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淡的甜香不知从何处飘来,略略一闻,使人神清气爽。
或许,能悠闲地享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不必为生计忙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老天到底待她不薄,好歹没有一穿越就是个被休被弃的年老色衰的妇人,也不是什么卖身为奴苦命悲摧的丫鬟,更不是名动天下却出卖肉体的青楼歌姬……
皇妃之尊,出去还是颇能吓唬吓唬人的。
哎呀,昨儿还是皇妃,今儿怕是已经不保了。
那传说中阴森可怖的冷宫,不会当真有一群疯癫邋遢的女子吧?
不行……不能想得太悲观了,那个什么王爷如果还有一点点良心,看在自己谋抓亲夫奋勇投诚的份上,说不定能给自己一个太妃过过瘾?
有银子,有权势,不用伺候老皇帝……当个太妃似乎比什么皇妃舒服多了!
云岫睁着眼睛望着头顶没有帐幔的古典大床,将一切想得分外美好。她躺着躺着,发现这样美好的新生活,怎么能浪费在床上呢,一骨碌坐了起来。
细微的脚步声一前一后进了屋,仍是昨晚的两个宫女,二人看她已经在更衣,忙上前服侍她:“小姐几时醒得,也不唤我们伺候?”
她们一面说话,一面取来一套簇新的华服,伸手要扶她起来。
云岫有手有脚,不习惯连起个床都要人搀着,摇摇头推开二人,问道:“我听着外头甚是安静,没发生什么事吗?”
一夜宫变,腥风血雨,照理,不该这么安静才是。
“宫里虽然人心惶惶,但王爷没说要怎生处置大家,是以倒还勉强如往常那样过日子。当然……几位妃嫔、小皇子和公主,却是不知去向了,听说昨儿夜里便不见了人影。
唯有咱们宫里一切照旧,一早,御膳房就送来了早点,虽算不得十分精致,但也是能入口的东西。小姐多少用些?”
说话的是那个圆脸,看起来敦厚实则颇有成算的宫女,她叫若年,面上不见惊慌恐惧之态,一如往常。
另一个瓜子脸唤若华的气色略差些,眼睛下边一圈青青的黑眼圈,薄薄的脂粉根本挡不住,而且神色萎靡不振,想是受了惊。
云岫穿了衣裳,坐在妆台前,从镜子里暗暗打量二人。
经过昨夜一事,这两个丫头的忠心虽然不敢十分保证,但至少是眼下她最能够信任之人。或许,接下来用得着她们的地方还多了去,她是不是应该深入了解一番。
只是,冒冒然询问,难免露出马脚,只能慢慢试探了。
御膳房的东西果然精致美味,云岫倒是用了不少,叫两个宫女小小吃了一惊。
二人见主子这么镇定自若,慢慢地,也平静下来。
饭后,三人在院子里散步。
初春的节气,依旧阴冷,园子里的花草树木都极为萧条颓败,只有少见的几样树上,还挂着深绿懒散的叶子。
云岫故意往大门口走,门外,十来个兵士整齐站立。
她心有诧异,照理,不该只留了这么几个人监视她才对啊?莫非当她是女的,没什么本事,根本不放在心上?
那倒好办多了。
她又往外走了几步。
侍卫见她像是要出门的样子,领头的一个身材魁梧、容貌方正的上前一把拦住:“娘娘,外头混乱,你还是不要出去得好。”话虽说得客气,语气却不容拒绝。
果然,将她软禁在昭阳宫了。
“天气怪冷的,我见你们一夜不眠地保护我,心下颇是感激。你们早点用了没有?空着肚子可不行,要不让御膳房先送些热汤热水来,大家吃口热的,才有精神继续执勤不是?”她依言停住脚步,嘴角含着关切的笑容,语气再是温柔可亲不过了。
众人昨夜都是见过她在生死关头扭转乾坤的别样风采的,心下颇有些忌惮,是以领了这个差事后,半点不敢松懈。
咋一听,不由个个吃惊得打量着她,几乎不敢相信她会这般好脾气,而且那话听着似关心他们的意思?
