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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树皮屋中

书名:折枝花满衣 作者:静囍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9 14:39
    请大家静候24小时, 耐心等待哦。  “老爷一过年就赶去京都了,算来总有一个多月了。”母亲用柔软的帕子擦去笑笑额头的虚汗,“看来笑笑是想爹了,若无意外,咱们下个月就回京。”
    好好好, 赶紧回北京, 夫妻两个分居太久了也不是好事啊。
    正想着,慈姑端了托盘进来, 半剔透的青玉碗里盛着银耳燕窝粥:“姑娘先用些吧, 想吃什么了尽管说, 老爷刚聘了一个粤菜厨子,一个川菜厨子,都是烧菜的好手。”
    “劳烦慈姑了。”笑笑微笑。
    在临时搬来的黄花梨小炕桌上用了燕窝粥,笑笑便又被众人哄着躺下了。
    勖嬷嬷看太太这几日憔悴了许多, 便劝着太太回房休息,这样也好让姑娘安生休养。
    待众人都去了,笑笑才伸了个懒腰,松松筋骨,刚才竟然很紧张。明明是自己的家,有什么可紧张的呢,不就是换了个时代么,不就是多了几个家政服务员么, 唐笑笑你别不自在了啊, 再这样该说你矫情了。
    刚才想让丫鬟们开窗通通风, 也被勖嬷嬷拒绝了,说病患最忌讳吹风。
    也只能无病呻吟地歪着了。
    一阵馨香隐隐而来,便见一个穿红裙的苗条丫头捧着几枝杏花进来,笑笑隐约记得她方才一直在近身伺候自己,名字叫做描红,想来是自己的贴身丫鬟。
    描红将那杏花枝插进窗前几案上的白瓷瓶中:“姑娘,今儿是花朝,院子里的杏花开得正盛,论起来这二月的花神恰恰就是杏花呢!愿花神保佑咱们姑娘早日病愈。”
    “描红有心了。”笑笑靠着引枕,望着窗前的杏花枝,见大多是粉白的花蕾,繁星一般,很是舒心。
    描红见姑娘喜欢,便取下一枝开了花儿的,递到姑娘手里:“过几日姑娘大好了,奴婢们陪着姑娘过春分。”
    笑笑拈着手中的花枝,看那冰绡般的花瓣儿掉进手心里,轻轻一嗅,便有一股子幽甜的淡香:“杏花原来这样美,我以前竟未留意。”
    描红笑道:“姑娘一向最爱菡萏的,姑娘生在六月,那六月也被称作荷月呢。”
    没错,六月初一,笑笑在上一世也是守着传统过农历生日的。再次涌上一股熟悉的感觉,一切都没有变,生日,母亲,家庭……眼前古香古色的一切就像是大伙穿着古装举办的一场化妆舞会,只是角色一旦定下来,就不能反悔,硬着头皮也得演下去,还要努力演好。重生的机会太难得,不可不珍惜。
    描红见姑娘有些失神,便轻轻扶她躺下了:“姑娘睡一会儿吧,先养足了精神再说。”
    笑笑的确有些困了,也许是这具身体此刻真的很虚弱,也许是神形合一需要耗费足够的精神体力,笑笑迷迷糊糊感觉描红为她盖上云缎被子,放下了轻纱床帐,那杏花枝并未拿走,而是放在枕边,一直发出淡淡幽香。
    朦胧间听见有个丫鬟进来说:“描红姐姐,勖嬷嬷说你们几位姐姐这些日子累坏了,今儿晚上让我们来值夜呢。”
    “不必劳烦两人,一个人支应着便好。我们平日里值夜就睡在那边的小榻上。”
    “勖嬷嬷说,如今姑娘醒了,夜里叫人的次数多,两个人支应着好些。早已过了惊蛰日,打地铺不碍事的。”
    笑笑朦胧间又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醒来发觉天已完全黑了,桌上只一盏朦胧小灯照明。
    笑笑感觉这次醒来脑筋清醒了很多,前前后后地将事情回忆了一遍,从自己坠楼,与鹿小凡商议,直至眼前一切……套用惯常思维根本没用,只能进行非常大胆的设想,同时果断做出结论——自己这是穿越加重生了。
    眼下首要的事情便是养好身体,之后便是挽回父母的婚姻……
    笑笑轻轻翻了个身,古人的夜真是静,尤其在这样深深的庭院里。帐内的暖香,凉滑的锦衾,窗外树梢轻打窗棂的声音,夜鸟缩着脖子咕咕的呓啼,这样的夜,是线装书里的夜。
    “沙沙沙……”什么声音?笑笑一时判断不出,就听见一阵碎碎的声音传来,蚕食桑叶?徒手捏方便面?还是……想象力太丰富了也不好,很容易联想到恐怖电影上去。
    “沙沙沙……”,又来了。
    笑笑在黑暗中僵卧着,不敢出一声,这房间古香古色的,此刻特别“聊斋”。
    “小笛儿?”一个声音很轻很轻地传来。
    笑笑吓得差点儿惊叫出声,仔细想想,好像这屋子是有丫鬟值夜的,松了口气,躺在被中,静静听着。
    那沙沙声再次响起来,这次是一个更为轻细的嗓子:“冰玑姐姐,你也没睡?”
