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向前和他俩握了手,那么体谅地互看了一下,不管怎样,辛苦你了。成峰只是嘿嘿笑,小事一件,不足挂心。
成峰和张敬民抓紧时间上了路。成峰开车技术熟练,半天时间进了省城,对省城的路线也熟悉,很快就赶到省厅。
和副厅长见了张敬民,说:“我和厅长猜测,你们是国家级贫困县,估计是经费困难,这次也许放弃了。”
张敬民说:“不是这个问题,是我们疏忽造成,麻烦和厅长帮忙,看还来得及不?”
和副厅长赶紧给政府那头打电话。回答说全部结束了,已进入签批程序。和副厅长把电话直接打进了贾副省长办公室,报告说:“贵山县水利局的同志赶来了,他们要参加试点。”
贾副省长说:“我还纳闷呢,都研究完了,还是不见贵山县的材料,是不是不想搞?现在才赶来?只好开个后门了,叫他们快点送过来吧。”
两个人赶紧过去,大门口警卫伸手拦住。成峰跳下车去说:“是贾省长叫我们来的。”
警卫回身打了电话。挥手让他们进去。到了楼下前厅,又有人拦住,要填写出入情况登记表格。正拿起笔,楼梯口有人喊道:“不用写了,材料交给我,你们回去吧。”
“就这样啦?”成峰看着那人,戴着深度眼睛,西装革履,金色领带拖到肚皮上。
“不这样那要怎样?”那人镜子后面的眼珠子闪烁着。
“我们从县里来,一百多公里紧赶慢赶,来了就这一句话?”
“一百多公里算啥?那边还有三百公里来的呢。”
成峰迈步上前,张敬民怕他声音大,扯住他的衣袖,说:“和副厅长已经联系好了的,联系不好也不会接我们材料。贾副省长一定很忙,没有时间来看我们,我们也不要要求过高,只要他接了我们的材料,那就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就放心吧,现在有时间去跑第二件事,见柴中元。”
可惜运气不好,到了能源投资公司,在传达室打听,说柴总出差了,三天两天不一定回来。张敬民就留了个条,请传达员转交柴总,麻烦他回来了有空朝贵山打个电话。
成峰说:“你老同学还用这口气?”
张敬民说:“我是尊重人才呢。”
成峰笑道:“怎么?在县里工作就这么低下?”
张敬民认真道:“这是哪跟哪的事呀。”
两人来到街上,肚子早饿了。张敬民说:“找个地儿,随便吃碗面条。”
成峰说:“没你这么无档次的。”就四下里瞧瞧,“别慌,这附近有熟人。”
他打了个电话。对方嗷嗷叫,说:“好你个成峰,多久没联系啦?回来啦?来了就打电话,这就对啰。”
成峰给张敬民说是省农机经销公司的老朋友黄平权。黄平权叫他们呆在原地等着别动,他马上过来。成峰说:“我开车来的,你安排了在哪里吃饭,我们过去就行。”那头说:“好,那就去翠云山。你去过的。省汽运公司斜对面,市南路口往右转。”
翠云山是当地的地名,早先就是一座小山,树木竹林空隙处,见缝插针地建起了不少小平房。翠云酒家开了三四年,生意一直很火爆。主打是鱼头火锅。
他们到下,黄平权也随后到了,已经电话预订了包房。包房不大,除了带煤气火盘的餐桌,还有塑料面板的麻将桌。张敬民不会打,成峰会打,但今天不是时候。
黄平权热情和张敬民握了手,随手拎了个塑料袋,里面两个盒子,是大哥大,送给张敬民和成峰一人一个。
张敬民赶忙摇手说:“不能要。”
成峰也说:“县里机房还没有安装,用不成。”
黄平权说:“省城已经普及了,县里头也快了。”
成峰说:“快啥?我们现在忙着解决温饱,还没有到玩这种奢侈品的时候。”
黄平权说:“啥奢侈品呀,只是通讯工具,有了它,要少跑多少冤枉路。”
黄平权还带来了一个小兄弟,给成峰张敬民介绍,是农学院的硕士研究生,他老乡。
黄平权要了八个大小一样的鱼头,每个都足有七八两。成峰道:“好大哟,叫什么鱼,是哪里来的?”黄平权扭头问服务员,小伙子一年困惑,只说是外省来的,叫什么鱼不知道。张敬民看了价单说:“十五块一斤,这些鱼头要七八十块,贵了点。”
成峰说:“你放心,黄经理工资高得很,不怕你吃。”
黄平权说:“峰哥说的对,不瞒张局长你说,公司每月要给我五百块招待费。”
那研究生也说:“黄哥人好,借钱给我,千儿八百随便。”
等着厨房做鱼的时候,黄平权对成峰说:“说一个与你相关的消息。”
“什么消息?”
