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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火眼金睛

书名:折枝花满衣 作者:静囍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9 14:39
    请大家静候24小时, 耐心等待哦。  “其实只有一个方伯母。”笑笑诚恳道,想起那支桐花小凤簪, 便拿出来细看, 越看越觉得做工细致,那莹润的光泽只有老银子才可能拥有,不觉道:“我等过了及笄便可以戴簪子了吧?”
    母亲笑了:“这时候便可以戴了,只是还不能戴那种盘起头发来的长簪。”
    笑笑小心将簪子收进荷包, 又拿出做了一半的蕾丝活计:“本想着第一次做出的蕾丝络送给母亲用的,谁知道却来了个方伯母。”
    “你送了她,我更高兴。”母亲微笑着看笑笑手中的蕾丝络, “这是兰草,的确别致, 还没见哪个打络子的能打出如此逼真的兰草呢。”
    得到母亲的肯定, 笑笑很开心, 用钩针继续编织起来,手法格外娴熟, 当年的蕾丝小组第一快手的称号可不是吹来的。慈姑在一旁看得直惊叹:“姑娘的手快得像飞一样, 这么个小杯垫儿我看着半个时辰就能做好。”
    笑笑觉得自己过于外显了, 只得遮掩道:“也不枉我这些日子彻夜不停的琢磨。”
    马车突然停下,听到有人敲窗, 笑笑掀帘看去,见是那丁璐的丫头, 叫做早燕的:“唐姑娘, 我家小姐有请。”
    丁璐找自己?会是何事呢。
    后面的马车上坐着丫头们, 染碧一直想着把单斗篷给姑娘送过去,见姑娘下了车,便也拿着斗篷下车跟着。
    笑笑由那早燕引着,见那丁璐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垂柳下望着自己。
    那眼神有些复杂。
    笑笑也不做声,只等对方开口。
    丁璐似是下了下决心,道:“唐姑娘,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什么意思?喝了我的糖水儿吃了我的点心,拍拍屁股滚粗不和我玩儿了?
    不行,先把糖水儿给我吐出来。
    丁璐的个子不如笑笑高,这使她有些不自在,眼睛看着旁边的柳梢,慢慢地说:“我们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我们到底是官家子女,而你却只是个小商贾之女,所有的也不过只是些浮财罢了,不可与我们比肩。”
    这是干嘛呢?发神经病呢?
    笑笑道:“何为浮财,那白花花的银子是实打实的,扔进河里也是噗通一声响便能沉了底儿的,只怕后头还有人们争先跳进水里去捞呢。丁小姐的衣食住行哪一样不需要这些浮财打点,这浑身的行头,坐乘的马车,吃下去的香茶点心,头上戴的桃叶渡的珠花儿,据说也是一两银子一朵的呢。”笑笑口上说着,心里却很平静,对丁璐这样二乎乎的女孩,似乎生不起真气来,“丁小姐今日特地跑来与我割席断交,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丁璐被笑笑噎得一愣一愣的,想起方才饮茶论画时的情景,便偃了与对方舌战的念头。抬眼看着唐笑笑,那对直眉此刻看起来有股子不透气儿的夯实:“那李通判的女儿李佩瑶你也见到了,她自小便有意于我哥哥,还有那甄巧巧,她祖父在我们赵州还是很有些威望的,还有夏青青,虽说是商贾,却是巨贾,跟京都的彩笺夏家那都是连宗的,还有曹先生和袁先生,在赵州可谓德高望重,采薇姐作为他们的女儿和徒弟,在我们赵州也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好多求亲的人踏破门槛子呢!还有……”她用不确定的眼睛看了看笑笑,似乎怕后面的话把这个小商贩儿的闺女给吓死:“赵知州,赵大人,也有意与我家做亲家,他的嫡亲独女早就属意于我哥哥了!”
    感觉前世的一切都升级了,自己,家底儿,前男友……
    “唐姑娘?唐姑娘?”
    “那怎么了?”
    “什么就怎么了?”丁璐急得直跺脚,“你歇了你的心吧,以你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他!虽然你会画个画儿,也算有点才气,但你的地位不行,怨只能怨你的父亲,你的祖上,怨你的出身不好!”
    怎么了啊!这是必须让人躺着中枪的节奏么?
    笑笑抬手抿了抿刘海:“你说了半天是说谁呢?配不上谁?”
    “我哥哥,丁瑾啊!”
    唐笑笑一时觉得怎么回答都不能圆满,既能解气又能不失风度的圆满。
    她看了看傻傲傻傲的丁璐:“是你哥让你找我来的?”
    丁璐定了定:“你怎么知道的?”
    唐笑笑挺直腰杆,显得更高了,令对方不得不抬头看着她,弯了弯一侧嘴角:“何事?”
