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仇妈兴奋的冲进屋子。
“小姐!好消息!皇上下旨赐婚了。”
这算什么好消息?我叹口气,这么快就来了吗?
“前面来人说,要您准备一下,出去接旨呢!”
该来的躲也躲不掉不掉。要知道现在这个身份,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想不到会来的这么快。
仇妈扶着收拾停当的我向大厅走去。一路上我慢慢打量着四周,这家地盘挺大的,绕过自己到过的池塘,前面还有好几进院落。仆从们忙进忙出的热闹的很,和后院的冷清相比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大厅布置的很像电视剧里宋朝时候的样子,地方整洁宽敞。左右两排梳背椅,纹理一般,但木料很好。联想到这个身体的那些首饰,我明白了,这个时代的手工技艺水平不高,有好材料也做不出好东西。
现在当地已经着不少人,我抬头看去,一个中年的男子坐在正中主位上,身穿褐色锦袍,一看就是个严厉正统的货色。此刻正小心陪着坐在他对面一个大胡子。两人中间的座子上放着个黄色卷轴,想必是圣旨了。
李老爷见我进来,站起身说:“无双来了,我们接旨吧!”转身便向上跪了下来,扫过我的双眼竟没半点温度。
我也不在意,醒来一个月了,这个爹都从不曾出现过,这回要是亲亲热热的到奇怪了。
走上前在这个爹身后跪下。
大胡子一本正经的展开圣旨,正要宣读,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李老爷皱皱眉头正要发作,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
“老爷,宁王驾到!”
话音未落,一个青色身影闯了进来。
“听说父皇给本王赐婚了,本王高兴的不得了。特意赶来先来见过岳父大人,还望岳父大人不要见怪。哈哈 ̄ ̄这位小姐就是本王的王妃了。这么冷的天跪在地上做什么,受了寒本王可是会心疼的……”
满屋子的人怎么也想不到会有怎么一出,一时竟都愣在那。那个大胡子更是急得满脸通红,半天才啃啃吃吃的说:“王爷,这旨还没宣呢?!您看……”
“什么!”被称作宁王的人立刻板起脸来“本王的婚姻大事你竟如此敷衍,怎是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吧?”
“王爷赎罪啊”大胡子吓的脸都白了,忙跪了下来。
宁王也不理他,走到我面前,将我扶了起来。
“小姐快快请起!”
我跪了这半天,脚都麻了,当下顺势站了起来。
“圣旨……”声音小小的,夹着几分颤抖,活脱脱一个柔软千金。
“圣旨是要你我下月初八成婚。”宁王哈哈大笑,“放心,一切本王自会安排妥当,小姐安心等着花轿就是。”
说完丢下所有人,一阵风似的走了。
李老爷显然也蒙了,宁王走出大厅才醒过来,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下官恭送王爷……”
经宁王这么一搅合,本来庄严的接旨仪式草草收场。李老爷送走大胡子,回来坐在正中主位上,望着我慢慢的说:“圣旨上说的明白,不用再备什么嫁妆。这是皇上的体恤,我只是个二品小吏,薪俸本就不高。原来的准备的嫁妆都做了太子妃的嫁妆,如今你的婚事怎么办呢?”
