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不走?”如果被万苍教的人发现她与这个魔头接触,那就什么都说不清了,三派掌门加上长老和教众,真要是合起来,恐怕连上官臣苏都救不了她……扬依听说过许多年前那个嗜血女魔最后近乎惨绝的下场,就是在万苍教圣人峰的顶端,她在愤怒的万苍教徒和幻日民众的谴责声中,被烈火焚烧祭天……
据说那样,灵魂便会得到救赎。然而从那个灵媒的话中,可以知道,事实并非那样……
“你马上离开这里!”扬依铁着脸怒喝道。
“小依,你落了东西在这里。”巫闲月脸上的痴笑,分明就是无视她的愤怒,他抬起手来,伸张开手掌,竟是扬依怀中的那只玉笛。
那是幻无欢留给姽扬依的东西,虽然与她的感情无关,但是却关系到她的身份和一些还不大清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丢弃的,扬依慌忙跑回他面前,伸手就要拿回。
哪知巫闲月却挥手一扬,那玉笛在夜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撞击在了瀑布边上的巨石上,清脆的一声破裂后,变成了几块碎片,映着月光随流而下,跌入滚滚浪涛中。
“你!”扬依气的瞪圆了眼睛,怒视着他。
巫闲月的脸却变得傲慢而慵魅:“什么烂皇帝送你的破东西!当宝贝似地藏在怀里,人都快没命了,居然还攥在手里不舍的放开!”
“它对我来说很重要,又不是你的东西,你怎么可以说扔掉就扔掉?”扬依咄咄质问。
“怎么,很重要?有多重要?本尊就是毁了,又怎么样?”堂堂血沙魔王竟因为一只笛子生气了,还怒得一本正经。
扬依看着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你,你这人真是个疯子!简直不可理喻!我……”
“怎么,你又要杀本尊?还是又要挖本尊的心出来?”他无赖地抓起她的细腕,往胸前扯去。
“别拿这样的话刺激我!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马上给我滚!”扬依生气地甩开他,转身就要离开。
“小依,你若喜欢笛子,我把我的送给你。”巫闲月从怀中掏出一支长笛,却见扬依仍不肯回头。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将长笛横握嘴边……
那声音空灵悠远,似清泉般清凉,又如彩虹般飘渺,那曲调百分百的熟悉,不是她最喜欢的《乱红》又会是什么?可是这个时空,会有人知道这曲子吗?当然不会……
除非他是听过!扬依的心中陡然传来一阵激动,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闻着笛声,她轻轻回眸,心中竟无法控制地出现一丝楚楚的酸痛。
“你怎么会知道这首曲子?”这首她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曲子,连她自己都吹不出完整的调子,巫闲月又是如何做到将其诠释的淋漓尽致,她不禁惊讶。
“这曲子,是因为本尊听得懂你内心的声音,揣摩出来的……”他妖娆的脸上几分得意,几分逗弄,却掩不了红眸中的那抹深情。
天下人皆知血沙魔王性情冷僻,喜怒无常,除了杀人就是嗜血,却无人知晓早在千年之前,他也曾是个才华横溢的阳光少年……此刻,他凤眼微移,却看到扬依紧锁着眉头不说话,知道她又是有了心事。
“给你好了,本尊虽然有时霸道了些,但也不喜夺人所好,刚刚摔得本就不是此物。”
青翠的玉笛又回到了扬依手中,带着一丝残留的暖意,抬眼看他那妖冷的面容,幽幽红瞳中竟多了几分痴惘,让扬依的目光不敢过多碰触。
“别以为你故弄玄虚,我就对你另眼相看。迟早有一天我还是会杀了你!”扬依说罢,狠狠离去。
巫闲月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痴痴地发笑,直到汐谙打断了他。
“尊主大人,山下北域十盟的人差不多已经聚齐了,您打算何时放姽扬依下山?”
“哦?这么快就聚齐了?哈哈,没想到本尊翻翻手掌,造场云雨,区区几千金,就让这些鼠辈们拼的连命都不要了!还个个满口替天行道,诛恶除邪的幌子……哼!都是些见利忘义的小人!”
