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我没跟他说什么呀。月……月儿你这话说得怎么……这么吓人?”被难得黑脸的歆月吓到,吟夏一句话说得也是吞吞吐吐。但略一思索,到底是在王府长大的丫鬟,遇事颇有一番镇静。想了想这事的前因后果,倒也来了一肚子的牢骚。“他一个大男人,一进门就往你的闺房里头钻,熟门熟路的不得了!他甚至还知道你这里有从天云山师傅那里得来的宝贝梨花酿!你说,他不是驸马是谁?”
“这……这……”华歆月难得的结舌了。她当然知道吟夏的言下之意,曾经有一次她护着梨花酿连舅父都不舍得给,舅父没有生气,倒是喜笑颜开的打趣道:莫不是留着将来给你的夫君喝?她那时低下头,思索着该如何解释。周围的人全都眼神古怪、表情猥琐地笑了起来。在他们的眼里,姑娘家脸皮薄,恐是羞怯了,便也没有再追究下去,这个“罪名”也就莫名让她给做实了!当然,这“周围的人”中,自然包括了吟夏姐姐,于是今日……
“这是一时的玩笑话,这世上恐怕也就你能当真了!”华歆月没好气的回道。“还不快把你都跟他讲了些什么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月儿对于‘战俘’待遇向来宽厚!”
吟夏白她一眼,“跟驸马爷还能讲些什么呀,自然是把公主你往风华绝代里夸啊!净挑你从小到大的优点讲,说得我自己都觉得浑身发麻。驸马爷他可是高兴得很呢!瞧我多会办事,到时候你们办喜事,可别忘了我这个大媒人!”
抑怒!狠狠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华歆月的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脸。“吟夏姐姐,您有没有听说过我来风旭国是男扮女装的?您有没有听说过我还在朝廷里混了一官半职?您有没有注意到我今天穿的是一身什么衣服?您有没有注意过今天来我们府上的男人气度不凡、打眼看上去就不像是普通人!”
一连串的发问,让吟夏的脸上的表情,先是有些迷茫,然后了悟了几分,接着有点不安,再者就直接成了慌乱……她、她、她不会是好心办了错事吧?难道那人真不是公主的驸马?要真是这样……天啦!她不敢再想下去。
华歆月欲哭加无泪,拍了拍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的吟夏的肩膀。“罢了,事已至此,现在再怎么回思都晚了。为今之计,只有好好想想对策……”
“那……那今晚这男人是谁啊?他长得这么好看,又很符合你当年跟我说得什么‘择偶标准’,就真没可能做我们的驸马?莫非……他有了妻室?”
华歆月点了点头,此人确实是有妻室、没可能。“他就是你脚踩土地的最高领导人。”
吟夏一脸惊恐神色,差点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土……土地爷?!怎么这么年轻?!我还以为土地爷都是老公公呢!天,我还跟他讲了话,我跟神仙讲过话!公主您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连神仙都认识……”
“你给我打住!”华歆月朝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为了吟夏的想象力!
“土地爷?你还能想到什么?!他,是你脚踩的风旭国土地的最高领导人,也就是——风旭国的皇上!这下你明白了么?嗯?”
“哦……这样啊……”吟夏点了点头,原本激动又兴奋的表情瞬时冷了几分。显然风旭国真龙天子的身份比不得土地老公公更能令她景仰。“这……公主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当皇帝的,哪一个不是三宫六院的,我早就听闻风旭国皇帝宫里仅有两位妃子,还没有一个得宠,已经算是极品了!而且,他这么年轻,人又随和,更是驸马的上佳人选。您现在使我们雪越国的护国公主,若是和亲到了风旭国,肯定是直接封成皇后啊!到时候……那两个妃子还不是任凭月儿你发落?你们这才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月儿,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才是!”
是,机会是可以把握的,可前提是他们两个人不能是亲表兄妹啊!虽然说古代皇帝、特别是清代皇帝,特别的喜欢跟自己的近亲结婚,可自己是个现代人啊,这么做多么对不起生物课本里的达尔文爷爷啊!当然,自己是风旭国公主这件事,除了舅父、阁老和那个至今没有露过面的南宫丞相外没有人知晓,她不可以走漏这个秘密!
“我管他极品不极品!总之,他已经有了老婆还不止一个,就已经出局了!你想想啊,他这么一个已经从内而外都不纯洁了的人,如何配得上你家冰清玉洁的月儿,对不?”
“这样也对……他再怎么说也是个皇上,现在他的宫里只有两位妃子,可能是因为还没有找到对眼的!万一以后哪个小国给他进贡几个天香国色的美女……对,还是公主深谋远虑,这样的男人确实不能要!”
