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盐税案背后, 还站着柯长风——如今的户部右侍郎, 曾经的扬州同知, 任都转运盐使司一职。盐税案后,时任扬州知府的洛三立锒铛入狱,被判秋后处斩;他的同僚柯长风却是风光外调,一路升到三品大员, 截然相反的命运令人唏嘘不已, 谁能想到洛三立竟是被柯长风陷害!
洛三立的沉冤得以昭雪, 柯长风被捕入狱,由于顾盼破案有功,特被调为大理寺左少卿, 辅佐大理寺卿谢锦共同追查盐税案。谢锦是谢静姝的父亲,翁婿同朝办理案件,在望京城内一时传为佳话。
天牢门口, 洛三立在牢头的搀扶下走出,满头白发,形销骨立。洛书、洛川、洛安三人迎上去,激动地叫道:“爹!”望着老父, 眼眶有热泪涌出,历经艰险,他们终于帮父亲平反了。
洛三立神色却淡淡的,没有丝毫重见天日的欣喜。他冲着三人摆摆手,一脸疲态:“盐税案,你们不该再查。”三兄弟面面相觑,他们帮父亲平反,难道还有错了?
洛三立先是回头看看森严的大牢,又转身望向远方巍峨的宫殿,再开口时,语气毋庸置疑:“走!回铜阳老家,听我一句劝,你们兄弟三人终身不得出仕。”
另一面,大理寺正在提审柯长风。公堂之上,年过五旬的柯长风,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即便是到了沦为阶下囚的此时,他依旧神色泰然,不疾不徐地交代着盐税案的经过。
大成王朝实行盐引制,最初是盐商行贿,请他写一道折子,请求朝廷增加盐引数额,他们给了他五万两。等朝廷批下盐引,盐商却开始借故拖欠盐税,他们又给了他十万两,请他填平账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扬州盐商欠下的盐税渐渐变成一个天文数字。被查出来之后,他们统一口供,全部栽赃给洛三立。一来,洛三立与盐税案涉事人员无关,不会攀扯出其他人;二来,洛三立在江南一带没有根基,没有人替他出头。
至于洛三立就任三年,对盐税巨大的亏空不发一言的原因,到底是吴师爷假账做的太好,还是他在江南没有根基而不敢多问,就没人在意了。事情一直进行的很顺利,在人证物证面前,洛三立也认下了盐税案,没想到他这三个儿子却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顾盼,竟然把柯长风揪了出来!
案情变得明朗,可问到盐税案赃款的去向,柯长风却一口咬定花完了。让他供认同党,他也说没有,一个人扛下了盐税案。气得顾盼越过老丈人,红色的刑签直接往地上扔:“上刑!我倒要看看他的嘴有多硬!”
谢锦拦住顾盼扔签的手,尴尬地笑笑:“盼盼,刑不上大夫,柯长风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在大成王朝为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用刑还是免了吧。”
“税收本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他贪下数千万两盐税,间接坑害多少百姓?就他这样,还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呢,他对得起圣上对他的期待吗!”顾盼据理力争。
谢锦脸上的笑容褪去了,整整官服,神态威严:“顾盼,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左少卿而已。盐税案由我主审,此乃圣上亲批。你越过我扔刑签,成何体统?”
争不过谢锦,顾盼气得拂袖而去。回到顾府,却有一个天大的惊喜在等着他,陶陶醒来了!顾盼拉着陶陶的手,看了一遍又一遍:“陶陶,你真的醒了!”陶陶一个劲儿地点头,不厌其烦地由着他确认。
许清晏在旁含笑而立,公正的任务评判标准是从目的出发,而非结果。要完成任务,关键不在于顾盼审理的案件数量,而是顾盼心中对公正的认可。只要他秉持公正的理念,那么任务也就完成了。
任务完成后,许清晏使用积分为陶陶兑换了解药,同时也帮那些受黑市折磨的孩子,恢复了人形。按照小千世界的方法,那些孩子的熊皮终身无法撕开,好在系统自有高招。为此许清晏花光了绝大多数积分,但他觉得值得。
“公子的灾厄已经化解,贫道也是时候告辞了。”许清晏向顾盼抱拳说道。
顾盼一愣:“道长要走?”继而苦笑:“安安早上来辞行,道长现在又要走,我身边就那么让你们待不下去吗?”最初,他是为了化解灾厄,才把许清晏带在身旁;但随着日久的相处,他渐渐把许清晏当做一位真正的朋友,和从前那些酒肉朋友不同,是心心相印的挚友。
顾盼从来都是潇洒恣意的,何时这样低声下气?语气里不加掩饰的落寞,让许清晏情不自禁地开口:“再留三天也无妨。”反正任务完成后,他还能在那个界域滞留三天。话音落下,许清晏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顾盼却笑了,笑意明媚,在寒冬之中,好似千树万树花开。
陶陶道:“主人,听说你解散了未央苑,还把里面的财物都捐给国库了。”她颇为遗憾地问:“以后咱们去哪里吃荔枝啊?”顾盼揉揉她的脑袋,没有说话。他们三人结伴出行,前往太白楼,既庆祝陶陶醒来,也为许清晏践行。
太白楼风格与临江仙相似,装修的颇为典雅,正是春闱之前,文人骚客在此相聚,高谈阔论。顾盼没有去雅间,而是找了一个临窗的位置,点了几样小菜,侧耳听着他们的谈话。
“当今圣上越老越昏聩,居然让一个道士担任太常寺卿一职。”
“你以为他是老了才昏聩吗?甫一登基,他便大兴土木,未央苑、上林苑哪个不是劳民伤财!等到丞相推行新政,减免徭役,黎庶的生活刚好一点,他又征战别国,穷兵黩武。这样的人,求仙问道有什么稀奇?”
