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问为何她从洞口走出来的时候,只身着中衣,因为他害怕,那个男子,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他只要她的心,他要的,是忠诚!
溱薰抓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道:“你信我,只是知交,没有旁的。”
她难道要说她不是永世长公主,她逃亡时,受到祁夙夜的救助吗?
穆汐宸笑着拍拍她的脑袋,道:“好了好了,我信你,走吧,还要赶着回去救人呢。”
他的笑,会让她觉得忐忑不安,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善于伪装,隐忍,狠毒。
溱薰看着他已然走出亭外的身影,一阵苦笑,她和他一样,感情第二,利益第一。
他从那以后,很少再牵她的手。他习惯性的负手而立,习惯性的将旁人置于身后。
他们回去后,他总是以公务为名拒她千里,他们成了一对没有拜堂的名义上的夫妻。他的沉默,让她害怕。
“太医,他怎么样了?”溱薰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问太医道。
太医摸着胡须,探究着说道:“咦?奇了怪了,过了这十几日,太子的病竟然也没加重,真不知是宸王府何方的灵药所为还是太子命好。”
清儿朝溱薰吐了吐舌头,心疼的看着溱薰疲惫苍白的面容,道:“公主,您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属下。”
溱薰摇摇头,将袖中的千叶莲蕊交给太医,道:“这便是千叶莲蕊吧,请太医赶快想想法子,救人要紧。”
太医心中疑惑,她一个和亲公主怎么净招惹些分外的事情?打量了一会儿那有千叶的莲状物,沾染着依稀可见的鲜血,令人胆颤,笑道:“正是此物,正是此物!卑职即可制药,请公主回避。”
溱薰点头,扶着清儿的手朝屋外走去,示意清儿掩了门,吩咐道:“你就在这守着,他醒了记得通知我。”
“公主,您快去休息吧,属下瞧您都累得不行了。”清儿担忧道。
溱薰摆手,朝偏殿走去。
穆汐宸在暗处观视着她,她总是如此倔强,他不懂她在想什么,可她不知道,他急于攻下花千谷,有一方面原因是为她摆平毒圣,不再受人胁迫。可惜,她不懂,她也不需要懂。
……
深夜,溱薰迷糊中从床榻上起了来,头昏目眩了一阵,方才好些,道:“来人。”
苏祁与许琏立在门外,暮烟轻声推门而进,道:“主子有何吩咐?”
溱薰喝了口茶,道:“时辰不早了,宸王可用过膳食了?”
“尚未。”暮烟表面镇静如初,内心却有些担忧,主子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询问魔阁与被毁的铭曦茶园,却是关注如此琐事,难道她忘了重重使命吗?
溱薰起身,道:“你速去准备些酒菜,容我送去给宸王。”
“主子,您也尚未进食,要不,请宸王来此一同进食,也好省事。”暮烟提议道。
溱薰摇摇头,笑道:“他如今只怕还在气我疑我呢,你快去,我在这里候着。”
“是!”暮烟躬身退下,心中苦闷,魔阁四史之一的她竟然也沦为为厨娘了?
溱薰沉声吩咐道:“你二人也进来,我有事询问。”
苏祁与许琏颔首答应,躬身进入。
溱薰问道:“清风阁那边还没有动静吗?祁夙夜怎么样了?”
许琏答道:“禀公主,清儿还在门外候着,想必是那太医还在配药吧。若是换了傅沂南,定没有这么麻烦,要不,属下去请他来?”
溱薰答道:“这里不是一般地方,他来了,恐怕被人看见。清儿也是辛苦了,幸亏她办事机灵,傅沂南配制灵泉水有功,我都记着。魔阁三位长老被杀,内部可有什么动静?”
许琏道:“内部早已骚动,亏得一名名叫肖璇的年轻人能说会道,以阁主的威名暂止了内乱。”
“肖璇?就是那个测试中武功不凡的男子?”溱薰笑道:“将来定要好好任用他。”
苏祁禀报道:“公主,属下无能,未能查明与梵音姑娘消失有关的线索。那本《天行舞步》却还保存完好,请公主过目。”
溱薰接过苏祁递上的书籍,信手翻了几页,疑惑道:“书籍保存完好,来人既不是为了武功秘籍,却又痕迹消除得如此干净,长安城内,只此一人——”
苏祁惊道:“难道是——宸王?!”
