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那场前所未有的浩劫,苏青心有余悸,若不是因为那一丝幸运,他们现在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
想到这里,苏青的心一颤,微微合上的眼底流露出深深的自责,“就在我们坠崖的那一刻,我看见一柄长剑…刺穿了姜小姐…的心脏…”
长剑…刺穿…心脏…
轰——
褚皇瞿觉得好像有些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一般,他被震得往后踉跄了几步,握在手心的铃铛划过指尖,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激起几声清脆的铃声。
“不——你胡说八道!不可能!不可能——”褚皇瞿瞳孔微缩,一丝癫狂之色浮现于脸上,理智渐渐奔溃的他失去了以往的从容,几乎就忘了该怎么去反驳她。
“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说的都是事实,你枚铃铛便是最好的证据…”无视他的震撼,忽略掉自己的心痛,苏青更加残忍的说道。
铃铛?褚皇瞿原本混沌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清明,低下头看了看脚下,他蹲下去,神色温柔将链子握在手里摩挲着,久久没有放下。
等他再次抬起头时,眼底的浑浊已经全部散去,原本就摄魂夺魄的双眼在染上了一丝骇人的血色后变得更加的令人胆寒。
“你当初是用那只手捡起的这枚铃铛?是这只吗?”嘴角牵起个邪肆的弧度,修长有力的两根手指轻而易举的捏起她瘦弱的手腕,眼底闪过一丝肆虐,而后手指轻轻一弯。
“啊——”一阵蚀心的痛楚从心底直穿皮肉,苏青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被他生生折断的左腕,眼底闪过一丝挣扎,而后很快又归于平静。
“还是这一只?”
“唔…”这一次她没有痛喊出声,只是身体在那一瞬间剧烈的抽搐昭示了她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为什么…”看着眼前笑得残忍的那张脸,苏青的心痛到几乎让她窒息,她看见了他眼底的绝望。这让她愈加怀念起曾经从容淡定的他。
瞿,求你不要将自己逼入绝途,要恨就恨我一个人,不要再逼自己了…
“为什么?呵!”狠狠的盯着眼前的苏青,褚皇瞿笑得如同地狱里的恶魔,“你将我人生中最美丽的那段回忆变成了一场笑话,你觉得、你该不该死?!”
“…该死!”
如果用她的命可以换他回到从前,让他从这场噩梦里醒来,她,死而无怨!
“哼!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冷哼一声,褚皇瞿转身,拂袖,对着四周的侍卫残酷道,“拖出去!乱、棍、打、死!”
“遵命!”
一声令下,苏青便感觉自己的双脚被人毫无尊严的拽在手里,向外拖去,此刻她却并未在意这些。
忍受着被折断的手腕撑在地上的痛楚,她拼劲了全身的力量,将头抬了起来,她知道自己这一次可能逃不过去了,她想看清楚他,记住他的脸,可能以后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可是,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他挺拔的背影,直至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她的眼前,她也没有见见他回一次头,眼底的那丝光彩终于消逝,只剩如烟花灿烂过后般的死寂。
“禀王爷,楚讳求见。”
“滚回去!”
“禀王爷,兵部肖大人求见。”
“滚回去!”
“禀王爷,福宁王到访。”
“滚!”
……
公子救命之恩,菲儿铭记在心,可是如今家人都已离去,菲儿不想一个人苟活于人世,公子的恩情,菲儿唯有下辈子来报了。
阿瞿,我身边只有你了,如果连你都离开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你能一直陪着我吗?
阿瞿,婚姻大事本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我的父母都已离世。一直以来我都很胆小,可是这一次我想勇敢一次,阿瞿,如果我选择了陪你一生一世,你也会生老病死,不离不弃吗?
阿瞿,这条链子好别致啊,上面的这枚铃铛也很精致啊!
阿瞿…
阿瞿…
颓然的靠坐在墙角,看着满室的狼藉,褚皇瞿的眼底是深深的疲惫,就这样不吃不喝,不休不眠,时间的流逝对于脑海里一片空白的他似乎已不具备任何意义。
这些天来,只要他一闭眼,脑海里浮现的便是两人相处过的点点滴滴,她巧笑倩兮的样子,她佯装嗔怒的样子,她含羞带怯的样子…
他多想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当他醒来后,他的菲儿还在他的身边,他会紧紧的抱着她,告诉她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因为这个梦,他会比从前对她更好,更好!
