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月看了看手中的迷信,又看了眼那转身而去的清逸背影,半晌才吐出一句。“简直莫名其妙啊……”
大街之上人来人往,行人们纷纷凝视着站在大街上蒙神的她。这感觉,恐怕不比砧板上的鱼肉舒服多少!
“大哥……我们先上车吧。”春袖看着自家主子就这样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行着注目礼,心中总觉得十分不妥。于是上前劝说道。
“春袖,你说这事奇不奇怪?他这是什么意思啊?”华歆月捂脸深思着,怎么魏公子整个人改头换面了一番,心思也变得叫人猜不透了呢?作为她对待仇人的态度来看,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这还用问,自然是瞧上您的意思。”说话心直口快的春袖话音刚落,便收到了自家无良主子的一记白眼。“春袖多言了。”她连忙紧闭了自己的嘴巴,脸上满是强忍住的紧绷笑意。
“想笑就笑!憋坏了我可不给你请郎中!”华歆月无比郁闷地向马车走去,这年头……竟连春袖都变得邪恶了!生活啊,你还能不能更黑暗些?
“去醉风楼。”她闷闷地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春袖了然的点头。一向极好的听力听到了车厢内歆月的腹诽话语,嘴角微微地勾了起来。天知道,从小到大,她从未体会过如此平和愉悦的感觉!月公主说得确实不错,待在她的身边久了,便会在经意不经意间深受她的影响。连心都会变得温暖起来!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自己已经开始眷恋这样的生活了!没有杀手训练的冷酷无情,有的是一种类似细水长流般她一直渴望却绝没奢望过拥有的平静。她一定会好好地守护车内的主子,这不再是公式化的接受命令,而是她发自内心的选择,希望车内的人儿脸上永远都挂着绝美的快乐笑容。
马车静静地驶离了喧嚣的大街,向着醉风楼行去。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要跟那个不知道叫暮阳桐还是柳书桐的家伙一起前去江州、共处一段不短的时日?哈哈哈哈……”锁云丝毫未见她黑如锅底的脸色一般,笑得半分都不节约。
这样灿烂的笑声,让原本便黑了脸的歆月,脸色更暗了些……
“笑够了?”她的声音低沉的很,眼神也阴测测的。
“喔。还好。”锁云用小指拭了拭眼角笑出的泪花,笑意堪堪止住。她美丽的眼睛转了转,眉头微微皱起。“可为什么是江州啊?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华歆月挑了挑眉,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我当然知道此行的凶险,不然也不会在临行前找你来求救啊。你号称游遍风旭,可曾去过江州?可与那‘四钱’有过交集?”
锁云点了点头。“我初办云裳坊之时曾与那钱喜珍有过几次交锋。你也知道的,那钱喜珍已经垄断了江州全部的丝绸生意,现在想想还恨得我牙痒呢!至于其他‘三钱’,我虽然没有与他们正是谋过面,却也是多次听闻他们的诸多事迹。钱喜珍似乎是这里面最不中用的一个,却也是老奸巨猾的很。其他‘三钱’恐怕比他只会更难缠些!月儿,这一路你可务必小心!强龙不压地头蛇,万不可在江州与他们正面冲突。”
“当然了,他们要是主动欺负到你的身上,那我也不会让他们白白欺负咱们!逐月楼再怎么说也比这‘四钱’厉害多了,除非他们一辈子都不离开江州,否则他们就得自己在心里好好掂量着!”锁云一脸“放心吧有我在”的表情,豪气万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我知晓的。”歆月继续点头赞许着她的话。说实在的,她一点儿都不怀疑锁云绝对能够说到做到。而且这件事情,确实是非找锁云帮忙不可的!“我现在需要了解‘四钱’的情况,越快越好,越详细越好。最好连他们祖坟在哪儿、外面包养了几房小妾、上一次生的痔疮用了多久才好,这种事情都能挖掘出来……”
锁云的嘴角抽了抽。心中恶寒地告诫自己,以后能肯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月儿!这厮……也太狠了点儿!虽然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损招,但月儿的事情她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
“你何时动身?”