明眼人都清楚,他们这是软禁她,绝不是什么保护。
换了别的宫妃,只怕已经大哭大闹起来,她却那么客气有礼,反叫他们觉得于心不安。一个柔弱的女孩儿,第一天进宫,便遇到这么多事……
那打头的面上松了些许,带了一丝笑意道:“多谢娘娘体恤,我们几个马上就要和下边的兄弟换班了,无妨。”
“你们每日都是这个时辰换班吗?”云岫不经意地问道。
“若是没有意外,辰时整和戌时整各换一次。”到底是个娇滴滴的美人,侍卫说话的语气越来越软和。
闻言,云岫轻轻一笑,感激道:“那往后……全靠各位大哥照应了。我们初来宫里,人生地不熟的,昨夜主仆三个,吓得一夜不敢阖眼……”
她说着说着,面上白了白,声音也有些颤抖。
若年与若华对视一眼,俱是一脸的恐慌之情,心中却暗道:小姐的演技,真不是盖的!
侍卫们听得骨头都酥软了,忙着各种保证安抚。
“那我们,便不多打搅众位大哥了。”完成首次良好的邦交,云岫满意的回去了。
行了三步路,忽地回头又问道:“王爷……都还好吧?”说话时,眉眼低垂,面上微微泛红,似是羞怯不胜之意。
自家王爷年轻英俊,眼前的新娘娘指不定动了少女芳心呢。
这一想,那侍卫头越发和蔼了,笑容更真挚:“娘娘放心,我们王爷英明神武,自然好好的……那威王领兵谋反,试图谋朝篡位,多亏了我们王爷识破他的阴谋诡计,将一场泼天大乱压了下去,才没有造成更大的乱子。”
早就编排好的说辞,他倒是说得极顺溜,可猛然想到昨儿这位新娘娘都看在眼里,不由讪讪得住了口,低头立在一旁。
云岫听得扑哧笑出了声,赞道:“好伶俐的口齿。”才挥挥衣袖回了正殿。
“那个威王是……”她高高坐在嵌玉石的宝座上,话到一半,端起茶盏缓缓啜了口茶。
若华性子急,不等她说话已经飞快地接道:“威王是皇上长子,他母妃身份又尊贵,太子之位是非他莫属了……谋反,除非他傻了。三岁小孩都不信的谎话,倒来糊弄咱们,分明是纯王为了谋夺皇位,栽赃陷害,泼了他一身污水,反把自己给洗白了。”
原来如此。
皇上年纪不小,只要是个正常男人,成年儿子少说应该也有几个。现在最有希望当太子的成了谋反的罪人,剩下几个只怕也得受牵连保不住性命,回头皇上就只能把皇位被传给他了。
真真好计谋啊!
即使天下人都知道这不是事实又怎样,他手握重兵,一旦登基,就是名正言顺的新皇帝了,无人能够撼动其地位。
这些事情,云岫无心评论谁对谁错,反正谁当皇帝与她关系都不大。她只想活着时好好活着,最后不要落个死得不明不白就行。
到了午后,她午睡方醒,便听外头欢声雷动,热闹喧哗声大作,吓了一跳。
叫丫头去一打听,才知老皇帝另一个成年儿子怀王跟着威王一同谋反,威王昨夜死于乱箭,那怀王却消失不见了。剩下几个年纪略小些的皇子,都被威王的党羽一同害死了。
老皇帝受此大创,精神萎靡不振,像是痴呆了。身子更是一下子垮了,连太医都已经束手无策。
为了政权稳定,老皇帝下了旨,将皇位传给侄儿纯王。
钦天监夜观天象,说三日后便是大吉之日。内务府已经忙忙碌碌准备起来,只等着三日后的登基大典。
皇权易主,不过一夕之间。而宫里之人不管谁当皇帝,只求有个名正言顺的主子,大家才能安安稳稳伺候着。
------题外话------
又来吆喝啦,收藏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