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歌边伺候田氏吃药边淡淡道:“大家住在一个屋檐下,以后难免要互相照应,就都忍忍吧,这个时候咱们若是在起了分歧,难免别人会对咱们小看。”
田氏抬了抬眉睫,看到三位姨娘眼里的慌张,却是不语的对宋长歌笑了笑:“道理说出来是容易的,却也要某些人听的进去,我这破败的身子,连我自己都觉得是个拖累。”
“娘怎么又说这样的丧气话。”宋长歌轻拍母亲的后背,希望她舒服些,心里却也在盘算母亲田氏生病吃药的钱是笔不小的开销,长此以往,怕是随身的银两连吃饭都困难。
田氏掌家多年,自然知道各种开销,只是平时的自尊心作祟,也是不肯明说的,今日落在别人的屋檐下,自是看清了形式,也不愿意女儿再辛苦为难,于是思量再三,还是第一次放低了姿态,和三位姨娘开诚布公的说起话来。
“三位妹妹,今日我有些话想和你们说,至于哪里说的不对说的不好,三位妹妹多担待着些。”
田氏的客气让三位姨娘都是一愣,骆氏面上露出得意,立马附和道:“呦,姐姐今儿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您这么客气的说话怪吓人的,您还是像从前一样吧。”
“二夫人,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我,不过如今我不再是从前的我,你也不再是从前的你,即便你再不喜欢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家败了,若是别人不给我们薄面,我们孤儿寡女的怕是生存都难,事到如今,你还要去计较那些个身份吗?”
骆氏骄傲的抬起下巴,面上始终不肯屈服,几个夫人之中她的地位最差,出身戏子,连下人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不屑,所以出身高家世好的田氏显然让她怎么都看不过眼,偏偏田氏管理后院的手段又是十分强势的,这更让她心生不满,可是除了仗着宋祁的那点宠爱,她什么都没有,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却又无可奈何,即便田氏不在了,她也永远不可能坐上大夫人的位子,这就是命,所以她才会时刻跟田氏作对,提升自己的存在感。
如今听田氏一说,想到自己如今连二夫人的身份都是有名无实,心里也说不出是何滋味,姿态虽做足了,心里却也是忐忑的。
田氏瞥了她一眼,继续道:“如今剩的银钱不多,府里被抄,你们也看到了,大部分金银都归了朝廷,我早年为长歌存在商户里的嫁妆钱虽然幸免于难,可是那毕竟杯水车薪,我这一病,长歌也都拿出来给我看了病,如今剩下的怕是维持不了几个月,咱们这一大家子不说别的,就是吃也足足有九口人,现今又没有男力,这日后的日子还长,总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一席话让众人都沉默不语,的确,不管如何争锋相对看不过眼,实际的问题是要面对的,在这个西岭村虽然也算回归了祖家,却是破屋几间,住不得人,再加上村里的人向来没什么交情,一个表亲还有过节,只怕这往后的日子……
骆氏干咳一声,作为姨娘的代表,放低了声音道:“姐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咱们也不是外人。”
田氏微微而笑,这才继续道:“我的意思其实很明白,我知道各位妹妹还有些首饰随身携带着,从前也便罢了,现在在这西岭村也没什么用处,不如……”
一语惊起千层浪,骆氏首先不同意的打断道:“不行!我的玉钗可是老爷送给我的,是我最后的念想,况且来时的路上我已经当了自己的金镯子补贴家用了。”
三夫人江氏听罢也赶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我的珍珠项链可是准备留着给我的女儿出嫁的,再过一年我的玉儿就要及笄了,若是遇到个合适的,早晚要嫁人的,总不能太寒酸的嫁了。”
四夫人张氏也赶忙抹泪道:“我平时在府里就是个节俭的,我身上的玉佩是祖传的,从小带在身上,日后也是要传给玲珑的,姐姐若是让我卖,不如杀了我算了。”
宋长歌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让三个姨娘在这个时候割爱,恐怕是一场不小的风波,如今家族败落,几个人跟着无非是想再捞点油水,始终不相信田氏已经无能为力,只是心思归心思,说到底也是一家人,始终不能明着点破。
宋长歌看了眼母亲,以前不曾细细看过她,因为母亲田氏过于严肃,平日里话就极少,再加上自己又是穿越而来占据的是别人的身子,自然和田氏不算亲厚,不过到底是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田氏的教导和循循善诱都让宋长歌这个现代人受益匪浅,她慢慢开始明白,古代人的疼爱和现代人的不同,更多的是内敛矜持的爱,如今家族败落,她更能体会到田氏对这个家的关心和对她本人的爱,只是田氏终究是不愿意表露心意的人,总让人误解成冷冰冰的。
这样打量过去,宋长歌第一次觉得,田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苍老了许多,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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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前期并不涉及感情,是女主如何当家的成长,和各种家庭矛盾的处理,女主属于成长型,所以前期家庭中的人占据很大的比例,男主也很快要出来了,吼吼,和女主一起努力不离不弃型,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