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屹把碗放下, 一面收拾厨房，一面低声道：“我身上没钱了。”
“骗谁呢？”小蒋对他推推搡搡, “刚发工资没几天，你交完房租, 剩下的钱去哪儿了？”
周屹不说话, 小蒋干脆去掏他的钱包。周屹比小蒋壮，却没有反抗的意思, 任由小蒋把钱包掏了个干干净净。
“就这点钱？”小蒋不满，把钱包翻过来看了个遍, 钱没找到，里面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张大头贴，带着浓浓的时代感, 却没有当时的非主流气息，主要是照片里的人太好看了。那人穿着一件白衬衫，闲闲地往那里一站，便把五毛特效的背景, 拍出了摄影棚的高大上之感。
“这人有点眼熟啊，我想起来了，是叶迦！你揣着他的照片干什么？死胖子，该不会是癞□□想吃天鹅肉吧。”
周屹并不辩解，只是伸手去抢，“把照片还我。”小蒋把那张大头贴举过头, 忽左忽右地逗着他玩。
前台小妹端着盘子来送，一推开门，恰好碰到争夺中的两人，小蒋一个趔趄，手里的大头贴，连着他搜刮来的钱一起飞进炉子里了。
“不！”周屹双目睁圆，大步蹿上去，想把大头贴捞出来。他的动作对于一个胖子来说，已经足够快了，但又怎么快得过火焰呢？
火蛇早就将大头贴烧为飞灰了，周屹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般，把右手放在火炉中，来回翻着，却是徒劳无功。他脸上的神情，比死了妈还难看。
前台小妹连忙把周屹的手从火里拿出来，尖叫道：“啊啊啊！周哥，你的手！”
见周屹发神经，小蒋有些过意不去，不情不愿地安慰：“看把你急的，叶迦不就是个卖屁|股的吗？为了他一张大头贴，你至于吗？”
上个月，有狗仔队拍到叶迦和星娱乐高层共同出入酒店，关于叶迦靠出卖色相上位的小道消息，在各大娱乐平台大肆传播，也算是一个热点了。
话音刚落，他就被一记重拳击倒在地，砰的一声中，背部火辣辣的疼。紧接着，肺部一阵剧痛，他连话都说不出了。
是周屹！
体重近三百斤的周屹，一拳将他击倒后，又一屁股坐在他身上，不顾手上的烫伤，拳头砰砰砰地乱揍。
“我让你瞎说话！我让你侮辱叶迦！你才是卖屁|股的！”
小蒋被打的浑身抽搐，前台小妹吓得大喊：“打人了，救命啊！”
老板带着牛洪冲进来，三个人一起，都没能把周屹拉起来。再打下去会死人的，老板急了：“周屹，你还想不想干了？”
威胁也没能让周屹停手，他神色疯狂，边揍边骂：“混蛋，不许你侮辱叶迦！”一双眼睛比兔子还红。
半空中，许清晏看着彪悍的周屹，一脸吃惊。这还是周屹吗？那个在公交车上被女人骂得不敢还嘴、在餐馆被小青年欺负得掏空钱包的怂货？
系统分析：“龙有逆鳞，在周屹看来，别人欺负他可以，但不能侮辱叶迦。”
许清晏摇头感叹：“只能说追星的世界我不懂啊。”
最后是警察把周屹和小蒋分开的，不仅小蒋被揍的严重，周屹的右手也接近报废了。警察先把他送到医院处理伤口，又带去警局做笔录。
接受民事调解的时候，周屹非要小蒋道歉才肯赔钱。钱当然比面子重要，小蒋没有坚持。等把一切都忙完，周屹也接到老板的电话。
“死胖子，你以后别来上班了！老子用不起你！”
老板挂断电话，周屹打过去，问工资怎么结。老板呸了一口：“上个月工资刚发没几天，你还想要钱啊？这几天的工钱，都不够赔你砸坏的东西！”
再打过去，那边却是一片忙音了。
从警局出来，周屹坐在路边的绿化带发呆。正是傍晚，夕阳在大地上洒下金色的余晖。放学的小学生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回家，经过周屹，她们取笑道：“死胖子、死胖子……”声音如同银铃一般清脆悦耳，说出的话却比刀子扎人还疼。
周屹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草地上，眼角有热泪涌出。环卫大妈用扫帚拍拍他的腿，嫌弃地说：“别躺在这儿，压坏花花草草怎么办？”
“对不起。”周屹道歉，站起身来，胡乱抹着眼泪，向地铁站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周屹像一头死猪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饿得很了，就叫个外卖，随便吃吃，把餐盒随手往地上一扔，继续躺尸。
大夏天的，房间里一股腐臭味。那些吃剩的东西上，蟑螂悉悉索索地爬过。在夜间，偶尔还能听到老鼠啃食塑料盒的声音。
刚从电影院回来的许清晏，沿着窗子飘进周屹家里，看到一地垃圾后，无奈地说：“他要颓废到什么时候啊？我看他做饭手艺也不错，再找一家餐厅不就行了吗！”
系统继续卖安利：“宿主，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吗？叶迦对攻略对象如此重要，如果你能进入叶迦的身体……”
“你别再说了，对于叶迦再小的伤害，也还是伤害，我不会夺舍他的。”这是原则问题，许清晏绝对不会让步。