我也不说话,想着原来这个身体看起来很好欺负,自己还是保持原创吧,免得大家都不好混。当下一言不发,低头数着地缝。
这时,听到一阵环佩钗响,一个声音脆声脆气的说:“老爷这话可错了,大小姐出嫁,咱们就是陪尽了家产,也要办得风风光光的才是。”
一个身着短袄长裙的中年女人过来拉住我的手,
“给大小姐道喜了!宁王可是当今皇后的嫡子,今天亲临李府,这可都是托大小姐的福啊。”
我抬头打量着眼前这个妇人,看她一副女主人的架势,想必就是那位生下李家长子的二夫人了。这二夫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脸有些发福,圆圆的看来和气,可是眼睛里却透出一股子精明。
我低下头,决定死不开口,以不变应万变。
李老爷呵呵一笑:“那是自然,皇上对我李家真是皇恩浩荡。嫁妆我们自当尽全力准备。我就先下去吧”
“老爷,小姐也是您亲生的啊!您可不能这么对小姐!当初小姐的嫁妆都是柳家备下的,太子妃不明不白的抢了去,如今到让小姐将就不成?”仇妈冲上前,大声质问着那个爹。
我心里一直感动,这仇妈虽然唠叨,却时刻紧守做下人的本分。今天有勇气说这些话,全都是替我打抱不平。可今天这事,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圣旨已下,有没有嫁妆自己不都得嫁。虽然我很享受目前的生活,但是这个身份,摆明了是个被人利用的棋子。皇帝、太子、又加上个宁王,一个不高兴自己难保不会再落个水什么的,还是保命的好。
看看上坐的两位脸上都不好想看,怕仇妈吃亏,忙掩着脸,抽抽噎噎的说:“仇妈,你不说了……”,转身先跑出大厅。
等仇妈追出后院,就看见我高高的站在池塘的桥上等着她。她几步赶上来:“小姐,您如今也是王妃了,可不能还由着他们欺负……”
我猛一回头,死死的盯着她,直看的她心里发毛。她也不敢说话,。
我看够了,长叹一口气说:“仇妈,你又是何苦呢?”
仇妈一听这话眼泪就下来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圣旨上说了,不用备嫁妆的。反正我们就要离开这儿了,跟他们起争执,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我轻轻的搂着她,安慰着她。我怎么会体会不到仇妈深深的母爱,只是我已经不敢放纵自己信赖依靠别人了。
与宁王婚事并没有影响到我,我由着仇妈忙进忙出的张罗打包东西,自己还照着往常的习惯,成天足不出户翻翻书,弹弹琴打发时间。
此刻我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天还是阴着,时不时飘一阵雪花。想想好笑,这是第二次要当新娘了,算上这个身体的一次就是第三次。只是不知道这次又会有什么意外等着她。
望着屋子里烧着炭火,暖暖的烘的人昏昏欲睡。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我轻轻吟着,忽然觉得往后会很怀念这个月的生活。只是……我向门口瞟了一眼,从皇上下旨那天就消失了的仇安回来了,柱子似的守在门口。
“仇妈到前院去找府里总管了!”我似笑非笑的说。
上次自己是落水,这次他们想改用火攻了?
仇安恭敬地回答:“二少爷命属下护送小姐离开!”
“噢!”我扬扬眉。据我所知,李家只有一个儿子。那这个二少爷可能就是柳家的二少爷了,这么说这个护卫是柳家安排的?只是这个身体的落水事件跟他有没有关系,就不好判断了。
“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要我去哪里?”
“请小姐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看来仇安以为我是担心安全。
“我凭什么相信你,上次我落水时你在哪?”我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个人和仇妈日日守着自己,弄不清楚他们的身份自己就没办法采取下一步行动。
“小姐……”仇安似乎很是意外。
“让你主子来,要他亲自带我走!”我要证实他身后的人的身份,这话听在仇安耳朵里却变了味道。他忍不住低低的问道:“小姐还是想着他?”
我大惊,难道李我竟和那个二少爷有段旧情?一直以为李无双是被推进池塘的,难道不是?还有这个仇安,刚才那个表情,分明也是对她有些不一般的情谊?
我觉得头开始疼了。我喜欢简单,过去几十年,我的生活里已经有太多的事需要花脑筋了,重生后还是摆脱不了这些吗?我真有些生不如死了的感觉!
