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珍珠翡翠帘,一眼望到正对着的床上铺着月白色撒紫色玉兰花的锦被,四角悬着浅洋红鲛绡帐,一对淡紫色勾金边的大迎枕。
面南的窗边,摆着妆台。
夕阳的余晖,密密落在女子身上,沐着光,清远幽静,岁月静好。
云岫正在梳妆,旁边的宫女将她一头黑亮的秀发挽成反挽髻,一面给她戴上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一面安慰道:“小姐莫怕,小姐是有功之人,说不定……皇上是来赏赐小姐一番的……”
“你想要什么赏赐?”一道沉郁的男子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唬得若年把金步摇一把扔在了地上。
她回身一看,慌忙跪地磕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婢知错了。”
擅自揣摩圣意,也是死罪。
他撩起珠帘,面无表情地行了进来,玄色绣金龙的长袍将他衬得特别威严与冷冽。
云岫对着镜子,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到底慢慢站起身,微微一福:“还未恭喜皇上呢。皇上英明神武,堪比唐太宗、赵高祖,我对皇上的钦佩之情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马匹还是要拍滴,谁也不会拒绝好话不是。
“谁是唐太宗?”卫翟眉心微蹙,信步走到床前,坐了下去,左右扫了一眼。
可惜,没文化,连马屁都没有说服力。
云岫暗暗对若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起来溜出去,自己挡在她面前笑道:“其实……这是我杜撰出来的人物。对了,皇上累了大半日,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我去御膳房看看。”她说着,拔脚准备开溜。
“站住。”卫翟大步上前,走到她前面,伸手在她芙蓉面上轻轻抚摸着,笑意不及眼底:“那些事自有下人伺候,几时要你一个娘娘亲自动手了?”
他的气息,吹在云岫睫毛上。
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云岫强笑道:“那,那是我对皇上的一片心意。”
说着,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你……对朕的心意?”他沉吟着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瞬间感到那话有些不同之前的味道了。
云岫连忙点头,红唇樱樱:“皇上是万民的皇上,如我这样的小人物,能一瞻皇上圣容,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她穿着一件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的对襟华服,宽宽的领口将她白玉般的小脸衬得越发娇小怡人,一双剪剪秋瞳水光盈盈,大是堪怜。
卫翟看她贝齿轻咬着红唇,一副惊怕的样子,想到那夜她过人的胆识,不由笑道:“你说,朕应该赏你什么呢?”
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是想要什么。
只要他给得起的,他都给她。
云岫不知他的用意,但相信他一定不会那么好心,眉眼低垂,故意豁达大度的回道:“为皇上效劳,乃万民之福。即使没有我,皇上照样能平定叛乱,我这样,不过是为了表明我对皇上的一片赤诚之心,皇上若是因此而以为我贪恋权势有不轨之心,我愿即刻出宫,布衣终身。”
答应吧,答应吧!
她心里呼唤着。
“此话当真?”卫翟目光闪动,心中犹疑。
自听说她要进宫,他一直疑心易家有不可告人的阴谋,不过他对那些传言,是五分不信五分保留。
只是,她的作为,实在不像一般闺阁女子,他不得不费点心思在她身上了。
云岫以为他肯了,满心得意,忙忍住笑容应道:“比珍珠还真。”
她喜出望外的表情,和刹那扬高的语调,使他不由得相信她的话。
女子云鬓轻笼,蛾眉淡扫,姿容美艳,气韵天成,即便是在从不缺美人的后宫,也是难得一见的人间绝色。
“好,”他朗声而笑,长臂一伸,大掌捞了云岫在怀,啄了啄她腻白如玉的鼻尖道:“既如此,朕便封你为妃,封号是、、、纯!”他的语气,不容人质疑。
这个打击,对云岫而言实在太过惨重太过突然,她双眼一翻。
然后,睁开,在心里哀怨,为什么没有晕过去?不是古代女孩子身子都弱得很吗,动不动就晕,难道是她心里素质太好了,连这样毁坏名誉的事都能扛得住。
卫翟目光灼灼,流连在她身上。
却见她美目中全是震惊与无措,一会儿无奈翻眼看天,一会儿茫然对上他。
他忽然想笑,仍是憋着,要看她有何话说。
“那个,皇上……”云岫被他抱着,不敢太用力挣扎,诚惶诚恐道:“我胖得很,小心累坏了皇上,我还是下来吧。”她说着,双手捂住大半的脸颊,扭动着身子要下来。
可惜,以她的力气怎么挣得过卫翟,他似笑非笑,抱着她回身坐到床前,语气温柔地似能滴出水来:“朕就喜欢你这样的,别动。”
云岫欲哭无泪,分辨道:“我现在是太妃……皇上,你弄错辈分了。这样可不好,传出去,叫人笑话皇上的英名……”
她真想狠狠扇他几巴掌,霸了老皇帝的皇位不算,连他的妃子都敢觊觎,有这样的规矩吗?一点道德观念都没有的愚昧小民。
好好一个悠闲自在有吃有喝的太妃,硬生生降到了皇妃,还有谁比她更倒霉。
她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可惜,不敢骂不敢打,还得好言好语相劝。
卫翟丝毫不以为意,甚至对她的抵抗都没有生气的意思,握住她纤长的玉腕,边亲边道:“朕何时晋了你为太妃吗?朕既没有下旨,你依然是皇妃,不过换了个封号而已。你若不喜欢”纯“这个封号,朕再给你换一个罢了,不必难过。”
他热热的吻密布她莹白的皓腕,云岫又羞又恼,登时忍不住了,唰的一把推开他,跳下他膝头,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模样。
不过,一想到这不是21世纪,他手上握着她的生杀大权,云岫彻底软了。思来想起,决定还是不要以卵击石的好,忙自责不已:“皇上,我……我……我已经是先皇的人了,像我这种残花败柳,庸脂俗粉,留在宫中岂不是玷污皇上清名?
皇上一世英明,必会受万民仰慕,绝不能因我而毁。
皇上不必顾忌,把我赶出宫去吧。宫里经逢大乱,国库正空虚着,我能为宫里省点口粮也好啊。”
云岫几乎想哭,一天消停日子都不给人过,个个都看着她好欺负是不是。她再不济,也是独立女性,怎能由几个男人想怎样便怎样,如果有史官记下这一笔,她岂不是要流芳百世了。
卫翟看得出来,她是真心不想当这个皇妃。
她若在使什么欲擒故纵的计谋倒罢了,竟然敢拒绝自己。她能当废物皇帝的皇妃,为什么就不能当自己的了,难道自己连那么个又老又昏的暴君都比不上了?
卫翟生气了,很生气。
猛地站起来,冲帘外高声喝道:“来人。”
他话音刚落,一个脸圆圆、眼睛很小的穿太监服制的内监匆匆忙忙跑进来。
“传朕旨意,”他锐利的丹凤眼斜睨着她,语调似冰,“册封易氏为正二品宁妃,居昭阳宫。宁妃宫规疏忽,禁足一月,让教引姑姑好好教教她规矩。”
他冷冷说完,拂袖而去,珠帘发出叮咚作响的清脆声。
留下小太监跪在愣了半日,不解皇上是什么意思。
不是太妃吗,怎么改封皇妃了?封了也罢了,皇上喜欢就好,为何又要给她禁足呢,这都是折腾些什么?
------题外话------
还是没有收藏?求收求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