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丰希尧是典型的富二代,母亲左敏则是不见光的小三。使尽手段怀上身孕,本以为可以母凭子贵,登堂入室。谁知生了个不值钱的女儿,便又将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所以,从小我都会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公认的能力和出色的表现,让哪些刻意被栽培以接班人的堂兄弟们,相形之下无能得灰头土脸。不懈的努力之下,去年总算赢得丰家老大的赏识,被任命为自家公司做代理总裁,而母亲也终于得到丰家大佬的承认。
年近三十的我,也算是修成正果了,可以喘口气,过过正常女人的生活了。
我看看手上的戒指,心底泛起一丝甜蜜。我和未婚夫宋展宏相恋已经7年了,记得第一次见面,是一个无聊的大学同乡会上。他是高我三届大学学长,学生会成员,出身良好。难得的是毕业后不愿依靠家里,考入了一家外资银行,从低层做起。就连一贯挑剔的母亲对宋展宏都十分满意。
对那个下周就要成为我自己丈夫的人,我心中是有些歉疚的。这些年来,为了实现母亲的心愿,我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个彻底的男人婆。虽然我们算起来相恋已经多年,却很少有时间像普通恋人那样相守。在学校时是一起读书,工作后又各自在工作上打拼。外人看起来我们平淡无奇,但我心里明白,展宏在已经我的心占满满的。在工作上任何一项突来的挑战都不足以烦心,我是乐于接受。只是有时候,我也会希望身边有一副牢靠有力的胸膛依偎。展宏就是这样,他总能体谅我的忙碌,欣赏我的能力,并且知道我也有脆弱的时候。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就算是他了。
“小姐,甜蜜够了吧!可以工作了吗?”背后传来戏谑的笑声,“你还不知道吧,昨天下午,你刚出去,那些保皇派主管就聚到他们的大本营里开会去了。而你居然关掉了手机,跑哪儿过个二人世界去了?”
我回头一笑:“昨天遇到展宏,跟他一起去海边玩儿一下午。这些天,婚礼的事都是展宏在忙。你知道我母亲的,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作为丰夫人露脸的机会,处处挑剔,展宏虽然不说,可我也知道,他肯定受了不少气。”我叹口气,“其实我想要的是个简单的婚礼。只要自己的亲人,再加两三好友真心祝福就够了。弄一大帮子人,大部分自己都不认识的。不像婚礼,到像酒会,又有什么意思。至于那些保皇派主管!柯姐,不用那么紧张。在他们眼中,丰家长房长孙才是东宫太子。我不过是个过渡期主事。他们那一天不在商量怎么为难我?”
丰氏财团最有名不是层出不穷的花花公子,而是家族内斗。丰家的家风向来只有四个字:“胜者为王”。最强的人才有资格掌权。也因此数十年来斗争总是不绝。在这个讲实力的企业,血亲之情荡然无存,一切只以利益为前提。我明白,虽然我一手把‘福明运业’经营成同行业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又是丰家孙女的身份。但空降入一个大企业体主事毕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光要一一收拾掉那些派系,再突破那些掌权人士的掣肘就花去她好几年的时间了。其实她完全可以不用在这中家族企业中发展,有更多好的选择,要不是为了母亲……
柯姐不赞成的摇了摇头:“昨天下午不是丁月约你出去喝咖啡?怎么又碰到展宏了?”
我离开窗子将自己抛坐入宽大舒适的办公椅,“丁月后来走了,她好像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吞吞吐吐的,到最后都没说明白。”
我甩甩头,抛开心中的不安。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整天混迹商场,真有些疑神疑鬼了。一天工作十八小时,工作强度确实有些大了。“柯姐,你今天抽空去一趟医院,再给丁姨交一万块的医药费吧。我看丁月可能是想跟我借钱,后来碰到展宏,才没有开口的。”
柯姐叹口气:“丁月那孩子挺不容易的。她妈妈得的那种病,就是个无底洞,每月都要做的透析确实是个不小负担。”
我一笑,从小母亲总是教导我,凡事小心谨慎,别让对手抓到弱点加以利用。所以我不交太黏腻的朋友,也不谈感情,因为我必须随时让自己坚强得像女超人。只有丁月是个例外,她是第一个邀请我到她们家玩儿的同学,也只有在丁月家,我才第一次感受到一点点家庭的温暖。这么多年下来,在我心里,丁月更像是个时刻需要照顾的小妹妹。丁月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辛苦供养独生女大学毕业,本以为可以好好享受退休生活,谁知道丁妈妈患上了肾衰竭,让本不宽裕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再打两万吧,直接给丁月钱,她是不会要的。”我吁了一口气后顺手拿起桌上纸笔,笑问道:“柯大秘书,我今天都有什么安排啊?”