遥想圣人教,自上官泊如创教以来,也有千年多的历史,万苍教一向乐善好施,对幻日王室更方面的协助更是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一千年前,根本没有北域十盟,不过是些分散在幻日国北部的大小几十个江湖门派,干些烧杀抢掠的勾当来维持自己的力量。当年,他巫闲月差点就给这些人来一场血祭,还是万苍教出面保全了他们,可是如今,这些门派逐渐壮大,不仅整出个像模像样的头衔,还有了幻日皇室钦赐的牌匾旗帜,便连恩人都不鸟了!
想到这里,巫闲月不禁为上官臣苏感到可悲:“道义教礼可救天下人,简直就是笑话!人心贪劣,根本无药可救!弱肉强食,才是这块大陆上亘古不变的真理!那些卑微的人,唯有将灵魂和力量献给本尊,才能实现存在的意义并且得到永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哈哈!”他张狂地展开双臂,目贯苍穹,开怀而笑。
汐谙双手托盘,献上佳酿,在巫闲月高兴的时候,自然会端起青玉盏,一仰而尽。汐谙深知,尊主虽有着张狂的野心,行事却是极度谨慎,那全因为一千年前那场挫败,一场教训改变了他,成就了一代魔主,而这并非是个人就能做到的,这些年来,他不仅目睹了巫闲月凭借实力征服一个又一个部族,也目睹了他无法逃避,不得不日夜忍受的那些痛苦与悔恨。
纤指轻轻将青玉盏放回托盘中,巫闲月启唇道:“汐谙,有件事要交给你办。据说今日已经有密报传回皇城,那里就要派军队来了……你去探探,看看还有多久到。我们要赶在他们来之前下手!”
“汐谙明白!”得令后,汐谙便一卷黑袍,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巫闲月眉角一扬,睥睨脚下万千灯火,他期待着一场好戏,期待着那个令他欣慰的结果。
那要死很多人,不过他不在乎。人命,在他眼中向来连草芥都不如。他只相信力量,能够颠覆日月的力量,那些可怜的人们,他们唯有用永世的忠诚来与他作交换……
巫闲月始终都没有离开,直到那依兰香的芬芳渐渐浓郁,一抹纤白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那人手中的冰芒扇闪闪发着蓝光。
“巫闲月,你终于还是来了,本座已经等了你数日。”分不清究竟是谁在等谁,只知来人似乎对他巫闲月早已熟知。
“哦,你是……上官臣苏?万苍教的……教主?”巫闲月微皱着眉头,歪着脑袋仿若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
巫闲月的谑弄,并没有让上官臣苏生气,相反,他依然彬彬玉立,明眸中现出一丝不解和惋惜。
“可是你怎么知道本尊的名字,莫非是小依告诉你的?”巫闲月眼睛里闪动着微怒的红焰,脸上却依然是一副装疯卖傻的样子。
虽然刚刚已经听到他这样叫扬依,此刻“小依”二字从巫闲月的口中说出,却依然刺痛了上官臣苏的耳朵,让他小小地愣了一下神:扬依口口声声向自己示爱,尚未亲近到如此地步,他们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亲密了?
“当然。”上官臣苏大方地置之一笑,接着说道:“扬依是本教中人,任何事情都不会瞒着本座,那是自然。”
“哈哈!什么事都不会瞒你么?”巫闲月像遭了雷击一样狂躁起来:“她有没有告诉你,那些人都是她杀的?而她那么做,是为我?”他脸上的诡秘神情无比邪恶,猩红的眸光如同火焰扑朔。
“哼!本座早该知道是你所为,不过你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就算扬依被命运诅咒,被你的恶印驱动了意念,本座也势必用我万苍心法拯救她,还她一生洁净!”上官臣苏坚定道。
面对上官臣苏正义凛然的言辞,巫闲月停下了狂笑,邪邪地反问着他:“你……以为万苍心法是这世界上无所不能的东西吗?你若成功了,本尊定会佩服你的!哈哈!哈哈!”
蓦地,巫闲月停住了笑,邪魅的脸瞬间冷酷下来:“我们来打个赌,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小依若是好不了,你得答应让我带她走。”
上官臣苏剑眉微蹙,双眸变得凝重,过了一会,淡淡回道:“好,一言为定!”
“哈哈,哈哈!”巫闲月口中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狂笑,狂荡的身形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风突然又呜呜吹起,只有依兰香的芬芳伴着那久久不绝的狂笑的回音在圣人峰的山顶迂回流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