬷扶着,绕过晾衣杆,走至空地上。
眼瞧着满地的脏衣服,里面似还有她一件。
“天儿有些冷,臣妾受不起。”
顾不得那些个礼节,鄢绯娅略略行了个礼,被角已然粘到了地上的灰尘。
“哟!怎么这么多脏衣服?嬷嬷看看,这不是前些日哀家送去洗衣处的披风么?怎么会在冷宫?”
惊讶的看着满地的狼藉。她的言语里倒是没有那么许多惊讶。
“可不是。”
袁嬷嬷送了扶着太后的手,将那件白色皮毬捡了起来,抖落上面的灰尘。
“回太后,娅妃娘娘是受了皇上的命令,接了洗衣处的事。”
站在一旁的沐月妃及时说道。她亦看见了被鄢绯娅无意间踩在脚下的淡黄色绸罗。那是她极爱穿的一件,前天皇上临幸与她,她可是找了好久,竟都没找到这件衣服。
“瞧!哀家把这事都给忘记了,真是糊涂。皇儿也是,这等粗活怎么交给妃子来做。你们,还不赶快清理了衣服,拿去洗。”对着身后几个人吩咐道。
鄢绯娅这才发现太后这次过来带了不少人。
几个老婆子慌慌张张的捡着地上的衣服,亦有几个老婆子去收拾晾衣杆上的干净衣服。
娅也不去阻拦,太后做这样的事情,必然有什么目的。皇上还不是为了惩治她,才让她做这些老婆子做的事。他们母子心里的小九九既是猜不出,也能知其存在。
小晏这才缓缓起身,因她们从她手里拿走了那些正在洗的衣服;越也站了起来。两人均靠着鄢绯娅而站。
“以后这些事该有谁做就有谁做,沐月妃将这事安排下去。这些个叼奴才也该罚罚了,有事没事儿的在洗衣房赌博,拿着国家给的奉银,竟不做些好事。”
太后愤怒的扫视了老婆子们一眼。
“臣妾领旨,这就着手去办。”沐月妃说着,随着几个老婆子出了冷宫。
娅自是知道这个借口还不知怎么找来的。眼看着这些个四五十的老婆子,全不像会赌博的样子。
“太后这么为臣妾着想,臣妾真是感恩不尽。”
屈膝行了个大礼。裹在身上的被子张了个大口,她紧跟着打了个哆嗦。怎么一丝丝的冷气都受不得。
身体对寒冷的感知度又高了一分。
小晏慌忙将她的被子裹好。
“娅妃莫不是生病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还裹了一床这么厚重的被子。”
瞧见鄢绯娅如此,太后露出了担心的面容。
“没有,没有。”鄢绯娅脸通红的反驳着,好像有什么隐情似的。她只是冻得打了个哆嗦,加上在太后面前穿成这样,太没面子了,脸略微的红着。
“你们这些奴才也是,不好好照应着,还让主子生了病。生病也就罢了,怎不去请太医过来瞧瞧?若是引起什么大病,看你们怎么担待的起。”
指着站在鄢绯娅身边的小晏和越就是一顿骂。
袁嬷嬷也恨恨的把两个人盯着。“不知道娅妃是何等金贵之躯,那可是要伺候皇上的人,若是生了病,不要说和娅妃的家人无法交代,就是和皇上你们也是说不清。叼奴才,实在该罚。”
鄢绯娅听得此话,竟愣了住。
小晏紧张的把她看着,莫非真的病了?瞧着这几日一天比一天惧怕冷,倒像是生了什么厉害的病。在鄢府时,从不是这样。
越心上一紧。若娅妃出了什么事,他可真是无法向皇上交代了。
“没有,真的没有。”鄢绯娅情急的摇了摇头。一面把小晏看着,她没有,没病。
为何小晏的脸上也是不信任她的表情?这下她真是着急了。松开抓着被子的手,不停的挥动着。没有,没有,她正常。
再看越,越是更加不置信的表情。为什么都不信任她?
被子被她松开了拉点,自然的落在了地上。
一阵细微的风吹来,鄢绯娅猛地打了个喷嚏。
这下更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