系统不再说话，许清晏在周屹右手涂了药，确定伤口快要痊愈了，才进入系统空间捣鼓。
第二天，江汉城最大的赌石市场上，游人络绎不绝。这些人大多是慕名而来，江汉城有华夏国最大的赌石市场，在这里，“一刀富、一刀穷”的故事广为流传。
大小、形状各一的毛料，吸引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驻足。大多数人比较理智，即便导游说的天花乱坠，也只是随便看看，不舍得掏腰包。那些手头相对阔绰的，花个几千块玩玩，不为开出翡翠，只图个乐子。
偶尔有人运气不错，见了绿，换来旁人一阵恭喜。大家玩的尽兴，却有一位戴墨镜的游客兴趣缺缺，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台子上放的毛料摇头。
这位年轻游客是从春申城来的，再加上一身衣服全是牌子货，路上出手又极为大方，是导游重点照顾对象。导游热情地上前：“外围不合你的意，我让熟人带你去里面看看？”
那位游客摘下墨镜，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笑意，比春水还要醉人。他相貌清隽，肤色白的近乎透明，有些病态。简单的白衣黑裤，气质干净，让人见而生喜。
正是夺舍了丧尸的许清晏。
“那就麻烦你了。”许清晏含笑对拿着小旗的导游道。
导游和卖毛料的老板说了几句悄悄话，老板便招招手，对看摊子的儿子说：“带这位贵客进去看看。”
半大的毛小子，正是好动的年纪，一路叽叽喳喳地给许清晏介绍毛料，许清晏只听他说，并不搭话。
一路七拐八拐，进了另一处市场，装修倒不比外面华丽，人却空了很多。外面熙熙攘攘，非常吵闹，这里一片安静，稀稀落落地有几个人，双手捧着毛料，或摸或看。
许清晏脑海中，机械音频繁响起：“嘀嘀嘀，检测到豆绿翡翠料，估价200万。”
“嘀嘀嘀，检测到大件莼带彩翡翠料，估价60万。”
许清晏漫不经心地指过系统提醒的毛料，又胡乱指了几块别的，跟在他身后的毛小子，脸上笑出了花。春申城来的人是壕啊，上万的毛料，居然看都不看一眼，随手就买了这么多。
正当他们要把这些毛料送去切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里拧着一个小姑娘，大步走进，口中嚷嚷道：“吴叔！吴叔！”
他们身后跟着一大堆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宁家小丫头怎么招惹青龙帮了？”
“呸！他们也配自称青龙？姓胡的忒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一个小女孩。”要不是小女孩爸爸死得早，怎么会由得他们欺负！
一片吵闹间，一位身穿宝蓝色唐装的老者走出，市场上霎时安静。老者姓吴，已是花甲之年，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他背着手，不紧不慢地问：“胡帮主，这是什么意思？”
胡佐一把将宁可菲甩出去，她重重地摔在众人前，他气道：“她爸那块毛料，说好了要给我，她突然又藏起来，不肯了。她这样把我当猴耍，吴叔，您不管的话，我就直接找警察了。”
混黑道的人说要找警察替自己主持公道，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可胡佐手里那张白纸黑字的契约，分明在说，他是认真的。
宁可菲揉揉膝盖，站起身，不服气地说：“吴爷爷，您别信他，是他违约在先。我们约好的是，他找叶迦拍戏，我才把毛料给他。”
听到叶迦的名字，许清晏饶有趣味地停下。
“不过是个戏子。”胡佐嗤道，“丫头片子追星，就觉得全世界都拿小白脸当宝贝呢？我给你一百万，你爸那块毛料，今天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吴叔说了一公道话：“那块毛料足有六公斤重，出手的话，行价起码要三百万。”
胡佐看向他，“三百万你要？”吴叔迟疑了，那块毛料他是见过的，因为谁都看不出深浅，才让宁家收起来了。三百万买来，如果开不出绿……
胡佐撇撇嘴，又看向其他人，“三百万你们要啊？”
“我不是想要钱，是我没有背景，找不来叶迦拍戏。三百万我不要，一百万我也不要，只要能让叶迦拍我的戏。”十六岁的小姑娘，雾气朦胧的眼睛，满是祈求。
胡佐抱臂在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求人，却没人应声。
许清晏挑眉，这群人，一大帮老家伙，欺负人家一个小女孩，真不嫌臊得慌。“小妹妹，你爸留给你的毛料，你收好。正好我在春申城有熟人，你想见叶迦，我带你去。”
宁可菲连忙点头：“好哒，大哥哥，我的毛料给你，你一定要让叶迦拍我的戏呀。”
煮熟的鸭子飞了，胡佐怒道：“小子，你找死！”他只一挥手，身后跟的人便开始操家伙：“兄弟们上，好好教训教训他！”
十几号人将许清晏团团围住，乱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