    “我换了地方就睡不着。”前一个声音轻笑道:“你这枕头里塞的什么?菊花叶子么?”
    “是茶叶梗子,我这头发总是生油,有个郎中说茶叶梗子去头火,我便把收拾残茶的活计全揽下了,从去年夏天到过年,才攒满了这么一枕头。”沙沙的声音大起来,想来是这叫小笛儿的丫头在黑暗里给那冰玑摸枕头。
    “不扎么?”
    “睡惯了就好了,你这枕头倒软。”
    冰玑道:“这个是我娘做的蒲棒枕头,也是生凉的。”
    唐笑笑整个下午都在书房里。
    还好画艺并未生疏,再配着上好的笔墨纸砚,和一番认真的女儿态度,想要画好一幅画并不难。
    一盆墨兰,一壶酒,一对酒杯,后面的月洞窗外探进早桃和柳树的枝条,还有远处飞舞的小小白蝴蝶。
    唐笑笑最擅长以写生的方式作工笔画。她一向认为,有诗情的人才适合作写意画,所谓诗在画中,画在诗中,这些需要意境的烘托。而自己,在这些方面实在匮乏。
    于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毕恭毕敬以写实的态度画画,以至于有个画画的朋友调侃她:你不如改行去摄影吧。
    但,今日偏偏就需要这种作画技巧。找来当年父母喝酒用的酒壶,酒杯,又找那叫簪花的大丫头问清了在苏州时父母房内的轩窗样子,便信心满满地提笔作画了。
    并非十足写实,只是以镜头般的方式记录了真实的墨兰、酒具和月洞窗,其他则以想象为主,花树枝条充满梦幻,点缀几只小小蝴蝶也是为了令画面生动起来。
    没有画人物,有此情此物此景,足矣。
    往往,我们思念起多年前的某个人,也是很少清晰地回忆其面孔身影,想到最多的反而是同其在一起的碎片般的记忆:某日深夜街灯的光影,某个清晨细密的雨丝,某一幕电影里长长的镜头,某一首老歌里颤颤的尾音,某一碗番茄鸡蛋面的亲切味道,某一个黄昏不绝于耳的海浪声……
    我不过是把曾经那些年的早春收集起来,取一个碎片给父亲看。
    只要找到准确的切入点,一个碎片足以令人疼痛并清醒。
    母亲口中的春分欢聚,特别像一首诗里说的: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因这元龙朝之前便是正史的元朝,再向前推,皆是正史。父亲也不难看出,这是五代诗人冯延巳的《长命女春日宴》。
    春日宴会,夫妇祝酒陈愿,且是以妻子口吻娓娓道来,的确很应景。
    但不知怎的,唐笑笑并不喜欢这首诗。
    或许是现代女子的缘故,总觉得诗中的女子姿态颇低。若是从父亲的角度来看呢?应该会觉得自己娶了个很好的妻子吧,与之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好到不能再好吧。
    但母亲之前又有什么不好呢,不是一直都是个贤妻良母么,如果现在那小三已经出现,又岂是几句贤德的祝酒词便能轻松挽回的呢?这首诗反倒像在不停提醒父亲:你有妻子,你有家庭,你不要胡思乱想。
    越是这样,越是煎熬。求之不得,辗转反复。
    就好像一个长跑运动员沿着长长跑道跑步,跑到一个岔路的时候,他发觉另一条路上鸟语花香,很吸引他,便想改变路线。但是,他深知自己应该沿着既定的跑道前进,于是便矛盾重重:要么沿着跑道枯燥无味地跑下去,要么如脱缰野马一般向另一条路上飞奔过去,要么,就是停留在这个岔路口,又憧憬又沮丧地发着呆。
    这时候,如果在那规定跑道的方向树立一个指示牌,画上一个正确的箭头来引导他,往往会适得其反,他也许会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捆缚,说不定还会激起逆反心理。
    想到这儿,笑笑将写好的那张《春日宴》撕掉了。
    再者说,画本是自己画的,以女儿的口吻来题夫妻祝酒诗,也并不合适。
    明朝之后的诗词,笑笑本无意剽窃,但无奈自己的才情薄薄,又偏偏在上一世为了能提高知名度,参加了个诗词大赛的节目,花了大半年的时间背了好几本子诗词,很多好诗好词都印在脑子里了,需要的时候就嗖嗖往外冒。笑笑想好了,绝不会把别人的作品署名是自己的,不问便罢了,问了,就说是海外一个叫中华国的诗人们写的,那个国家人才济济,纳兰容若,吴藻,汪国真,席慕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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