他多希望此刻自己是癫狂的,是意识不清的,这样他还可以勉强安慰自己,可是悲哀的是,他的意识却比平常更加的清楚,菲儿已经死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她也不会被卷入这场皇嗣之争,而枉丢了性命!
想起那场暗杀,褚皇瞿的眼底犹如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眉宇间一片冷冽。
哼!原本我还对你们存有一丝手足之情,并不想与你们撕破脸皮,可是你们竟犯我大忌,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来人!伺候梳洗!”
一盏茶的功夫,等他梳洗完毕重新出现在楚讳面前时,楚讳暗暗心惊,以前他虽然冷淡,给人一种疏离感,可是这短短的几天,他的气质竟变得如此的冷冽,一个眼神就足以摄人心魄。
这种转变以至于让他呆愣在原地,不敢上前禀报那件事。
“楚讳,那个女人死了吗?”低眸捋了捋衣服,褚皇瞿随口问道。
“禀王爷,属下正要禀告这件事,那名女子在当日受刑的时候,突然被一名武功奇高的女子…救走了,属下技不如人,请王爷降罪!”
闻言,褚皇瞿的手顿时停顿下来,扬起的眼角里满是寒意,“救走?在死之前吗?”
“…是!”
“给我备车,我要去进宫面圣。还有,给我找全京城最好的画师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呵!褚皇瞿发出一声冷笑,眼底寒意更甚,原来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没死也好,这样才能让你生不如死!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师姐,她怎么还不醒来啊?”看着床上那张惨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眸,骆无唯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拜托!我是下毒夺命的,你才是救人的好不好!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一边磕着手里的瓜子,唐雀满脸的无语。
“不过,那个睿安王也真够残忍的,竟把一个弱女子打成这样。好歹也是曾经照顾过他,一起生活过的人啊,真是个绝情的家伙,要不是我去的及时,她只怕此刻早已见了阎王。”
看着苏青双腕上的纱布,想起就她时,她凄惨的样子,唐雀有些义愤填膺,不过又很快变成了对她的不理解。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啦,要是我,明知道他复明后会报复自己,我才不会拼了性命去帮他找什么劳什子忧草呢!我一定会尽力阻止他找解药,就算他复明了,我也有办法毒瞎他!我会让他一直陪着我,直到我厌倦为止!哈哈——”
“你这个恐怖的女人,将来谁要是被你看上了,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被她故作狰狞的样子逗笑,骆无唯玩笑道。
“敢这么跟你师姐讲话,小子,是不是想要我毒哑你啊?!”
“哇——不敢!不敢!师姐饶命…”
“哈哈——接招!”
“唔…”苏青发出一声低吟,原本还在嬉笑玩乐的骆无唯立马丢下唐雀,向床边奔去,在看到她只是因为疼痛而发出的无意识的声音后,眼底隐隐有些失望。
“喂,我说,你小子…该不会是喜欢她吧?”看着苏青满是疤痕的脸,唐雀有些不确定的调笑道。
“喂!你这个蠢女人,如果我喜欢她,还会叫你去散布那些谣言吗?”揪着唐雀垂在耳边的小辫子,骆无唯额头挂满黑线。
“呃…也是!不过,你没经过她的同意就造这种谣,会不会不太好啊?还有,要是被那个睿安王知道了是你在诽谤他的名声,你…不会死的很惨吗?”
“你觉得我会被他发现吗?自是有人背黑锅的。”回头看着有些担忧的唐雀,骆无唯腹黑的笑道,眼底满是狡黠。
这只狡猾的狐狸!
看着熟悉的笑容,唐雀知道他又开始在算计着什么了,不觉为自己刚才对他那一咪咪的担忧感到扼腕。
骆无唯撇过头,看着苏青毫无生气的脸,眼底有些微的心疼。不知道你现在后悔了吗?
同样都是爱着他的人,为什么她死了,却还活在他的心里。而你,活生生的存在着,他却巴不得你快点死!爱情从来都是这么的不公平!
这一次,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