    丁璐感觉自己稍不留神,就会被唐笑笑牵着鼻子走,对方现在这嚣张的态度着实令人不爽。丁璐扬了扬下巴:“不过是家兄写了个字条托我捎给你。但是,这字条现下在我手里,给不给你也要看我的心情。”
    唐笑笑感觉,丁璐是自己在元龙朝遇到的第一朵奇葩。
    歪头看了看丁璐:“何必让如此小事影响了丁小姐的心情,我不看便是了,反正也毫无兴趣。”
    “你……”丁璐一时气结,“难道还让我还给我哥哥去不成?”
    “这字条你还给令兄也好,自己撕了也罢,烧了也罢,你全权做主便是。我实在懒得过目。”
    丁璐似乎变成了一个静止的镜头,瞪着眼睛,张着嘴。
    笑笑回过身,只留了个背影给丁璐:“染碧,咱们回吧。”
    染碧撑开手里的斗篷:“这东风时暖时恶,姑娘该加衣了,莫感染了恶寒才是。”
    斗篷用力一抖,扑了丁璐面前一股子风。
    笑笑弯了弯嘴角,身边这几个丫头都是好样的。披上斗篷,是一件瓷青色带盖肩的仕女斗篷,越发显得眉目如画:“扶我上车。”
    染碧脆生脆语:“是,姑娘。”
    丁璐望着唐笑笑的马车渐渐远去,直跺脚:“我哥哥怎么就看上她了呢!尖牙利齿没有教养。”
    早燕在一边道:“小户人家的闺女都这样。”
    丁璐道:“刚才怎么不见你开口,你看看人家的丫头说话多赶劲儿!”
    早燕在一旁又不敢吱声了。
    丁璐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叠成方胜的桃红色纸笺,正欲撕碎了,转念一想又打开了,见上面写着:“三月初一,为兄将陪家母去柏林寺上香,妹妹如能出府,急盼寺前一聚。”
    丁璐撇撇嘴:“谁知道这是写给谁的,谁得了便是谁的,全看我愿意给谁了。”
    “下月初六?那岂不是赶不上织金成亲了?”
    “是,织金的好日子在三月初九。这样也好,那初九真是个吉日,咱们府上有三对儿成亲的,太太姑娘还是先走的好,省得乱哄哄的。”
    “三对儿?”
    “正是,大概都想着在回京前办利索了吧。”
    笑笑问道:“另外两对儿也是要去京里的么?”
    慈姑道:“是,也都跟着回京。那两对儿说来也有趣儿,都是皮嬷嬷家的喜事儿,她那儿子宝船娶了熬药的丫头琵琶,她那女儿冰玑嫁给了小厮葫芦儿,因着这喜事成双,好多人现在就吵着让皮嬷嬷请吃酒呢!”
    冰玑,葫芦儿。这两个名字笑笑并不陌生。
    刚来到这个家的那晚,守夜的冰玑和小笛儿半宿夜话,自己听得真真切切。那冰玑还口口声声说要撮合小笛儿和葫芦的,今日居然把自己嫁给葫芦了。
    一时,慈姑被叫去外间,换眺雁进来服侍。
    笑笑不觉问道:“冰玑那丫头,她怎么就嫁给葫芦了呢?”
    眺雁毕竟年轻,和姑娘说话不似慈姑那般忌讳,低声道:“听说,那葫芦儿是被算计了,冰玑也不知是以谁的名义把葫芦儿骗出来,结果葫芦儿没等到要等的人,却等来了冰玑,正要离去,又被那冰玑拉扯,偏偏被别人撞见了,怎么也说不清了。两人都是府上的家生子,迫于爹娘的压力,只得成亲了。”
    这倒像那冰玑的所为:“葫芦儿是做什么的?”
    “也是跟着老爷做生意的,只是不及禄子满昌受重用罢了。这次冰玑能够跟着回京,也是沾了她姑爷的光了。”眺雁见姑娘似有所思,“姑娘?”
    笑笑不语片刻,拿起一件藕紫色竹叶梅花实地暗花纱的罩衫:“这件适合太太,只是有些挂线了。”说着从针线簸箩里取了剪刀,将那些线头剪去了。
    外面的世界太大,我管不着。
    府里小小一方天地,眼皮子底下的针头线脑我还是看得见的,若是不听话便剪了去。
    “姑娘,申时二刻到了,您吩咐过奴婢届时提醒您回房画画儿的。”小笛儿进来了,清澈的眼睛一望见底,脸上依旧挂着实心实意的笑容,她一定也得知葫芦和冰玑要成亲的事情了吧,但此刻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忿恨或颓丧。
    笑笑的笑容里带着暖意:“那便回吧。这几件衣裳是我替母亲粗选出来的,先搬进我房里,容我细细选来。”
    “是,姑娘。”小笛儿很快收拾了那十来件衣裙,利索地包成个大包袱。
    眺雁问可需要帮忙,小笛儿笑道:“谢谢姐姐好意,不过几件轻飘飘的衣裳,还能背不动么,哪里就这样娇贵了。”
    眺雁送主仆两个出了屋门,看那院角的碧桃又随风落了一地花瓣儿,便着小丫头扫了去。
    许是知道要去京都了,眺雁望着眼前的院子,竟有些感慨。
    远处的青天上,飞着几个小小的风筝,眺雁只觉得自己便是这小风筝,线儿在主子手里攥着,愿意牵到哪儿就牵到哪儿,虽也渴望小小的自由,但那根线若真的断了,自己也只能随风飘摇,前景更加凶险叵测。
    幸而太太温和却不懦弱,无争却不盲从,自己在这里服侍,也算找到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小眺儿?想什么呢,这样入神。”簪花走过来笑她。
    “姐姐?何时了?”