仇安见我沉默苦笑,更是认定自己没有猜错,再也待不下去了。行过礼,转身出去。
我被这些事搅得心神不宁。穿越到这儿来,我刻意不去思考,只想着清清静静的过一天是一天。可是自己不去找麻烦,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了。要过清净日子已经是不可能了,弄不好连小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目前发生了这么多事,好像都是针对我的大阴谋。可我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有应对之策了。
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我,恨得我只想发火。现在已经半夜了,那个仇安下午出去后就再也没有消息。自己要不要想法子先逃出去?只是逃到哪儿去?那个曾经下过杀手的人,大概不会就此罢休吧?我正烦的不行,突然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直敲进人心里。她一颤,知道那个二少爷来了。
我深吸口气,走过去开了门。也不去看来人的样子,慢慢转身到窗前坐定,这才细细的打量着来人。
一身黑衣,连头上都蒙了块黑布,标准的职业装,一看就能猜到是从事见不得光的职业的。只是他不知道外面漫天大雪,白茫茫一片,黑色反而很显眼吗?
来人在我对面坐下,摘下蒙在脸上的黑布,看起来是个气度儒雅、温文俊美的贵公子。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坐着,谁也没开口。我并不能肯定来人的身份,来人也似乎在打量着她。
“表妹还好吗?”声音略带嘶哑,似乎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还好,谢谢二表哥关系。”我确定,仇安的主人的确是柳家。
“表哥?”他沉思,而后涩声笑了:“你果然恨着我!过去你总是叫我宇哥哥的!”
我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我们可以走了吗?”
“去哪儿?”
“不要再任性了,表妹!你不能嫁给宁王。”
“嫁给太子就可以吗?!”这种口气应该学得很像。
二少爷注视她的表情,慢慢开口:
“你是姑姑唯一的女儿。要是有其他的法子,家里断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的。你不懂如今朝廷局势复杂,稍有不慎,柳家就可能遭灭门之祸。你……”
“我不懂你告诉我啊?”这些说辞可真是耳熟!看着这个与宋展宏气质相同的男子,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你们什么都考虑到了,就是没有想过我是个人!不是任由你们摆弄的棋子!我也会伤心,我也会不断的问自己,是什么,究竟是什么让我一心依赖的家人,一定靠出卖我来换取他们的富贵!就算是要我去死,也该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二少爷疼惜地望着我,不知如何安慰。许久后他走上前,轻声说:“我,我知道柳家对不起你,可皇上他……你先坐下,容我慢慢告诉你……”
我深吸了口气,慢慢平静下了,等他说下去。
“你知道,我们从太爷开始,世代驻守于与南楚国的边界--边城。边城地势开阔,水草丰盛,皇上登基不久,便将全国近半的军力放在这里训练。几十年下来,柳家手中的控制的军队越来越多,全国多数将领都曾效命于柳家军麾下。当年皇上将你赐婚给太子,祖父就猜到皇上心中对柳家有了猜忌。几次上书,自削兵权。可是当今朝廷,皇后一派的势力渐渐坐大,甚至开始危险到太子的地位。过去你与太子有婚约,皇上也还算放心。谁能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又被指给皇后之子宁王。祖父觉得,这一定不是皇上的意思。很可能是皇后拉拢柳家的手段。若是你与宁王成婚,柳家便会被看成是皇后一派,断然不被当今的皇上所容。柳家一门忠烈,又实在做不出不忠不义之事。到最后恐怕皇上皇后都容不下我们了。长辈们反复权衡,只得出此下策,派我偷偷回来,先将你送出京城,再做下一步打算。”
我静静听着这个故事,大概明白了目前的局势。这柳家的人打仗或许很行,可是玩政治就显得太幼稚了。我不屑地冷冷一笑说:“姑且不论你能不能把我带出去,就算你今天带走了我,皇后明天就会对柳家发难。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就够我们受的了!更何况,谁能保证皇上不是料准了柳家人的个性,故意借皇后的手除掉柳家?!”
二少爷陡然一惊,半晌苦笑道,“我们柳家真是毫无退路了吗?”年轻英俊的脸上竟有一丝绝望的表情。
我看他那个样子,也不禁跟着难过起来。我何尝不能体会这种心情,当时何尝想和丰老爷子斗,何尝不是想全身而退。相比之下,这个身体比自己幸运多了。起码柳家人肯冒着风险来带走她,而不是想杀了她,一了百了。
“其实有个好办法”我悠悠的说“杀了我,我死了这些问题就都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