柯姐翻开行事历,开始跟我报告:九点半各大部门业绩会报;十二点……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她同时一怔,柯姐连忙拿起电话,跟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是一楼的接待大厅,总裁上来了!”
我不禁感到奇怪,这两年身为总裁丰家大佬的祖父,基本已经不再插手公司的事情。虽然丰氏财团下属十来种相关企业,同时也代表各个山头林立互别苗头,可这一年来,在我的手腕下倒也一直相安无事。并没有什么值得已经退休的总裁亲临的大事啊?!
我满腹疑惑地站在电梯门口,迎接他,心中猜测着各种可能。
见到电梯里走出来的人我一楞!是老总裁,还有正宫太子丰若鸿。更诡异的是,他们身后还跟着我母亲。发生什么事了?
“妈!你怎么来了?”我万分意外的喊出了声。
母亲却直摇头,偷偷使了个眼色,看向老总裁。
老总裁脸色不豫,一付磨刀霍霍,找人麻烦的样子。见到我忍不住冷笑道:“真难找到你!我还以为今天总裁也没空接见呢。”
“总裁严重了,有什么话叫我去见您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我微笑往里让,并不想制造争端。
“总裁真是大将风范啊,昨天一下午都不在公司坐镇,要是发生了意外,不知是不是还能这样稳坐钓鱼台?”丰若鸿似乎不甘寂寞的插上一句。
“进去再说吧!”丰总裁带着一行人,一头扎进我的办公室。母亲低着头跟在他们身后,躲闪目光,看得我心中一寒。
柯姐上了饮料就退了出去,办公室里,众人在沉默里僵持,直到志得意满的老总裁觉得将我冷落得够了后,开口了:“你先看看这些,今天当着你母亲的面,把所有的事情都讲清楚吧。”
说着丰若鸿已经地上一叠材料,还稚嫩的脸上闪着与年龄不符的恶毒。
我接过材料,认真翻看着。只觉得阵阵寒意,从脚底只透进心里。这些文件是我名下的全部股票,如今都被抛售一空,变成现金存入了公司的户头。看着一个个数字,我突然发现,自己就像一只被蜘蛛网黏住的小虫子,挣不脱,也逃不开。被牢牢地控制在丰家大佬的手中。
“你这辈子就给我乖乖待在“丰氏”,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想出去创业,也别想日后遗产里有你的一份。你没有任何本钱可以跟我谈条件,如果你不愿意待下去那就可以自便。”丰家大佬冷嘲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既生为丰家人,就乖乖一辈子为丰家尽力吧!”
我茫然抬起头,又低下看着手中材料。直到现在我才看清,我的权力一直处在被架空的状态下。功高震主,立功愈多,反而更加招忌,随时要有被撵走的心理准备。
我深吸一口气,此刻胸口正被满溢的愤恨与恐惧煎熬着。其实我只是想要拥有自己的事业,就算是间小小的公司也好。可是现在呢,因为我这一点点私己的投资动作,丰家便认定我正在壮大自己的羽翼,认定我就是在觊觎家族事业;无论如何,就是要杜绝掉我野心滋长的机会,就算只是想想也不成。
在丰家,天生的重男轻女,养女儿的目的对他们来说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用她们来使自己的企业王国更加壮大。每一个女儿的婚姻都能为“丰氏”带来偌大的商业利益,拉拢了不少强而有力的企业伙伴。对我这个外姓的女儿,他们更是最大化的利用到底。
现在,所有事情都已经浮现台面。这些文件上写的清清楚楚,不仅我所有的私人投资被中断,就连我的得力助手也将被革职。一切进行得隐密且迅速,就在昨天下午,我消失的那个下午。
“董事会已经做出了决定,名单上的这几个人今天都必须走人。”丰总裁微微一笑,语气轻缓自得,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对他而言,一切已成事实,我恐怕毫无还击之力。
“总裁,您忘了,如今我是代理总裁,大权在握。也许我会做出一些什么不大好的事也说不定。”这是威胁,只是我也知道,这威胁的力道有多贫乏。
“你不会的!”丰家大佬笑得更加得意。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笃定?我静静的望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要冻结你所有的资产,没收你全部的投资,赶走你的人?”他起身,看向我的眼神中透着嘲弄,“没有金钱,使不动野心;没有爪牙,咬不动肥肉。放心,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背叛我。今后你将会知道,你对我,对若鸿,只能一辈子忠心,要不然,你将会穷得比乞丐还不如。”
我的脸色想必已经变得灰白,挫败的神色让丰家祖孙二人愉悦的离开了。只留下我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愤怒。
“妈!我的户头资料,是你给他们的?”我只能指责自己的母亲。
“无双,其实你不必活得那么累的,公司里的事也够你忙了,只要你乖乖的留在公司做事,也不要自己去搞什么小里小气的投资,丰家并不缺你吃穿。总之,听我的,你好好帮你爸爸守着在公司里的地位,到时你爸爸自然不会亏待你。听懂了吗?”志得意满的母亲丝毫没有出卖女儿后的愧疚,一番“苦口婆心”后抓起包,匆匆去追丰家祖孙了。
站在办公室巨大的玻璃帷幕前,我的心口一阵阵抽痛,痛的甚至无法呼吸。母亲的出卖并不让她奇怪,毕竟母亲一生只有一个目标--得到丰家的承认。我只是不敢去想象宋展宏所扮演的角色。事到如今,我不会天真的以为,丰家老爷子能未卜先知,恰好选在自己会翘班,关手机的下午动手。
“别气坏了自己。”展宏平静的声音突然传来,我猛然回头,看的展宏像往常一样平淡温和的望着自己。
“你得到了什么?”
