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李掌柜捧着几匹锦缎，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爹，娘，我今天挑了几匹灯笼锦和流水锦，可以命人做了衣裳宴会的时候穿，都是极喜庆的颜色。”沈从安笑眯眯地看着李掌柜：“离那么远作什么，走近点，让老爷夫人好好挑选。还有二妹姨娘，你们也来看看，我也买了你们的。”
“小的…。拜见相爷，拜见夫人…”那李掌柜不自觉地看向李氏，却见李氏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是彩云庄的李掌柜。”彩云庄是绸缎庄的名字。听到这话，沈尚珂倒没觉得什么，他一向只关注朝堂上的事，别的事务有管家和代倩云处理。
代倩云听到这话却是一愣，问李掌柜道：“何时换的？彩云庄之前可是王掌柜。”她病了两年，铺子上的事情也很久没有插手，王掌柜做事她一直放心，他是老掌柜了，从前在代家几十年，代氏出嫁后又跟着代氏来了沈府。管着代氏最喜欢的彩云庄。
“回夫人，王掌柜体弱多病，于一年多前告老还乡了，因此小人顶了他的差。”李掌柜转了转眼珠子，那王成早就被他赶回乡下了，那么大年纪，说不定早就死了，现在能混过去就混吧。
代氏皱了皱眉，王掌柜一向身体硬朗，怎么突然就体弱多病了呢？不过想想王成毕竟已是花甲之年的老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是极有可能的。因此虽然心里有些疑虑，也没再多说。
沈尚珂和代氏顺手挑了上面的两匹暗红色花纹精锻，让一旁的大丫鬟收了。
“再拿过去给姨娘和二小姐看看呢！”沈从安吩咐。
“呵呵，大小姐，妾身就不需要了，夫人和老爷挑完就可以了。”李氏连忙摆手。
“那怎么行？过几天是沈府的喜庆日子，姨娘若不做身新衣裳，岂不是跌了面儿？”沈从安知道她并不稀罕这几匹布，她的意图也并不在此，因此故意把那剩下的绸缎往李氏和沈汀晗跟前一推：“还有好几种颜色呢，姨娘可以细细选。”
虽然感觉沈从安的眼神怪怪的，但李氏也只好应了，便打起精神选起布匹来：上面的头两匹均是过于灰暗的颜色，最下面的又太艳丽，李氏是个谨慎的人，中间的两匹黄花底的和烟粉色很适合她与沈汀晗，于是便动手想要把那两匹布抽出来。
沈从安放下心来，心里一阵冷笑：果然，她没记错，李氏的品味跟多年后的一样，她们娘俩最爱的颜色就是这淡黄与烟粉色。
随着李氏的动作，一卷帕子轻盈地飘了出来，散落在几人面前的地上。
“这是什么？”
代氏的大丫鬟幻竹捡起地上的丝帛，交给代倩云：“夫人，是上等的鲛绡帕子。”
代倩云捧着一看：“真是好手艺，这次找的是哪家的绣娘？”
“母亲也觉得这手艺是极好的吧？这可是二妹妹的手艺呢！”
沈从安话音刚落，沈汀晗便噗通一声跪下来：“母亲，这些绣品，都是晗儿所绣。”
“既是你的绣品，缘何出现在铺子里？”沈尚珂的声音冷了几分，这个原本他很欣赏的女儿，近来做事却越来越不稳妥了。
“夫人，相爷，不关二小姐的事。”李掌柜见李氏朝他看了一眼，也连忙跪下：“实在是因为自从店里进了这类丝帛，虽质地轻盈却难在上面绣出好看的花来，找了多个绣娘都不愿做这砸招牌的事，因此销量惨淡，很有些影响铺子里的生意。奴才实在是急得没有办法，想着王掌柜那般信任我，让我做了这彩云庄的头把手，自然不能将庄子生意做坏了去。那时候夫人身体不适，小人就只好来求李姨娘，才解了这燃眉之急。小人多谢二小姐，多谢二小姐！”说完砰砰磕起头来。
“相爷，是妾身一时糊涂，想着府里的刺绣师父一直夸赞二小姐，说二小姐的绣技是鬼斧神工、青出于蓝，才起了那蠢心思去求二小姐帮忙，想来外人也是不会知道的，求相爷恕罪！”
不会知道？难道真当她没见着李掌柜是怎么向那些夫人极力推荐这些丝帕的？
不过李氏和李掌柜想得对，就算沈从安现在当场揭穿，都是口说无凭的事，李掌柜完全可以不承认，说大小姐听错了。况且若他说出当时有外人在那时，大小姐不仅没有出手掩盖，反而极力揭穿这种种的不好来，不是显得沈从安更加别有用心？
李氏此刻说得是情真意切，再看那沈汀晗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一双眸子更是泪光点点，真是谁见了也怜惜。
“姨娘二妹妹这是做甚么？都是一心为了绸缎庄，只可惜好心办了坏事而已。”沈从安出口求情：“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嘛。”
“话虽如此，若相府的生意个个都是这么做的，沈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个闺中女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代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说话惯常一针见血。
沈汀晗低着头，不敢再说什么。
“这么管理庄子，可怎么让人放心？”代氏状似无意地叹一口气，听在沈汀晗和李氏的心里却如一块沉重的大石。
“所有上了绣品的帕子，都在这里了吗？”沈尚珂这话问的是沈从安。
“是。”沈从安站起来，认真答道：“女儿店里转了一圈瞧见了这个，心里觉得不妥便立刻命人全部收起来了，想来除了卖出去的，别的都在这里了。”
“你做的很好。”沈尚珂点点头，接着严厉的眸光扫向李掌柜，怒斥道：“真是荒唐！相府的千金小姐也是你能随便驱使的？！办事如此无能，要你何用？”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是小人一时糊涂！还请相爷恕罪！”李掌柜连忙求饶。
“相爷，李二做事一向伶俐，这一年多来将彩云庄打理得有声有色，可以说比王掌柜那会是更上一层楼。”李氏柔声道：“这次也是一时心急糊涂了，幸好没出什么乱子。现在铺子里也没别的得力的人手，还请相爷饶了他这回，让他有改过的机会啊。”李二是她娘家远房的亲戚，可是好不容易才安排进来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折了？
“姨娘，说来这次都是这个奴才，才让你犯了错，险些污了二妹妹的名声，你怎么还替他求情啊？”沈从安出声。
“姐姐，姨娘也是从大局出发，全全为了府里着想，所有的错都是晗儿的错，还请你不要责难她了！”沈汀晗一张口就是好大的帽子。
“妹妹，是铺子一时的生意重要还是你和相府的名声重要啊？我是为你好，你怎么能那么想呢？”沈从安嘴角噙着笑，把那帽子又轻轻扣了回去。
沈尚珂在心中暗暗摇了摇头，看来晗儿终究是个庶女，眼光实在太浅了。
于是道：“好了！李氏跟晗儿你们两个多想想自己的过错，铺子里的事暂时就不用插手了！至于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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