“估计就是明后日吧。”歆月想了想,道。“此事关乎江州十数万百姓的性命,怠慢不得。再者……”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徒然变得酸溜溜。“那个东方昭恐怕巴不得我早去江州送死,他好高枕无忧、夜夜好眠!恐怕我就是明日启程,他都会觉得太迟。”“呦,这语气,真是委屈了。”锁云揶揄道。“只是,这屋子的味道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酸了呢……”
“那是因为你已经许久没有洗过澡了!”歆月听出了她的调笑之意,没好气地反驳道。“时间有限,你的调查结果最好能赶在出发前给我,实在太赶,就择日遣人快马送到江州来。”
“月儿,你要他们这么详细的调查,可是要与他们交锋?”锁云的秀眉微皱,感情这月儿是一点儿都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啊!想起自己从前在江州受气的事,心里着实有些别扭着。既希望凭借月儿的聪慧能够让那可恶的“四钱”尝一尝被算计的滋味!又怕月儿一人势单力薄,面对的又是四根商场上的绝对老油条,因难以招架而吃亏……
“正是。”歆月自信的点了点头。“而且,我不但要与那‘四钱’斗上一斗,还要让他们心服口服的归顺于我……”她的嘴角又咧开了标志性的弧度。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恐怕又有人要倒霉了……
“成,我是说不动你的。”锁云无奈的摊手。“你要的东西我一定会尽早给你。不过,还是要再叮嘱你一句,危险之时可莫不能逞强!”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
明明京城已是深秋之际,去往江州的路上却还是那般的生机盎然。顺着车窗向外望去,在日光的照耀下,油菜花有些金灿灿的。秋风飘柔,迎面而来的皆是和煦的风。轻轻扑在脸上,说不出的清爽惬意。地里,有挽起裤角劳作的农户,河溪边,有着照影浣纱的貌美女子。
嘴里不知不觉地吟诵起从前背过的诗词。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住初程。过春风十里,
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
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杜郎俊赏,算而今、重
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
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原先并不晓得这首词该用在一种怎样的环境下,如今看了看这窗外的迷人景色,她算是真正明白了!
“唉……”华歆月伸了个懒腰,一切都是这样的美好!除了——
她的眼睛扫过一懒懒散散的身影,其主人竟占了这本就不大的车厢几乎三分之二的位子!
恨恨的盯着生生破坏眼前美景的“败笔”,华歆月冷冷地道。
“柳书桐,你可以离我再远点儿么?”
她才不管这厮是不是师兄的亲兄弟呢!破坏她心中美景、还要跟她抢马车位置的坏蛋,她如何能那般“心平气和”地与他谈谈?
那一脸嫌弃的表情立刻换来了柳书桐委委屈屈的强烈抗议。
“放眼整个西川大陆,哪个女人见了我不是主动投怀送抱的?偏偏你这朵不上道的奇葩如此嫌弃我!”
华歆月做呕吐状,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若是近看,说不定还能从中看出某些汹涌的杀意。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若是这个柳书桐再敢在她的面前将自己与其她“风尘女子”一起比较,她会杀了他。
当然,就在她以为柳书桐会耐心等待自己的回答时,只听他的嘴边溢出一声懒洋洋地低笑。
“罢了。”他伸了个懒腰,斜斜地倚在车门上,这样的姿势倒是节省了一点原先占有的巨大空间。“我还是离你远点儿为妙。先放下哥会不会杀了我不说,看得出来,你这个女人一定是满脑子的坏水。唉,我还真是挺惜命的……”说完,当真又朝外侧象征性地微移了移……
看着他那副“怕怕色狼”的表情,和懒洋洋的舒坦样,华歆月的拳头握了起来,额上青筋都要暴起。这马车可是她的私人财物,他上来蹭她的“地方”也罢了,居然还敢说这种话!她已经绝不怀疑眼前的男人有把她气死的强大功力。她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果真是不对盘的。天,这一路她该怎么活啊?!
本着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的她,声音低沉地吼道:
“柳书桐——你给我滚下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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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江州之役。看歆月如何智斗“四钱”,如何算计江州官吏,如何将魏相对江州的控制一步一步的瓦解。绝对阴险,绝对好笑……亲们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