“无双,别这样,大家都是为你好。”
在我身上套上枷锁,不让我离开,不给我出路,一辈子就在丰家为他人作嫁衣……,这就是他们对我最好的安排??
“丰家最终会是丰若鸿的。这几年你锋芒太露,所以才会招人嫉恨。丰老爷子跟我保证,只要你一心守着“丰氏”,一切都会和往常一样的”展宏满露急切的解释道:“我能想象你现在的愤怒。当初丰老爷子找上我的时候,已经都安排好了。我不做,也会别人来做。我只是想把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丰家一向派系林立,你再精明厉害,却也不会是那么多人的对手!这次很明显是他敲山震虎,借着打压你,警告那帮蠢蠢欲动的子弟们。”
我定定地看着他,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自己心里的男人。
生为私生子,我本是没有情的。因为有那样的父母,我从小就明白,感情这东西,是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即便是亲情。我早就看得很淡了,没有情,把人世间各种情分都看得很淡,宁愿一切用金钱来衡量。他确实是例外,他一点点感动了自己,一点点让自己不知不觉就喜欢了他,连几时喜欢他都不知道就喜欢他了!想起来就好荒谬。
怎么会这样,我努力克制着情绪:“我一直以为你是明白的。对我来说,有钱没钱与快乐不快乐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有钱有势,是唯一能让我呼吸到自由空气的方法。你忘了,当年我拒绝进入“丰氏”,妈就曾把我扫地出门,直到我乞求原谅,才被允许回来。我如此拼命,只想再五年,我可以会离开“丰氏”,我会有自己的公司、自己的房子、自己卓越的成就、自己的家……”
展宏扑了过来,握住我的手,唤道:“无双,你不必这么辛苦,也可以得到这些的。我们结了婚,就由我来养你。”
“我不会任由你们摆弄我的……我不会……我不会。”我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恨恨的低语,对他,也是对我自己。
放置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乍扬的声音让我们微微受惊了下。看了下来电显示,居然是丁月,我马上接起。
“无双,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你怎么了?”我隐约觉得丁月要说的话会将我打入更深的地狱。
“妈妈必须接受肾脏移植,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捐献者。丰老爷子答应帮我们……”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我心里一紧,丁月手里有我最后的一些积蓄,也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我们已经马上要走了,都安排好了。” 电话那头传来广播声,似乎是在机场
“月月,你听着。阿姨的病我们一起想办法。你不能……”我几乎绝望的哀求着她,希望不要被断了这最后的退路。
“没用的,不是钱的问题。丰老爷子找到了一个匹配的肾源。只要我带走你放在我这里的存款。为了妈妈我只能这么做……对不起…对不起…”
这就是全部的计划吧,不动声色的布下天罗地网,断掉我所以的后路,让我无处可逃。
直到展宏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才猛然惊觉自己已经站了很久。
“借这个机会放个假吧,专心筹备我们的婚礼好了。”
如何能这样的云淡风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是那么的陌生。
收到我的眼神,展宏不自然叹了一声道,“无双,冷静些。你不了解丰老爷子的手段,硬碰硬你会吃亏的。忍下这口气吧,等失去一切再后悔就晚了!”
“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我冷冷的说,我不在乎金钱上的得失,却最恨别人玩弄自己。他们凭什么相信在这样对待我后,我还会一辈子替“丰氏”卖命?不,我一定得扳回一城,我的一生不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