    “已到酉时,我换你的班儿,饭已经给你领了,焦香焦香的韭菜盒子,翠绿的韭菜,嫩嫩的鸡蛋,按着人头每人还能领个韭菜鲜肉的盒子呢!”簪花说起什么来都绘声绘色的,这韭菜盒子说得人直流口水。
    眺雁一扫方才无聊的惆怅,别的都是假的,吃饱肚子才是真:“姐姐吃了么?”
    “吃过了,你快回吧,凉了就不香了!”
    “这就回!”
    眺雁顺着抄手游廊回到自己居住的后罩房,和簪花她们住在一起倒是姐妹和气,但终究是浮萍一般的无根无系,等自己大些了就好了,也在府中成亲生子,若是伺候得好了,说不定太太也会给自己分得一处老仆们住的院子。
    那样,就算有家了。
    而那被眺雁羡慕着的老仆们住的小院子,因为自成为一个个独立的小家庭,颇有些烟火市井气息,并不似眺雁想象中的温馨宁和。
    譬如,这一天清晨,因为下着绵绵春雨,府里也无紧要差事,便有个别下人躲懒,在自个儿院里偷偷歇着。
    ——“二百五?!我老天爷,二百五!”织金家的小院儿传出一阵惊呼。
    缀银也在旁边雀跃非常:“娘,姐姐的嫁妆真有二百五十两么?”
    “那可不,太太给了一百五十两,府里给了五十两,姑娘又给添了五十两,这不正是二百五十两吗?!”丰年家的翻着粗大手掌比划着这一个个的五十两,看上去像是滑稽的手舞足蹈,“二百五十两,足够咱们用十年的了!”这几日为闺女出嫁的事情见天儿忙活,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小小绣玉在一旁直拍手:“我要买糖麻花儿吃!还有肉包子!”
    “呸,嘴馋手懒的小东西!这些钱是你大姐姐十几年来挣下的,你以为得的容易?在内院儿伺候人,不敢多说一句不敢少说一句,多说了就是犯口舌,少说了又是锯了嘴儿的闷瓜不中用,主子没想到的得先一步替主子想着……”
    “娘又开始了,”缀银不以为然,“姑娘那样和善的人,只要不越了大格,伺候得年头久了都能落得个好下落。”
    母亲想了想:“罢了,大早晨的吃肉难免腻腻的。这驴肉虽味美,但同那鲶鱼似的,容易勾起人的旧病来,笑笑的身子才好些,还是不吃的好。”
    笑笑以前曾去赵县旅游过,知道这驴肉是赵州特产。
    母亲道:“你爹好吃那一口,本是给他订下的,原想着春分他定能回来的。”
    笑笑能听出母亲语气里的遗憾:“春分快到了么?”
    “明日可不就是春分了。”母亲道。
    真快,二十四番花信风都要吹过去了。
    “娘,春分咱们都做什么?”爹不在,自己便陪着娘好好地过节吧。
    母亲看着笑笑认真的模样,不觉好笑:“这春分也不是什么大日子,不过簪花饮酒罢了。”
    “小人小孩都要簪花饮酒么?”
    “难怪你不记得,咱们家有三年没有过春分了。”母亲的眼睛望着炕边花架子上的一盆墨兰:“你爹那时候总让给他簪两朵墨兰的。”
    海阔,墨兰。不知怎么,笑笑还觉得挺和谐的。
    古代男子也爱簪花,那“风前横笛斜吹雨,醉里簪花倒著冠”的,并不仅限于狂士。
    母亲道:“以前生意不似这般忙碌,每到重阳,你爹都会和我一同采摘新鲜菊花,泡制两坛菊英酒,至来年春分时候打开一坛来喝,味道格外清芬,非常适合赏桃看柳;至重阳时节再打开一坛,酒香便浓郁许多了,恰恰适宜观菊对月。”
    “咱们明日可有菊英酒喝么?”笑笑问。
    母亲打量着笑笑,发觉女儿已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这还是笑笑第一次主动提出饮酒,那菊英酒属于甜酒,即便小孩子贪玩喝一小杯也不碍事的,于是便笑道:“这些年我一个大闲人,除了帮你爹理理账目,也就是种花泡酒了。”
    一个小三口的商贾之家,并无复杂的内宅之争,家务事也相对简单,且又有勖嬷嬷与慈姑这两个得力干将,母亲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很是清闲,这清闲之中怕也伴随着难言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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