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到墙角一阵细微的轻响,像老鼠在挠墙,宋长歌蹑手蹑脚的举了棍子就要去看看究竟,却发现裹着厚实棉衣缩在墙角的宋天宝。
“表哥?”
宋天宝被呼唤声惊醒,本就没睡熟的他赶忙捂住要打出来的喷嚏,尴尬的笑了笑。
宋长歌招了招手示意对方一边说话,以免吵醒了屋里的人,宋天宝点点头,随着宋长歌走到院子中央。
“表哥,你大晚上不睡觉,怎么跑到我们墙角蹲着?”
“你别误会啊大妹妹,我只是怕半夜二妹有什么需要,你们也好叫我。”
宋长歌微微而笑,心道宋天宝的确是个心细之人,只是失了几分男儿的霸气,不然倒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表哥对二妹真是用心良苦啊。”
“啊,不不不,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
看宋天宝抓耳挠腮的辩解,宋长歌扑哧笑出了声:“表哥好歹也是成年人,男婚女嫁天经地义,就算是喜欢有何说不出口。”
宋天宝挠挠头,笑的尴尬,脸上却是甜蜜:“让大妹妹笑话了,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很担心二妹妹,或许这就叫做喜欢吧,只是我不懂,也没去多想。”
“表哥不觉得二妹脾气不好?”
“怎么会,二妹只是性子耿直,有什么说什么,这样的人不藏着掖着,实在可贵的很。”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宋长歌笑笑又道:“二妹什么都不会做呢。”
“我会啊,我是男人,理应多做些的。”
“哦?”宋长歌打趣的看着宋天宝认真的样子,不免失笑。
宋天宝这才察觉到自己失言,红着脸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干笑着。
半响,宋长歌才止住了笑声,却是一脸正经的道:“表哥,长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我听着。”
“表哥如今也二十又八了,俗话说的好,三十而立,且不说你这个年纪的男子大部分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了,就是养家,也总要有些手段的,你说里里外外你都可以做,言下之意无非是二妹跟着你不会吃苦,可是你可想过,如何给她更好的生活,如何维持这个家?”
“我……”
“别怪我说的难听,现如今家里掌家的还是婶子,你和表叔也是言听计从,这没什么不好,可是你想过成亲后吗?那是一个独立的家庭,你可想过如何去维系?还是依然靠着婶子的接济?你也看出来了,婶子不喜欢二妹,且不说别的,二妹入了你的家门,和你母亲便是两个火药桶,到了那个时候,你又准备偏帮哪一边?”
“这个……自然是谁对就帮谁吧。”
“说的轻松,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你,就拿今天的事说吧,只有你出去找我们,你娘为何没和你一路,左不过就是和二妹的恩怨罢了,这么小的事你娘都记在了心上,以后会对二妹客气吗?作为儿媳,二妹说的重了是不敬婆婆,说的轻了自己受委屈,每天跟你哭诉,你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里。”
“大妹妹说的有道理,看来我是该好好想想,也许是我太笨了,呵呵,看问题又没有你通透。”
宋长歌轻叹了口气,又道:“这还只是其一。”
“那其二呢?”
“其二便是我二妹心性高傲,是我们几个姐妹中最出色的,不管是样貌还是才情,皆是上乘,若你只是一味的对她好,未必能让她看上。”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对她好么?就像我爹总是迁就我娘。”
“不尽然,每个人的生活环境不同,性格也会不一样,包括心态和思想,都会不同,二妹从小衣食无缺,熟读圣贤书,又写的一手好诗,这样的人只怕不是简单的物质就可以满足的,有时候是一种心灵的默契。”
“心灵的默契?”
“嗯,这心灵的碰撞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一言两语说不清楚,就打个比方吧,夫妻二人举案齐眉是一种幸福,天天吵嘴却一辈子吵不散也是一种幸福,而二妹妹心里的幸福,怕是需要一个懂她的知心人。”
宋天宝沉默了半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看来终究是我配不上二妹妹,大妹妹和我这样说,也是想让表哥知难而退吧。”
“若你觉得这是为难,那便是,若你从现在改变自己,倒也不是没有转机。”
宋天宝无奈的笑了笑,仰头看看天:“我从小便在西岭村,除了山上,我几乎没有出去过,就是去镇里都没有去过,这样的我别说你们,就是我自己也看不起自己,早年我也想过出去看看,可是母亲坚决不同意,家里又只有我一个儿子,便作罢了,这些年浑浑噩噩的也就过来了,生活没有太大的改变,年纪却是越来越大,野心也便再也没有了,我第一眼看到二妹妹的时候,心里就说不出的喜欢,可是我知道这样的我配不上她,即便她现在已经不是大小姐了,我还是配不上,因为心里的差距不允许我靠近她,我只能远远的看着她,祝福她,甚至躲在墙角等待她的苏醒,这便是我,也许我不会你说的那种心灵默契,默默守候便是我的方式,我知道很笨,但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宋长歌突然觉得伤感,记得前世她也是从偏远山区进到城市读书工作的女青年,创业之初的艰辛,男朋友的不理解,让她几乎一无所有,那时也出现了一个让自己倾慕的男人,可是终究因为她觉得无法和那个人比肩,就这么作罢了,待到她努力的赶上了他的脚步,准备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又莫名一场车祸穿越了。
人生的际遇,何其奇妙。
“不过大妹妹,还是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真心待我,并没有看不起我这个土包子。”
“土有什么不好,跟土豪做朋友是很多人的心愿呢。”
“土豪?”
“额……就是从农村里出去很厉害的人啦。”
“就像宋伯伯那样?”
“嗯。”
“我喜欢二妹的事你可别告诉她哦。”
“为什么?”
“我是怕她有负担啦,我有我的方式,即便最后她还是不喜欢我,我也做了我该做的,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不想……”
“我明白。”
“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我就在墙角,若是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好,那你仔细着些,可别冻坏了。”
“放心吧,我皮糙肉厚的,肯定没问题。”
二人彼此道了别,宋长歌拉紧衣领,匆匆进了屋。
暗夜下,一道人影悄悄闪了出来,死死盯住宋长歌的背影冷哼一声:“想撮合我儿子和那个臭丫头!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