“够了,退下——”溱薰咳嗽剧烈,令他们退下。
“属下告退!”二人急忙退下,苏祁见她咳得满面通红,心中只怨自己该死。
溱薰抚平胸口,恨自己软弱的不肯面对现实,但事实尚未明了,她会继续查下去!她相信不是他,一定不是!
暮烟与苏祁等人交换了眼色,端着食盒小心的进来,道:“公主,食物准备好了,请您过目。”
“不必了,你快些给宸王送去。”溱薰侧眸,吩咐道。
“是!”暮烟颔首,退下。
溱薰推开门,门外天空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滴滴答答,扰乱她的心神,她淡然吩咐道:“你们去歇息吧,我出去走走。”
苏祁看小雨未歇,刚要阻拦,却被许琏阻止住,二人对视一眼,只得应道:“遵命。”
顺着廊檐,观芭蕉骤雨,门外惹青铜绿叶,她聚一捧雨水,喃喃道:“去看看他吧。”
“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她自言自语,不知不觉走近了清风阁,他小时候,最爱听她弹琴,可此时此刻,她不配!
溱薰看着蹲在门廊上熟睡了的清儿,不忍打扰,遂拂袖也坐下,等待着门内他的苏醒。
“醒了,醒了!”太医兴奋的叫出声来。
清儿猛然睁开双眼,问道:“公主,你怎么也在这儿?”
溱薰哪里顾得上回答,连忙推开门,奔到床沿蹲下,用手轻轻拂过他的眉,目,开心地笑道:“你没事?!真好!”
太医大骇,正准备埋怨他们不知廉耻,却被清儿点住了哑穴。
清儿使用内力把太医扔了出去,用轻轻地掩了房屋。
清儿在雨中的面目变得狰狞,袖中暗器射中太医的死穴,再轻拂袖,尸骨化作青烟消散,道:“敢骂我的主子,找死!明儿个宸王府的人问起,便说你回宫了,想来也没有人会为了你一个太医费脑筋。”清儿拍拍手,笑着走开。
祁夙夜一身优美的弧线在灯火下舒展开来,醉人无比,他笑如高洁的昙花徐徐绽放,道:“我睡了几日了?是你救了我吗?”
溱薰怕压着他刚恢复的手,就蹲在一旁,像孩提一样,满足的笑道:“玉魄剑极阴极寒,当日你寒气侵体,是我与——,是我花了好大功夫救回的你。你没事便好,你躺着别动,我去给你备膳。”
“等等!”祁夙夜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叫住溱薰,问道:“这是哪里?”
溱薰懊恼,慢吞吞道:“是——宸王府的清风阁。”
祁夙夜垂下眼睫,淡淡道:“送我回去。”
溱薰坚定地摇头,拦在门口,道:“当日你出口辱骂东陵国,现下宫中自然回不去了,你再呆几天,等你伤好了,再回西境国。我一直陪着你,好吗?”
祁夙夜不忍,微笑着点点头。傻瓜,他是怕她婚后遭受非议,她怎么还这么固执,像小时候一分不差。
溱薰弯唇笑着,连忙赶出去准备膳食,他才醒,她一定要亲手为他准备些羹汤才好!
……
书房,穆汐宸随意地倚在紫檀木椅子上,手撑着下颚,同南宫允交谈道:“当日,戏看得自在吗?”
长发的妖媚男子呵呵的傻笑道:“宸,还不是根据你的提议,去试探嫂子,现下倒怪起我来了!”
穆汐宸冷笑道:“你的话似乎有些多,怎么,想触碰我的底线?”
“不敢不敢!”南宫允探着身子准备离开,突然转过头来,问道:“那个,昧书,真的死啦?”
穆汐宸目光一沉,道:“多嘴!”
南宫允连忙会意的离开,独独叹了一口气,在幽深的黑夜中,给人无限苍凉凄惘之感。
“叩叩叩!”暮烟端着食盒小心的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