黄平权看了看张敬民,欲言又止。
成峰道:“你说,张哥不是外人。”
“是你哥,也是我的兄长啰。”
张敬民点头。黄平权说:“关于你女朋友的消息。”
成峰挤弄一下眼皮说:“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黄平权说:“也好也不好。”
成峰说:“讲嘛,坏的。”
黄平权说:“我们公司与贵汇农机局联营办一个项目,需要钱,就找贵汇建行贷款,那信贷科长姓陈,耳东陈,我们在一起喝了几顿酒,就什么心里话都说了。他说他是贵山人,到贵山去问及陈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成峰我就先问你,陈姓人家在贵山是不是真的这么有名?”
成峰看了看张敬民,张敬民说:“是有这回事,贵山城内两大姓氏,一个姓卫,一个姓陈,两个家族在贵山生存发展已经数百年了。按当地人说法,大街转拐处碰到两个人,其中必然有一个不姓陈就姓卫。这有点夸张,但确实说明这两个家族的人很多。”
黄平权说:“这个科长对我无话不说,连他的初恋情人也讲给我听。他说他的初恋情人叫程静。成峰,你的女朋友也叫程静。是不是一个人呢?”
成峰眼珠子发蓝,脸色一阵煞白,但他坚定地摇头:“咋会哟,不会,肯定不是,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
黄平权说:“但愿如此,要是一个人的话,嘛嘛的,我夹在你们中间,就不好办事了。”
鱼头端上来了。黄平权就张罗开啤酒。
研究生虽然年纪不大,但酒量惊人,都是满杯,只见脖子拉直了,咕咚咕咚就是半瓶。在贵山,喝啤酒成峰算厉害的,现在也只能吐舌头。
研究生说:“和我们田教授比起来,我只能是小巫见大巫。”
成峰问:“那田教授能喝多少?”
研究生答:“白酒啤酒都不论。前几天去会平县,当地农民自己烤的米酒,大碗敬他,一口气喝下七碗,脸不变色心不跳。农民个个拜服。”
张敬民问:“田教授是教什么的?”
研究生道:“植物学,种子繁育。他手里有个省政府科研项目,搞小麦育种。”
“小麦育种?”
“嗯。最近正在考察,要选一个点做基地。”
“去了哪些地方?”
“东南西北去了七八个县了。”
“选好啦?”
“有个初步意见,教授还想再选一选。”
成峰摇晃着瓶子说:“为什么不到我们贵山去呢,那里多好啊。”
研究生说:“不知你们那里土壤和气候环境情况如何。”
成峰说:“没问题,我们那里肯定有适合的土壤和气候。”
研究生说:“要现场看了才能确定。”
黄平权对研究生说:“那你就记好了,找田教授反映反映,争取他跑贵山一趟。到时候叫我一声呦。”
一箱啤酒很快喝光,黄平权还要再来一箱,被张敬民劝住。
黄平权盯着成峰看:“你到位没有哟?”
成峰的眼睛上了血丝。黄平权看见了,摇摇头:“还记着刚才说的事?真要是你女朋友,那你就告诉我实话,爱不爱,不爱的话,甩了就算,爱的话,我出面,叫他让。”
成峰沙哑嗓音说:“你问他,怎么认识的?认识了多长时间?”
黄平权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成峰不管是眼睛红,在路灯下,整张脸都是红的。
和黄平权他们分手后,张敬民问成峰要不要去家里看看。成峰说上星期才来过,不用了,赶紧回去,晚上我有事。
还有事?
“有事,要开会。”
“晚上还要开会?”
“怎么不开?白天搞业务,有什么事晚上见面商量。”
“嗯,政策合意,有你大展宏图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