“圣上如此,太子又平庸无能,大成王朝国运堪忧啊。”
这些考子,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什么话都敢往外说。陶陶放下筷子,腾地一声站起身来:“主人,奴婢去割了他们的舌头!”她知道顾盼最恨人编排圣上。
顾盼摇头笑笑,拉着陶陶坐下,斟一杯百花酿,色泽清淡,香气馥郁。他端着百花酿走向说话的人,举杯道:“诸位说得没错,容我斗胆一问,照你们所说,大成王朝形势如此严峻,为何却能至今屹立不倒?”
他面容清雅,一身粉蓝色直裰,在百花酿散发出的芬芳之中,比牡丹花会上的佳人还要绝色,真正的国色天香。那群考子怔住了,许久答不上来。
顾盼自问自答:“那是因为我们文有丞相定国,武有秦王安邦。你们总说圣上昏聩,我承认,大兴土木、穷兵黩武、求仙问道,这些都是他的缺点。
可你们想过吗?当年顾淮之不过是个孤儿,大字不识一个,邵钧是个挑夫,因为脾气太冲揽不到生意,是圣上不拘一格纳人才,全心全意地栽培他们,才有了今天。圣上再是不好,也有两点是别人学不来的,他知人善任,又听得进劝谏。
没有顾淮之,可能还有张淮之、李淮之;没有邵钧,可能还有赵钧、王钧。但没有圣上,不把这些能人志士聚集在一起,就没有今日的大成王朝,我们依旧身处风雨飘摇的乱世中。”
这一番话,说得那些举子击掌而赞。等他们回过神来,哪里还有顾盼的身影?他们纷纷打听他的姓名,店小二一面收拾桌子,一面笑嘻嘻地说:“那是咱们的顾青天呀,你们若有冤情,尽管去找他。”
“原来是他!”众人接下来的谈论中心,换成了顾盼,从他任职扬州知府开始,一桩桩、一件件,把他夸得神乎其神。据说就连那位被顾盼气得回乡养老的夫子,都亲口认可他如今的成就。
二楼的雅间中,一身青衣的顾淮之凭栏远眺,轻声笑道:“我曾说过治理天下也不会比教化顾盼更难了,也不知道,是谁让盼盼开了窍。”他原本在太白楼查看举子的言行,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等意外收获。顾盼这一席话,足见心中丘壑。
“这也不奇怪,他是您的儿子,又怎么会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呢?”半开的房门里,一抹紫色的衣角若隐若现。
顾盼的蓝呢官轿中,陶陶恍然大悟:“公子,难怪你要把未央苑捐给国库!你要填补国库的亏空。”她捂着嘴惊呼,“奴婢一直以为圣上是一位明君,没想到……”
从前的顾盼,听不得别人说圣上一句坏话,那是世上最宠爱他的皇外祖,是大成王朝身份最高的人,怎么会有错处?今时今日,顾盼却清醒地认识到,圣上绝对不是什么明君。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顾淮之,绝对没有今日的大成王朝。天下初定,百业待兴,圣上却劳民伤财,好在顾淮之死谏,轻徭薄税,才有了后来的休养生息,如今的昌盛繁荣。
官轿驶过繁华的人群,忽然被人拦了下来。轿门外,衙役大叫道:“少卿大人,不好了,不好了!”顾盼掀开轿帘,抬抬眼皮子:“何事?”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