一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样貌也是一顶一的好的洁身自好的好皇上,就这样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被两个女人在自家院子里给生生数落成始乱终弃版本的超级花心大萝卜……春袖终于忍不住从屋里走出来,一手一个,将两个还在喋喋不休地演绎风旭国金枝欲孽的女人给架回了屋子……
瑟瑟的秋风沾染着湿凉的夜色。阿嚏!又一个大大地喷嚏打了出来。
东方昭裹着绣着金龙的丝被,坚守在批阅奏折的最前沿。
“皇上,咱家给您传太医吧。您的龙体要紧……”黎公公一脸担忧地看着面前明显有些疲惫的皇帝,不,这还不是他最担忧的事情!他真正忧心忡忡的是——皇上今天特别的不正常!
奏折批着批着,突然就会放下笔来沉思,时不时的还会突然笑出声来!这一晚上笑起来的次数,比从前大半年的还多!他抻着脖子向御案上瞅了半天,也没能看出吏部今天呈上来的折子有什么好笑的地方。不过转个念头一想,这吏部尚书如今已经换成了岳歆岳大人,若真是这个人,倒还真有可能在奏折里干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儿来!
东方昭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黎公公的建议没有什么反应。
唉……黎公公终于摇了摇头,将一杯参姜茶放在了御案之上。看着皇帝最近明显有些消瘦的侧脸,再看看这冷冷清清的龙璋宫。黎公公的眼睛有些泛起了酸。陛下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他一般大的男子此时恐怕孩子都好几个了,而陛下常年深居宫中又不肯纳入魏相亲信之女,茕茕孑立倒真是苦了他!
真希望风旭的乱局早日结束,皇上能够大权在握。那个时候,皇上他也便可以去寻觅能够匹配上他的女人了罢!黎公公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些欣喜的笑容,仿佛已经能够见到皇上皇后举案齐眉和乐融融的场景!
东方昭细细地回忆着尚书府中发生的一切。诚然,岳歆故意扮作的龙阳之癖着实吓到了他。那惟妙惟肖的渗人表情,至今让他浑身难受不已。但——仔细想想今日府中那位掌势丫鬟所说的话语、那明显的雪越国口音!那闺房中弥漫着的幽幽香气,毛绒绒的兔子玩偶,和在他们今日的推搡中,他无意间窥到的那细腻如美玉凝脂般的雪白肌肤……他似乎窥破了什么秘密,又仿佛还在云里雾里。
不过,岳歆这样一个浑身都是心眼的人府上竟然会有一个如此毫无心机的掌势丫鬟,倒还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莫非……这才是岳歆真正的一面?
江州一行他的所作所为证明了他确非魏光的亲信,从尚书府中得来的信息又证实了他绝非北陵之人!那么,他是雪越国人么?来到风旭国干什么?那个柳书桐又是什么人?他们的奏折中强荐的齐书与他们又有什么瓜葛?谜团一个又一个。
没关系,这日子还长着,他有的是时间去窥破。东方昭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说。
……
再说下朝之后,南宫昉难得的回了府。刚入院中,便见父亲一人端坐在青石板桌前细细地研究着棋局。走上前看,却见白字已将黑子杀入了绝境,无论黑子如何突破,都将蒙受极大损失!
“爹……这是?”他出声询问起来。爹爹天分极高,当初还是少年的他便高中了状元,棋艺更是了得,像这种几乎“一边倒”的棋局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嘘……别出声。”南宫丞相,也就是当年的南宫尚书,眉头轻锁地看了眼儿子,然后又专心地投入到了棋盘之中。“爹在想,这样的情形之下,黑子该如何反败为胜……当年,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哪个‘她’?莫非这样的棋局还有人能够反败为胜?”南宫昉闻言,立刻仔仔细细地将棋盘看了一遍。“不可能,此局已入死境,如何还能回还!不论防守还是反攻,不论顾前还是顾后,白字都有足够的实力将黑子一举封杀!如今黑子只有死路一条!”
南宫昉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爹爹,原以为十分顽固的他会和自己争吵,却不曾想,今日他似乎格外的宁静。“是啊,是啊,你也是这么以为的。十五年了,我至今还没有参透她的智慧!那日,明明已是死局一条,连我都丧失了信心。可她……她还那么小……竟然能够……”南宫丞相的声音戛然而止,断断续续的话听得南宫昉一头雾水。“爹……谁那么小?到底是什么事?莫非一个孩子竟能解破此等乱局?”
南宫丞相的神情瞬间冰冷起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有些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就少打听!”霍然起身,留给南宫昉一个冰凉的背影。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爹爹口中那个又小又聪明绝顶的孩子,他总有一天要会一会他!因为他,爹爹的脾气越来越古怪,如今,竟是不可理喻了!不过,他不能这样拂袖而去,今日他还有别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南宫昉深吸一口气,向着父亲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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