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向前没多思考,上去取出公章,在嘴边哈热了,把借条铺在桌面上,把公章压上去。放回公章走了出来,快走到梯口,与赵林相遇了。车向前主动打招呼:“赵县长。”
赵林歪过脑袋看他一眼:“你找谁?”
车向前说:“我找马县长。”
赵林说:“是马副县长。”
车向前说:“都这样叫,一样嘛。”
赵林厉声道:“什么一样?县长只有一个。”
车向前愣住,他与赵林并不是很陌生嘛,经常见面都打招呼的,并不是这个样子呀,今天是吃错药啦?什么也不再说,赶紧就下楼了。回来把经过给张敬民说了。张敬民笑道:“他应该把政府公章挂在腰上,随身带着,那就万无一失了。”
见到简存余,车向前说:“简主任呀,身体如何?跑地区一趟,行不?”
简存余挺了挺腰说:“没问题。”
车向前说:“好,陪我走一趟!”
张敬民拦住了:“简主任身体不好,不能去。我已经安排好了,请成峰和我去。”
车向前道:“你就让我出点力吧。”
张敬民说:“你出的力还嫌小么,够大的了。不到万不得已,你是不能出去的。在县里跑,我就不阻拦你了,跑地区跑省里面,就交给我吧。”
车向前说:“那我就好好守着老营,你就和成经理去吧,先感谢他了。叫财务上准备点钱,你就带上,该用就用。”
张敬民说:“财务上的钱先不拿,我身上带着的,需要用时我先垫着,回来据实报销就行。”
行署扶贫办主任办公室在二楼上,是原来的内部电影放映室改造而成。有一排玻璃落地窗,可以看到下面的走道,走道两边都是各个科室。主任叫卫全新,四十岁出头,正端茶杯要喝一口,斜眼看到走道里来了两个人。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贵山县能达公司的。
他轻轻敲击板壁,办公室主任王晓辉推门进来,卫全新说:“有人要上楼来找我,就说我不在,去行署开会去了。”王晓辉知会,轻轻把窗帘拉上,退了出去。
这主任办公室后面有道假门,与窗子连体,平时用窗帘阻挡。外面一道楼梯,通到底层,在厕所的侧后面有个小门,平时都锁着。卫全新有钥匙,他轻轻走下去开了。小门外是一处院子,穿过院子就是侨联。侨联几个人正准备打双升,卫全新推门进去,都被吓了一跳,慌乱中还把桌子都推歪了,以为是来查岗的。
地纪委监察局牵头,联合几家单位,于近期开展了查岗活动,进一步强调机关作风和上下班纪律。动议主要源于一分内参,说的是机关打麻将成风,影响工作效率,在社会上带来不良影响。
卫全新他们对此很有意见,像我们这样的单位,光靠考勤是无法衡量的,很多工作都要面向基层,特别是县区,一个月要有二十来天在下面,难道这二十天你都给他打缺勤?
可是文件下来,总得要有效果,检查是要证据呀,单位只好采取代打考勤的办法。而考勤对于局长主任基本没啥用,天天开会,时常出差,总不能先去打了考勤再去开会,让书记专员们在台上干等呀。
卫全新说;“来两把过个瘾。”就坐了下去。
附近几个单位,就数扶贫办有钱,平时都眼红,有了机会就都要敲一下,侨联主席他们之所以留住这个后门,就是想有朝一日,那边的人会躲过来,就可以借机会敲一杠子。现在机会果然来了。就说:“要打可以,我们作陪就是,不过有一条,输了要请客。”
卫全新解释说也不是躲什么人,主要来了一个县里头的,是个难缠,给多少都不满足,前两天才来过,今天又来了,不想见这个人罢了。
侨联主席说:“只要你进来,就休想出去了,这顿饭不吃也得吃吃也得吃了。”
卫全新说:“好大点事哟,不就吃顿饭吗,我安排就是啦。”坐下来洗牌。
他上去,挤下了一个科级干部。科级干部溜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说:“卫主任,你不想见的这个人,我认得,是贵山县生资公司的经理,全地区物资系统还把他的承包工作树成典型,搞得好呢。”
卫全新没好气说:“好个毬呀。你还替他说话,你没去了解一下,你跟着起哄。你晓得啥?等会儿的饭局,你没资格了。”
科长红了脸:“我也是听人说的。”
“你听人说的算什么,我可是亲自了解的。”
那侨联主席见下级遭受了呵斥,心里不平衡,说:“难道卫主任出席了人家那个承包大会?”
卫全新说:“不用亲临现场,我什么都知道。”
卫全新与成峰见过面,是在贵山县卫金鑫家,他了解到贵山县物资供应公司承包出了问题,就过问了一下。他有这个德性,路见不平,就要出手。
那卫金鑫是公司经理,县委组织部任命的。可是县政府要推行承包制,把公司列入了推进名单,要他按改革要求参加竞争。
预备会上,工作组对他说,你不会落选的,你是组织上任命的,条件硬,群众基础牢,要和你竞争的人,不具备这个良好的条件。
首轮承包会议上,他看到了支持成峰的人多,心就一阵阵发紧,饭都吃不好。卫全新刚好有事去贵山县,到了卫金鑫家里。吃了他两颗杨梅,就被卫金鑫抓住说了承包的事。
“那成峰什么货色,外地人,来贵山工作,调了几个单位,都干不好,可怜他,让他来到公司,不但不记情,翻脸不认人,变本加厉,要来夺权。”
“他是哪个大学毕业分来的?”
“什么大学,一个中专生,到处招摇闯骗,好像救世主,到哪点都要显摆两下,证明自己有本事。要是读了大学,那还得了。”
“县里班子头,有他熟悉的关系好的人没有?”
卫金鑫想了想:“好像没有,也还轮不到他。”
“和群众关系呢?”
“谈不上,就因为干什么是喜欢风风火火,所有就有一帮人跟在后面摇旗呐喊。”
卫全新问卫金鑫有什么举措没有。卫金鑫不说话,现出无奈的样子。
“他要上来,估计有多大胜算?”
“这个谁也说不准,他在暗处,可以随便乱来,他可以搞所谓的民主,暗地拉票。”
“你也可以活动呀,你占天时地利嘛。”
“要是这样,还不如公开来,搭起台子,拉起横幅,大张旗鼓地宣传造势。”
“那不行,贵水下面有个乡镇,就这样搞,结果一伙人都被处分了。这样搞是不允许的,会导致更大的混乱。到时候乱了套,追究其责任来,你就跑不脱。”
“你刚才不说也可以活动吗?”
“你理解错了,不是大张旗鼓的搞法,而是在平常的生活工作中,靠你平时的人脉关系,你下级的主动,他们是你培养过的,给过好处的。你给他们一个眼神,一个电话,或者一个动作,他就心里明白,这就叫活动。”
“有这么多讲究呀,太累了。出现这个局面,两个人这样竞争,上级单位组织上要承担责任。”
“哎呀,你就这么点本事,有问题就等着上面来拯救?就不会想其它办法?”
“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要他退出。”
卫全新说:“对呀,找他,把这个问题的要害和他说清楚,让他彻底明白呀。”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告诉他。”
“你直接和他说呀,你不是还当着经理吗,领导找下级谈话,正经八二呀。”
卫金鑫如梦初醒。赶紧通知成峰,来家里一趟,有事情。
卫全新也想看看这人长什么样,有多大的能耐,敢班门弄斧,和现任经理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